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辰倒也不赖账接着道,“你问。”
阮安西努力直了直身子,咳嗽了两声,“你爱你妈妈吗?
如果爱,你为什么不去找杀她的凶手?”
这其实好像也是两个问题,不过两个问题并没有完全独立存在,有一定的关联性。
只要南辰不斤斤计较,也可以视为一个问题。
但南辰好像没有那么大方,因为他选择忽略了每个问题,他直接回答第二个问题:“我有在找,但一直没找到。”
按理说南辰回答了问题,阮安西该喝酒了,可他好像忘了喝酒这回事了。
他接着发问:“那你都为找凶手做了些什么?
你拿什么来证明你为那件事尽了力?”
且先不说阮安西连续发问是违反游戏规则,光就他问的问题,也着实让人觉得蹊跷。
他好像一直在盯着南辰亡母这件事不放,但又不像是故意在挑衅,那这到底是为什么?
南辰眯起眼睛。
“这是我的家事,我本没有必要向你解释,但你既然问了,我也告诉你,我做了很多的事,动用了很多资源,但就是查不到。
设计的人应该是和南家有关系,所以把证据消灭得很彻底。
但我一定会找到凶手,为我妈妈报仇。”
南辰冷声说。
“那如果我帮你找到凶手,你愿意把你所拥有的全部财富给我吗?”
阮安西突然问。
南辰和宁染都惊住。
南辰盯着阮安西,阮安西也盯住南辰。
宁染眼皮跳了一下,难道阮安西真的找到凶手了?
“你知道是谁害死了我妈?”
“你先回答我,如果我帮你找到了凶手,你愿意把你拥有的一切拱手给我,换一个真相吗?”
阮安西问。
南辰没说话。
阮安西突然笑了起来,“哈哈,你不愿意,我就知道,你不愿意。”
南辰其实心里也在问自己,我愿意吗?
我愿意倾尽一切,换一个真相吗?
我爱她吗?
好像不爱,因为她从来好像也不爱我。
别人母亲给的温暖,南辰从来没有享受过,哪怕是一丁点。
就算是至亲,感情也是需要交换的,单方面的付出和在意,不可能产生多深的感情。
白桦从来不在乎南辰,南辰从小就知道。
母子之间的关系,甚至是冰冷的。
开始的时候南辰以为是自己不够好,于是他拼命努力,成了优秀的‘别人家的孩子’,他可以考全班第一,全校第一,然后全市第一。
可不管他在多大舞台上拿第一,白桦依然待他冷若冰霜。
南辰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清楚,妈妈不爱他,他不可能像别的孩子一样得到温暖的母爱,这和他优秀不优秀没有关系。
无论他再怎么优秀,白桦也不在乎他。
他一直想弄明白是为什么,可是一直也弄不明白。
现在白桦死了,他就更弄不明白了。
所以当阮安西问起这个问题,他发现自己内心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他不愿意。
他不愿意为了白桦被杀的真相,付出一切。
这个答案对他自己来说,都是极为残忍的。
这说明他也不够爱自己的妈妈。
不爱自己妈妈的孩子,是不幸福的孩子。
这是一定的。
因为妈妈是世界上最值得感谢和爱的人,如果你连妈妈都不爱,你就是不幸的。
南辰内心一阵绞痛,原来真相如此残酷。
他没办法说出‘我不愿意’这四个字,只是沉默。
阮安西阴谋得逞,但脸上却没有得意,只有悲哀。
真是奇怪,明明是南辰的悲哀,却好像变成了他的悲哀。
“你真的知道杀死我妈妈的凶手?”
南辰又问。
两人互问互答,竟然不提酒的事了,不知道是忘了,还是实在喝不下去了。
“我不告诉你。”
阮安西冷笑。
宁染见南辰又要急,赶紧相劝,“你别上他的当,他不知道。”
阮安西嘿嘿一笑,“你妈死的真不值,她死了,你一点也不难过。”
“你为什么一直在问我妈妈的事?
是不是你害死了我妈?”
南辰冷声问。
阮安西摇头,“当然不是,怎么可能。”
“那你为什么对我妈的事那么感兴趣?”
阮安西不答。
南辰颓然坐下,盯着阮安西看。
直觉告诉他,肯定不是阮安西做的,如果是他做的,他一定会承认。
而且如果是阮安西做的,他不会嫁祸给宁染。
他可以嫁祸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但他绝不可能嫁祸给宁染。
可是阮安西一直提这件事,南辰真的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该谁喝酒了?”
阮安西突然把酒的事想起来了。
更让宁染想不通的是,南辰竟然老实地回答,“该我。”
然后自己倒了一大碗酒,咕咕喝了下去。
这又是为何?
?
“你再喝两碗,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阮安西看起为酒劲上来,有些撑不住了,用消瘦的手努力支撑着自己的瘦脸,但肘还是几次从桌上滑倒。
他瘦弱的身子倚在桌上,苍白无力,突然让人心疼。
“好。”
南辰竟然爽快地答应了,又倒了一碗酒,又开始咕咕地喝。
宁染赶紧上前劝阻,“你别喝了,他骗你的呢!你这得把自己给喝醉了!不,你这是要喝死了!”
南辰示意宁染不要管,“还差一碗。”
然后又倒了一碗,喝了下去,还亮了亮碗底给阮安西看,示意他喝完了。
宁染直接无语,辰爷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让喝两碗他就真的喝两碗?
“再喝两碗,我就告诉你。”
阮安西说。
南辰目露凶光,狠狠地盯着阮安西。
阮安西也瞪着他,“你不喝,我就不告诉你!”
南辰又拿起了酒坛。
“你别喝了,他故意整你!”
宁染实在看不下去了。
但南辰却不听,今天他异常听话,真的又喝了两碗。
任他是海量,也受不了这么多酒倒进胃里。
南辰扶着桌子,强撑住不倒。
脸色白里发青,凶狠地看着阮安西,“我喝完了!”
阮安西也站了起来,靠近南辰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南辰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坐到了椅子上。
宁染清楚地看到,南辰眼里的凶狠不见了,他的眼神,无限地暗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