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勇对林枫道:“我去看看。”
林枫摆摆手:“一起。”
何勇的家人,已经和对方起了争执。
按老规矩来说,死者为大,如果在路上相遇,不管对方是什么队伍,哪怕是迎亲的,也只能靠边站,让送葬队伍先过。
可是,对方的车队,却硬是不肯让路,而且语气十分嚣张。
林枫走过去,看了对方说话的人一眼。
那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手里夹着个公文包,穿着得体干净的西装皮鞋,脸上满是骄横:“你们马上让开,耽误了时间,你们赔罪不起。”
林枫看了那些车队的车型和车牌一眼,猜测应该是当地县委县政府的公务用车。
对方的车队,一共有十几辆,如果只是县里领导出行,不会有这么大的阵仗,看来,后面车上,还有更大的领导。
林枫对何勇道:“对面是当官的。”
何勇是个傲骨,冷笑道:“当官的怎么了?便是省领导来,我也不让!他们要是等得起,那就这么干耗着,我倒要看看,他们是让路呢,还是不让!”
林枫道:“这个出面的,应该是某个领导的秘书,跟他说不着,你得找车上的领导去谈。”
何勇大手一挥:“不谈,他们要谈,就来找我!我反正无官一身轻,轻闲得很,就在这里停棺三天也行的!”
林枫点点头,也不便多说什么,这不是一般的事情,很难处理好。
何勇也不上前,由得家里堂客们去理论。
这时,那个秘书很不耐烦了,推了何勇妻子一下。
何勇家的婆娘们,顿时疯起来,伸出十只手指,就往秘书身上抓挠。
秘书虽然凶,但打起架来,哪里是这些女人的对手?
不一时,脸上便现出几十道抓痕,火辣辣的痛。
秘书仓皇而逃,一边跑,一边喊道:“疯子!你们等着,有你们好看!”
何勇也不说话,沉着脸等着事态的发展。
那边秘书走到一辆小车前,弯着腰,跟车里的人说了几句话。
也不知道他得到了什么指示,立马得意起来。
只见他掏出电话,一边看着这边,一边打起电话。
“他们在召唤警力。”林枫道,“何先生,你得做好准备。”
“哈!”何勇本来不气愤的,狭路相逢,不过是一桩小事,他只是依照民间规约,人死为大,所以没有让路。对方却如此相逼?
“好啊,我倒要看看,警察来了,怎么锁人!”何勇道,“说到官里去,我也有理。”
林枫道:“有些事情,怕是没有什么道理好讲。”
何勇道:“那也不怕,现在是法治社会。没有哪条法律规定,我们必须给官员让路吧?”
林枫笑道:“那倒是。”
何勇道:“所以,我还就不让了。”
何家人都是这般想法,送葬的乡村们,也都很气愤,连旁边看热闹的也看不下去了,开始指责对方的行为。
何家人本来是成一条直线送葬,现在都往前靠,把整条马路给挤满了。
何勇在职场混迹几十年,之前还混上了人生巅峰,朋友故旧还是很多的,这些人大都是在商界混,虽然有头有脸,但拿到政界,就一文不值了。
送葬的队伍,绵延两三里,人数众多,这么一堵,两头的车子,都通不过了。马路的交充沛,立马陷入瘫痪。
对方是官,召警的速度十分之快。
不到一刻钟,就听到警笛声大作,好几辆警车,呼啸而来。
可惜,警车也被两个队伍给拦住进不来,警察们下了车,一路小跑过来。
刚才挨打的秘书,捧着脸,跟警察交涉。
然后,只见他趾高气扬,带着警察走了过来。
“就是她们打我!”秘书指着前面的几个妇女,“全部抓起来!”
何勇沉喝一声:“谁敢抓人?”
他一边说,一边走上前,大声道:“警察同志,怎么了?”
“有人报警,你们这里,有人行凶!”警察说道。
“谁行凶了?”何勇问。
“她们!”秘书指着妇女大喝一声,“抓了我的脸!”
“咦,你有证据吗?”何勇大声道,“还是大家都看见了?警察同志,你不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啊,你要是不相信,可以问问大家伙,是不是看见了?”
不等警察动问,周边的人一起大喊道:“没有看见!我们听看到这个男的打女人!”
何勇道:“警察同志,你听到了吧?是他打人,然后把脸给摔破了,这怎么可以抓我们呢?你该抓他啊!”
警察们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好。
秘书低声对警察们说了几句话。
警察点点头,对何勇道:“打人的事情,我们会调查,你们先跟我回局里去吧。还有,你们不能停留在马路上,这会阻碍交通!马上让到一边去!让堵住的车队通过。”
何勇道:“警察同志,那你让他们靠边,我们先过去,这路不就通畅了吗?”
“他们是车,你们是人,人机动一些,都靠边边吧!不要再说了!”警察不耐烦的挥手道,“马上!”
何勇道:“那就不好意思了,我爸在棺材里,它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现在棺材过不去,我们只能在这里陪着他。”
“你这是耍无赖,我有权力拘捕你!”警察道,“你妨碍了公务执行!”
“妨碍公务执行的,是那口棺材,你们应该抓他!”何勇强忍下愤怒,冷笑道,“你们把它抓进局里去吧!”
警察脸色一滞,沉着脸道:“你想做什么?实话跟你们讲,那边车队上,有市里来检查工作的领导,他们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告诉你们,你们谁也别想脱责!”
何勇道:“我爸在棺材里要是有什么意外,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警察瞪他一眼,却又无可奈何,低声跟秘书商量。
这时,后面车上,又走下来几个人。
看来,车上的领导等得不耐烦了。
一个梳着大背头的领导,背着双手走了过来,摆着官腔问道:“怎么回事啊?交通还没有疏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