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不清楚他的动机,但既是熟人,又是左撇子,而且……”
面对他们的质疑,沈少卿也感到为难,可又有一种感觉,这些似乎并不像是巧合。
“而且什么?你还发现了什么?”赵玉昆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我也说不上来。”回想起他们第一次去那对夫妇的酒馆,出门时,有人前去借锤子,当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妇人在回话时,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并快速地向他们的方向瞄了一眼,这会再想起来,总觉得有些不对,但他并不想继续说下去,“夜都深了,还是先回去吧,不管是不是他,明天再去一趟试试吧。”
“反正都这么晚了,回去也肯定睡不着,你就别吊我的胃口了。”见破案指日可待,赵玉昆整个人兴奋地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哪里还把睡觉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仅凭这些证据,我还是没有什么把握,说的再多也没用。”
“呃——虽然我不愿意相信南个男人会是凶手,可不管是他,还是别的什么人,明天让赵捕头带人抓起来,一审不就水落石出了,怎么会没把握呢?我活这么大,都还没见过一个左撇子的人,还就不信了,附和作案条件的左撇子会这么多?”赵玉昆对今晚发现的证据深信不疑。
“那要是凶手不肯招呢?”
“大刑伺候不就得了。”
“你那叫滥用私刑,就不怕屈打成招,冤枉了好人?”见赵玉昆说得如此残暴,季宣怀怒视他道,“少卿的意思是,这些物证似乎还毫不足够让凶手主动认罪,反正说是熟人作案也只是推测,只是说,凶手是个左撇子,可能还是死者相识的人,可不能反过来说,凡是左撇子又是熟人的,就一定是凶手,又没有人亲眼看见凶手杀人。”
“听你这么一说,那个男人就更不可能有嫌疑了。你们别忘了,他当时去了外地进干货,几天之后才回来的。”赵玉昆也被难住了。
“他独自一人出的门,半路返回也不是不可能。”
“可城门在天黑之前就关闭了,他若是回来过,就算城门的守卫没注意到他,他一个人带着把铁锤,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等到半夜,再在不惊动邻居的情况下,回去把妻子骗到荒郊野外杀死,他也是在城里做生意的,就不怕一个不小心,有人在这期间把他认出来?
总之,无论怎么想,就觉得说不通,要真是那样,不是他的胆子太大,就是他的运气太好了。”赵玉昆说得头头是道。
“照你说的情况,是有些不合常理。”沈少卿并没有反对他的分析,“不管怎么说,明天再去酒馆试试吧,希望还能找到更加有力的证据。”
“你这么说,还是在怀疑他吧?”
“走吧,恐怕先生正在家里替我们担心呢。”沈少卿摇了摇头,率先朝马车走去。
也许是这几天想的事情太多了,又不停的四处奔走,他觉得有些昏沉沉的,不一会就被随后赶来的两人追上了。
在此之前,别说杀人案件了,就是县衙的大门,他都从没进去过,若不是先生从旁指点,他说不定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好不容易有了一线希望,他并没有沾沾自喜,反而感到了更大的压力。
这个案子,不仅事关他的前途、酒楼,还决定着另一个人的命运,也许还不止一个人。总之,是容不得半点大意的。
三人没有睡上几个时辰,天就大亮了。
“你们这是……一宿没睡?”一大早就赶过来的白小少爷,瞧了瞧三人发青的眼圈,关心道,“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这案子有多难破,整个府城的人都知道,咱们又是被逼无奈的门外汉,破不了也是正常的。”
“你当然不害怕了,祸是你闯出来的,罚却由我们来承担,你要是再敢在那里说风凉,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踹出去!”虽然案件已经有些眉目了,但一想到他竟然可以逍遥事外,赵玉昆就觉得手痒痒。
“我也没有闲着啊,你看看,我瘦的连皮都松了。”白小少爷不满地凑到他眼前,捏起手背上的皮肤,使劲往上拉了拉。
“懒得理你!别耽误我们办正事!”事实摆在眼前,赵玉昆也有良心的没有继续跟他斗嘴。
“这么早?要去哪里?我和你们一块去。”
“还是免了,省得又把你给累瘦了,我们担待不起。”
“去酒馆,我们已经有些眉目了。”
“真的?有什么眉目了?快说给我听听!”
“想听?那是有条件的。”
“凭什么?沈兄才不会像你这么无聊。”
“我也是为了你好,不愿意那就算了。”
“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条件?”
“我们一会要去的地方,说不定凶手就在那里。”
“这是好事啊,可是,跟为我好有什么关系?”
