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真的是随意聊起的,他甚至记不清当天的细节了。
总之,好像那个男生问他:“喂,你到底喜不喜欢张暖暖啊。”
他说:“我并不喜欢她。”
我是爱她。
男生再问:“不喜欢?那你为什么还跟她在一起啊!”
他说:“被追烦了。”
说完,想起她那些引人注目的表白方式,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真的,可烦了。
有个女生追在他身后一天喊他几十声唐哥哥,可烦了。
有个女生天天跟他唠叨她一天中发生的小事,连家里飞进一只小鸟都跟他说,可烦了。
有个女生刻意绕路只为了送他回家,而他却不得已骗她说搬了家,害得最终绕路的人成了他,可烦了。
有个女生动不动就表白,登台表白,涂鸦表白,潜入广播室表白,在一大面白墙写上大字表白,层出不穷,以至于他的名字和她的名字总是被捆绑在一起出现在所有人的讨论中,可烦了。
有个女生……可烦了。
但他却甘之若饴,越发食髓知味。
甚至因为她的出现,他开始期待每一天。
期待她的新花招,期待她嘴里说出的话,期待她再一次高调的宣布,他被她盯上了。
后来她不在了,他一个人走在诺大的大学校园里,偶尔听到‘tang’或者‘哥哥’这样的喊声,他都会下意识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一个女生飞扑入一个男生的怀里。
他站在原地看了很久,久到那对情侣已经走远了,才低下头,一个人,安静的回宿舍。
后来男生坏笑,又问:“那上大学之后,你会‘要’她吗。”
他意识到那话里更深一层的含义,很果断的摇头:“不会。”
他怎么舍得,更不会在自己尚不能确定照顾她的余生的时候,将她最珍贵的东西夺走……
所以,这真的是一段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对话,可却被她偷听了去,藏在心底,彻底误会了他,想必也伤透了她的心,否则也不会记得这么多年。
唐正心底此时当真万分唏嘘,唏嘘竟是因为这点小事而蹉跎了时光,本在最好的年华,却种满了伤心。
他此时真的很想时光倒流将当初的她狠狠的骂一顿,可现实却是,有些时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他叹了口气:“丫头,你到底是有多不相信我。”
才连一次对质与质问都没有,就在心里认定了他所谓不要她的答案。
“那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说不喜欢我,为什么说是被追烦了,你为什么说不会要我。”张暖暖的眼神有些迷离,脸蛋红扑扑的,就像熟透了的苹果一样清甜诱人,在说起这件陈年往事的时候,哽咽逐渐上来了。
即使过去这么多年,但想起来心底还是动容,她甚至还清楚记得,当时心底涌起的巨大失落,她想问他,但她怕,怕从他口里讲出来会更令她伤心。
有时候太喜欢太喜欢一个人会变成胆小鬼,连碰到棉花都会怕受伤。
自然也没有所谓对质的勇气。
所以剩下来的时间,她对他比以前更好了,一是她要出国了,二是她在默默倒数着距离大学分手的日子。
她在临走前都没有勇气跟他亲口说。
她知道这很不应该。
后来她鼓起勇气打电话给他,就是问问他他们还能不能在一起,可他却搬家了。
她也问过妈妈,说家门口有没有出现过什么可疑的纸条或者有没有一个很帅的男生站在楼下等人,妈妈说没有。
等到真正失联的时候她才明白,当我们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像小偷一样。
会通过他身边很多的途径去窥探他的消息,可我们,从来不敢当着他的面问一句话。
因为当和他的目光一接触上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在自己心里放了一场烟花。
满是都是喜悦和甜甜的滋味,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不告诉你。”他将目光重新放回波澜的海面上,要是让她知道真相,她一定要哭。
“告诉你,别想耍赖,一字一句我记得可清楚了。”张暖暖指了指自己的心,她把那些话都放在心底,而不是脑子里。
他看着她,目光逐渐变得如海一般的辽阔深邃,好半响开口反问:“你知道在男人的话里,‘要’字有另一层意思吗?”
