不出意料,克里蒙梭很痛快的同意了秦致远的辞职申请。
秦致远辞去了外籍军团总司令的职务,同时还保留着新巴库特别行政区长官的职务,这个职务秦致远不可能放弃。
辞了职的秦致远并没有马上返回巴黎,而是去了加贝斯湾的杰尔巴岛。
那些华人教官则是继续留在西迪贝勒阿巴斯,他们要等结束这一批士兵的训练工作之后才能离开。
在杰尔巴岛上,有一个大型炼油厂正在建设,新巴库的石油将先运到这里进行精炼,然后才会送往法国本土。
老雷诺这段时间一直待在杰尔巴岛,现在新巴库就是老雷诺的命根子,老雷诺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
因此在见到秦致远之后,老雷诺不无抱怨:“那些该死的家伙抓住了没?我要把他们统统吊死在加贝斯,让所有人都知道和我作对的下场。”
老雷诺指的是那些袭击建筑工人的家伙,那些人就像幽灵,如果不把他们抓出来,始终都是笼罩在建筑队头上的阴影,并且还会有一定的示范作用,说不定会有人群起效仿。
“正在找,目前已经有了点线索,再等一等。”秦致远也不会放过他们。
袭击事件发生之后,秦致远命令胡听风和周鸿光组成了联合调查小组,追查那些肇事者的下落。那些人虽然来去如风,但留下的线索还是不少,就目前来看,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加贝斯的巴塞尔亲王。
巴塞尔亲王是突·尼·斯皇室成员,他的封地就在加贝斯,法国政府规划的新巴库走廊,几乎全部都在巴塞尔亲王的领土上,因此算是直接关系人。
法国政府征用巴塞尔亲王的土地,已经给了巴塞尔亲王不少补偿,这些钱当然都是老雷诺出的,法国政府只负责牵线搭桥,一个子也不出。
老雷诺很大方,正常情况下,巴塞尔亲王应该感到满意,但和新巴库的石油相比,那些补偿款就变得不值一提。
财帛动人心,巴塞尔亲王也想插一杠子。
“要加快动作,咱们现在已经打了二十多口油井,每天的产量都在增加,但因为运力有限却只能堆在新巴库,上帝,我都不敢想,想起来我的心就在流血。”老雷诺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表情很是担忧:“秦,你确定石油不会蒸发吧?”
“天,路易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异想天开。”秦致远无奈,摇着头走进老雷诺的办公室。
老雷诺的办公室装修豪华,但和北非搭不上什么边,如果一定要说关系,那么地上的地毯和墙上的挂毯很有北非风格,除此之外,办公室里的陈设和老雷诺在巴黎的办公室别无二致。
秦致远在老雷诺这里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都不用老雷诺招呼,秦致远自己到酒柜前倒了杯酒,然后坐在沙发上沉思。
的确要沉思,秦致远在西迪贝勒阿巴斯虽然没有完全达到目的,但各方因为秦致远推行“宗教自由”做出的反应,本来就是经验之一。
秦致远现在要反思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如果使用相对缓和一些的手段,那么效果会不会更好一点。
“你现在也习惯没事喝点了?”老雷诺看着秦致远打趣。
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老雷诺确定秦致远很有自控能力。比如说喝酒,秦致远虽然并不是完全不喝,但基本上不会过量,也就是浅尝辄止的意思意思,老雷诺几乎从来没见过秦致远主动喝酒。
“不是,我需要从另一个角度看待一些问题。”秦致远只是端着酒,看着酒液在杯子中来回荡漾,闻得成分更多一点。
“没什么好想的,在这个问题上,你并没有错,只是不该由你来做。你以为别人就没有发现那些问题?不,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但是只要没人提出来,所有人就会装作不知道。”老雷诺的确老奸巨猾。
“之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秦致远不满,如果当时有人告诉秦致远实情,那么秦致远说不定会采取另外一种方式。
秦致远终究是没有从政经验,或许他知道世界未来的方向,但具体到实际政务上,有失误在所难免。
“你让我告诉你什么?就算是我告诉你,你会听吗?”老雷诺不屑一顾。