“那可是杀过人的,心狠手辣不用我说吧,你就不怕他狗急跳墙,到时候大开杀戒么?”赵玉昆故意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找赵捕头他们啊,让他们去,不就稳妥了。”
“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还有些小要求。少卿还有一些话想问酒馆里的夫妇,要是发现有捕快在,说不定就问不出来了,可是就我们几个人去,又太危险了,所以我想,你能不能让白老爷出面,让赵捕头带着一班捕快,装作行人埋伏在附近,等需要时再现身。”
“这个好办。你们在这等着我,我去去就来。”白小少爷说完,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那我就先行谢过了!”赵玉昆挥手喊道。
半个时辰后,白小少爷就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一切都安排好了,赵捕头他们正往酒馆那里赶呢,咱么也出发吧?”喝了一口热茶,他有些迫不及待道。
“你着什么急?要不是让你去跨马游街。”赵玉昆故作淡定道。
“嘿嘿,就不告诉你,一会你就知道啦!”白小少爷不仅没有和他计较,反而神秘兮兮的。
“嗯?”赵玉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眯了起来,无声地威胁着他。
“除了赵捕头他们,我爹还安排了不少路人在街上,说是等抓凶手的时候,替咱们做个见证,喝个彩什么的,你知道,上次沈兄替我们家破了案,就吃亏在没有人知道上,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知府大人再轻易的把咱们打发了。
到时候尽人皆知,我爹再在暗处使点力,这个风头咱们出定了!”
“到底是白老爷想得周到。”赵玉昆由衷感叹道。
“那是,我们白家这些年也没少和官府打交道,知府大人是什么样的人,我爹还是心里有数的。”白小少爷一脸的自傲,“可惜,也只能暗中帮些忙了,别看我家家大业大,若是得罪了知府大人,恐怕不知什么时候,就和赵兄你们家以前一样了。”
“少说风凉话,赶紧走了!”被揭了短的赵玉昆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尽管时间还早,因为酒馆开在街上,路人并不算稀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小少爷的话的缘故,几人来到酒馆处,首先感觉到,这一段街面上的人,似乎的确要多上一些。
在找寻到赵捕头的身影后,几人便下了车,朝酒馆里走去。
酒馆里一个客人也没有,李掌柜正在柜台后坐着,看到他们进来,也没有起身欢迎,只是点了点头,就低下头来继续抽旱烟。
“实在不好意思,又来打搅您了。”沈少卿给其余三人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冲李掌柜客气地说道。
“她在后面洗衣服,有什么事你就问我吧。”李掌柜习惯性地抬了抬眼皮。
“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因为一点头绪都没有,才坐不住地想往你这里跑。”
“你来多少遍也没用,我们也想早些抓到凶手,可该说的都说过了。”
“您一直这么配,才更让我们感到惭愧。”
“不是还有半个月么,也许……应该还有希望吧?”李掌柜拿旱烟的手顿了一下,终于抬起头来。
“该问的人都问过了,再查下去也是徒劳,连官府都没有办法的事,是我们自己不自量力了。”沈少卿的声音越来越低。
“那……知府大人那里,你们怎么交代呢?”李掌柜十分上心地问道。
“一切都由他定夺吧,只是让你们失望了。”沈少卿再次诚恳道歉,“凶手一直逍遥法外,你应该是最痛心的。”
“都这么多年了,有什么办法呢,日子还是要过下去。”李掌柜站起来,收了旱烟袋,朝后院喊道,“沈公子他们又来了,端些茶来!”
“不麻烦了,回去还有事要商量,你们忙吧。”沈少卿连忙站了起来,一面推着白小少爷等人往外走,一面推辞道。
“不忙,这么早,店里也没生意。”见他们执意要走,李掌柜也不再强留,送他们出门道。
“您的酒馆应该是这附近最大的一家吧,连你们都说生意不好,那别家恐怕都要关门了。”见对方没有怪罪的意思,沈少卿如释重负,竟难得地说笑起来。
“哪里哪里,托您吉言!”李掌柜也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拱手道。
“锤子扔哪去了呢?”沈少卿拱手回礼时,冷不防问了一句。
李掌柜愣了一下,脱口回道:“河里。”
“什么时候?”沈少卿瞬间板起面孔,直视他的眼睛,不容他逃避地追问道。
“前……前年。”已经反应过来的李掌柜,不仅神色慌乱,连说话都开始颤抖起来,“锤子锈的没法用了,就扔……扔了。”
“你们家不是从来都没有过锤子么?”沈少卿想起第一次来时,他妻子所说的话。
“是……是,从那以后就没有了。”
“茶好了,你们这是……”恰在这时,妇人端着沏好的茶出来了。
“哦,我们马车的车轮松了,您家有锤子么?麻烦借来用一下。”沈少卿冷冷看了李掌柜一眼,挡在他身前,随机应变道。
“这……我们家没有锤子。”妇人也感觉出不对了,可还是答话道。
“那一年前呢?”
“一年前?没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