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底,温茶历时三个月的变形之旅结束了。
这天是周一,大早上,导演宣布下午就可以回帝都,让温茶着手收拾东西。
温茶的东西不多,收拾好,就坐在火炉边发呆。
薛殊去上课了,他想请假的,但十二月有最后一场月考,他不能缺席。
温茶发了会儿呆,把昨天从镇上买的猪蹄,炖了一锅汤。
她身体情况好了很多,至少没了最初那种要死不活的痛苦。
中午她喝了一碗汤,拿出纸笔,想给薛殊留言,这是她接手原主身体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
她想了挺多的,但她不知道该写什么,直到下午,节目组催促着要赶时间,她在纸条上留了两句话,夹着三个月挣得钱,压在了薛殊的枕头下。
也许这只是人生中短短的一场旅程,那这样的旅程,也是生命里最与众不同的存在。
温茶提着行李箱,跟着节目组往回走,身上穿着普通的棉衣,和厚厚的棉鞋,她的头发长长了,绑了马尾在脑后,露出一张白而瘦弱的脸,像只没有表情的仓鼠,整个看起来,平凡而寡淡。
导演没有跟着她一起走,他们还要拍摄薛霏回来以后的画面,当然,他也没有让她和薛殊告别。
有些时候,是不需要告别的。
薛殊放学后疯了一样的跑回家,他推开屋门,屋子里空空如也,炉子上炖了一锅热汤,还在冒热气,却没了人气。
他在枕头底下翻出那张夹杂着整钱零钱的纸条——
回来的路上一定很冷,先喝口汤,熬了一天的汤,一定很好喝。
我先回家了,不要想我,因为,我不会想你,枕头下的钱你拿着,这是你照顾我的报酬,你是个好人,祝你幸福。
——金茶。
薛殊拿着纸条和钱,眼睛红了一瞬,胸腔里如同灌了风雪,冷的没有知觉。
他坐在床上愣了好久,才蓦然的吸了口气,手紧紧的握起来,掌心里刹那鲜血淋漓。
金茶……
金茶……
她走了,没等他回来,就走了。
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可他接受不了。
他想好了无数告别的话,甚至还有好多对她的叮嘱,但她没给他机会。
太残忍了。
薛殊捂住脸,痛苦的呜咽了一声,眼睛红的像是,浸染了一层殷红。
她说让他不要想她,她不会想他的,她还给他发了好人卡,他不相信她不懂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她那么聪明,她不会不知道,可她给他的,仅仅也只是一句,“你是个好人,祝你幸福”。
祝你幸福。
呵!薛殊忍不住笑起来,眼底暗沉的恍若黑夜里的云雾,没有丝毫温度。
她怎么那么天真,他要的,从来就不是她的祝福。
第二天下午,薛霏回来了,穿着漂亮的衣服,整个人打扮的像个小公主,远远的看到来接她的薛殊,露出甜甜的笑脸迎了上去:“哥哥,这三个月我好想你啊!”
薛殊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带着她往回走,一路上询问着她在外面的情况,薛霏如实相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知道妹妹没在外面受什么委屈,薛殊安下心来。
两人到家后,剧组拍摄到了想要的画面,便收拾离开了。
等人都走光了之后,薛殊才问了句温茶的情况。
“你说金茶姐姐吗?”薛霏对温茶印象挺深刻的,她回想了一下温茶回家后的场景,眼睛里有隐隐的担忧。
“昨天晚上,金茶姐姐回家就和叔叔吵起来,叔叔怪她不懂事,说她把事情搞得一团糟,拿出鞭子来要打她,金茶姐姐什么话也没说,拿着行李就上楼了,叔叔很生气的追了上去,两人在屋里吵了起来,我想上去看看的,但是梁阿姨不让……”
知道温茶家里可能不太好,却没想到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糟。
薛殊的心头一滞,急切的问道:“她怎么样,有受伤吗?”
“他们在屋子里吵了很久,最后梁阿姨和金月姐姐都上去了,梁阿姨好像在劝金叔叔,可是后来金叔叔不知怎么更生气了,我有点怕,我想找人帮忙,结果金文哥哥让我去睡觉,我不敢反驳,就什么也没听到了。”
薛殊握紧拳头,心里难受的要命,他现在没有温茶的消息,整个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
薛霏感觉到了他的急躁,想了想又说:“今天早上我走的时候,看到金茶姐姐了,她从楼上下来,似乎没受什么伤,还和我打招呼了,说我长得可爱。”
说到这,薛霏从兜里取出一张卡塞进薛殊手里,“这是上车前,金茶姐姐给我的,她说让我给你,密码是我的生日。”
听温茶没事,薛殊松了口气,他拿着卡,心里百转千回,忍不住又问:“她还说什么了吗?”
“嗯……”薛霏摇摇头,“就这些,没了。”
“那你,有她电话吗?”
“没有。”薛霏懊恼的拍拍自己脑门:“走的时候忘记问她了,不过我有别墅里的电话号码,哥哥要给她打吗?”
薛霏从羽绒服的衣兜里取出一个新手机递给他,薛殊拿过手机,什么也没想,把号码拨了出去,他满心期待的幻想温茶接电话时的模样,却没想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机械声音。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您查证后再拨。”
“不可能呀,我没记错的。”薛霏瞪大眼睛,又讲电话拨了出去,得到相同的回复后,薛霏失望的低下了头,心里不愿意承认道:“他们不会换电话号码的。”
可事实已经很明显了。
金家把他们想成了牛皮糖,为了防止他们兄妹接贵攀高,趋炎附势,在他妹妹离开后,换掉了所有联系方式,以此来让摆脱他们。
“金月姐姐,还有金文哥哥的也打不通。”
“不要打了。”薛殊忍住心里的不安,故作平静的低声说:“以后你好好上学,初中考个好成绩,以后想去帝都,哥哥带你去。”
薛霏脸上的阴郁一扫而光,“好,我以后都加油学习!”
“嗯。”
薛殊揉了一下她的脑袋,没有让她看见,他眼睛里如影随形的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