“难道在你印象里我是个专断的人?”秦致远自认很民主。
“难道你感觉你不是?”老雷诺的看法和秦致远截然不同。
“艹!”秦致远难得爆粗口。
“其实这件事,你从一开始就错了,你不该赤膊上阵。如果我是你,我会把那个杰拉德·艾萨拉推上前台,那么一旦出现了方向性错误,你只需要换个人就是了,还能落下个及时拨乱反正的名声,那样多好?”老雷诺很有想法。
实际上,这也是老雷诺一贯的做法。
按照老雷诺拥有的实力,他完全可以进入法国国会,哪怕是当不了总统总理,起码也能混个议员当当。但老雷诺从来没有从政的意思,他一直都在幕后,寻找自己的代理人在国会中代替自己发出声音。
“你这个想法不错,但是让杰拉德·艾萨拉去推行宗教自由比杀了他还难。”秦致远不认为和杰拉德·艾萨拉有合作的可能。
“你可以让他选择,他不是要求成立政府吗?把这个当成条件之一,让他自己去选择。如果要成立政府,那么必须同意宗教自由,如果不同意,那就别想成立政府。”老雷诺轻描淡写,谈笑间化被动为主动。
“真是的,你这种行为叫马后炮……”秦致远鄙视老雷诺这种藏拙的行为。
老雷诺还要秦致远解释一下,才能明白“马后炮”的含义,在听秦致远解释完中国象棋的规则后,老雷诺马上就有阐发:“你看,咱们就像是棋盘上的旗子,总是要遵守一定的规则,才能整齐有序,如果棋盘上的棋子都是车,那这个游戏也就太无趣了点。”
对于老雷诺而言,这个世界上能够称得上是挑战的事情已经不多,单就商人而言,老雷诺几乎做到了一名商人所有能做的,虽然老雷诺不涉足军政界,但他在军政界从来不乏影响力,这是老雷诺个人智慧的表现。
相对于老雷诺而言,秦致远选择的道路就艰难得多。
当然了,秦致远的路也更加具有挑战性,如果真的能做到,那么会比老雷诺有更充足的成就感。
“规则是人定的,有些人终老一生,都只能活在别人制定的规则内,而我想成为制定规则的那个人。”秦致远并没有贬低老雷诺的意思,人各有志吧。
“制定规则……”老雷诺若有所思,秦致远的话,好像是为老雷诺打开了一扇从来没有打开过的门,老雷诺看到了更宽广的天空。
“说说你是怎么想的。”老雷诺对秦致远的思想很感兴趣。
“怎么想的?还能怎么想,让我爱的人过得更加幸福,让爱我的人过得更加幸福。”秦致远有保留。
“你这个定义太宽泛。”老雷诺不满。
“没有办法更具体了,路易斯,你有过理想吗?”秦致远反问。
“当然,19岁那年我第一次看到汽车时,我就想做出全世界做好的汽车。到现在为止,我的雷诺虽然不是全世界最多的,但是的确是全世界最好的。”老雷诺志得意满。
作为一名汽车生产商,老雷诺做得确实不错,当然因为有福特公司的存在,雷诺公司在全世界范围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好,但在欧洲的确是最好的。
“那么现在呢?你的生活还有目标吗?”秦致远毁人不倦。
“又有多少事值得我把他当成目标呢……”老雷诺苦笑。
站在老雷诺的位置上,人生巅峰,寂寞如雪。
“钱,你已经挣得够多了;事业,基本上达到巅峰了;看上去,你的人生已经辉煌到极致。但是路易斯你只有40岁,你的后半生怎么过?虽然你现在有花不完的钱,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会感到快乐吗?”秦致远想的有点多。
“当然快乐!快乐的要素之一是要懂得满足和感恩,对比大多数人的人生,我没有理由不快乐。”老雷诺语气不是那么肯定,眼神已经黯淡。
“你的快乐显然没有看上去那么多,否则你现在应该在巴黎,而不是待在杰尔巴岛,你不是也在追求新的挑战吗?”秦致远不留情面。
“没错,我就是在追求新的挑战,我厌倦一成不变的生活,你也一样。我知道,咱们是一类人。”老雷诺举杯致意。
“当然是!否则咱们不会坐在一起。”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秦致远把杯子递过去,让老雷诺重新满上:“如果我说我的理想是让全人类过得幸福,那无疑是不自量力。如果是让我的族人过得幸福也显得过于宽泛,那么我就单纯的为了不让对我抱有期待的人失望。人总是要有点理想的,我也不想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
“我也对你抱有期待,所以秦,你也别让我失望。”老雷诺笑得有点勉强。
希望是一颗种子,只要种下去,总有一天会萌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