“什么意思。”张暖暖被吹得冷了,吸吸鼻子。
他脱下外套将她裹着,抬手搂她想进入船内,张暖暖却伸出双手攀上他的脖子摇摇头:“我就要站这里。”
唐正停下动作,重新低头与她对视。
她的眼睛里藏着倔强的光,仿佛不问出答案她不轻松。
他再度叹了口气,勾起手指轻抬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句特别认真,特别直接:“要字的另一层意思,就是上。其实他是问我大学的时候要不要上你,我肯定说不会。你说,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是爱你的呢?”
“……你说啥?”张暖暖的酒意顿时消去一半!
她一双大眼睛眨了又眨,看着唐正浮显无奈的神色,突然,她发现自己真的是一个笑话啊啊啊!
她开口急切的发问:“你是说真的吗,真的是这个意思?不是我以为的那个意思?!天啊你们男生说话怎么都这样啊,满脑子除了那种事就是那种事吗?!那种事情你们不能在宿舍关着门说吗,大白天大走廊里你们聊个毛啊!”
她越说越之后,张暖暖发现他们之间那层薄薄的东西完全消除了,处起来真的是得心应手啊!
今天是她进剧组的日子,萌妻要开拍了。
照惯例,开拍前要祭拜天地,组里的人纷纷拿着三根香,桌上摆着一个装满香烟的大香炉,还有各种拜祭物品,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
预祝萌妻开机顺利!
以导演为首,说了长长一段望顺利的话,大家四面八方跟着拜拜,插上香,完事。
这套电视剧只有二十集,因为是现代剧,不像古代那样要打斗要花大量时间做背景做服装,所以导演打算一个半月之内拍完。
拍摄地点在京城旁边的一个小城市,她本来要在那个小城市旁边的酒店落塌,但唐正说让王叔开车接她,反正车程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看着他越来越黏糊自己,她自然不会拒绝,因为她也很想黏着他。
想着,张暖暖抬手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后来大家散开各忙各的,张暖暖看了一眼附近,发现前面有个公厕,直接走了过去。
她上完洗手间后,打开门,第一眼就看见站在洗手台旁边一个戴着白色口罩穿着环卫衣服的妇人,加上公厕的那块破烂的木门不知几时被关上,整个洗手间有种阴暗的味道。
张暖暖在看到那个妇人第一眼确实吓了一跳,不解眼前的人到底是几时进来的,竟然悄无声息。
而那个妇人的左手边,放着刚才用来装香的大香炉,香炉里盛满香灰。
张暖暖走到洗台处打开水龙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姨,香炉怎么会在这里?”
妇人没说话。
张暖暖觉得自己自讨没趣,便不再说话。
拉开自己的小包掏出口红补了一下,后响起,她一边接听一边抹口红,是唐正的来电,她顿时笑眯眯的:“应该可以走了,已经拜完了,明天开拍……你让王叔不用接我,我坐保姆车……嗯,那晚上见……不要,这里有人……”
张暖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妇人,她现在好歹是名女星,被黑了那么多次,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大条神经,所以唐正要求她喊的老公,她只能拒绝。
张暖暖收好,将唇膏拧好放进小包,拿起包包朝着妇人说一声:“姨,我走啦。”
“张国是你父亲吧。”
一直没说话的妇人,此时幽幽开口,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嘶哑,在这阴暗的洗手间里,竟觉得有些渗人。
张暖暖见她竟然认识张父,转过身:“你认识他?”
“我何止认识他……”妇人说着,抱起那个放在洗手台上的大香炉,朝着张暖暖缓缓走近。
张暖暖下意识后退一步,妇人步伐紧紧逼着,当她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快速转身想打开那破烂的木门,可妇人却眼明手快先一步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
张暖暖本身穿着很高的高跟鞋,被人这样一扯自然没法站稳,一甩,整个人往旁边的一堵墙摔去!
她的脑袋磕到坚硬的墙壁上跌坐在地,痛得她发晕。
她抬手扶着脑袋,瞳孔里,倒映出眼前这个眼露红色血丝的女人,正双手高举着香炉,将要往她的脑袋上狠狠的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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