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狄月不同以往,明明已是辰时,她却睡得正熟。
穆苏似是感到了不对劲儿,朝屋内而去,摇了摇狄月的肩膀,将狄月唤醒。
睡眼惺忪的狄月看着跟前的穆苏,像是看了生人一般,摆着手赶穆苏走,直喊着要先生。
苏鸢察觉敏锐,听到了楼上房内的声响后,不带喘地一下赶到屋内,狄月见了跟前的苏鸢,掀开被褥下床直跑苏鸢身后,就那样怯生生地看着对面的穆苏。
穆苏被狄月这一番举动一惊,当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穆苏到了客栈这么久,却一心担忧着自家小姐,卯时苏鸢解释的一番,也难怪她没听进去。
心急的穆苏立马执剑出鞘,而一心护主的紫也霎时出现在苏鸢身前以短匕准备应战,躲在苏鸢身后的狄月见了这番情景,更是吓得拽着苏鸢的袖子往后退了三步。
苏鸢扬了扬手,示意紫退下,紫虽因护主心切有所犹豫,终归还是听从命令退到一旁。
苏鸢转身揉了揉狄月的头,以安抚小孩的口气说着,“月儿乖,这个姐姐是好人,不会伤你的。”
话毕,苏鸢迈着步子走至穆苏跟前,穆苏见他离自己这般近,出鞘的剑不禁又长了几寸,苏鸢以扇穆苏的剑柄,竟令穆苏使尽全力也难以将剑拔出来。
穆苏愣怔片刻,可见此人内力,着实不一般。
“穆苏姑娘不如待我把话说完。”苏鸢朝穆苏阐述了来龙去脉,谁知穆苏更加激愤,狠狠道,“你既身怀武艺,身手不凡,为何不护好我家小姐周全?!”
如今狄月落得这番情形,苏鸢又何曾不懊悔过千千万万次。
穆苏怜惜地看着自家小姐,绕过了苏鸢凑近狄月,想亲手帮她理理衣襟,伸过去的手却被狄月一避,快速地绕开穆苏又跑到苏鸢身后,口中喃喃二字——先生。
苏鸢和穆苏商量,让苏鸢先独自给狄月说说,如今狄月除了苏鸢谁也不认,穆苏见没办法,只好按苏鸢说的做了。
待房间里只剩苏鸢和狄月,苏鸢便温和同她说道,“月儿不要怕,穆苏姐姐,是来保护月儿的。”
“月儿有先生足矣,无需他人保护,先生会保护月儿的。”狄月像极了孩童一般,拉着苏鸢的袖子,像是在防止他随时会溜掉一样。
“先生?”苏鸢疑惑道,他虽从未教过狄月这样称呼自己,但他此时却能确认的是,狄月口中的“先生”,是在说自己。
“是呀,先生给月儿讲兔子的故事,先生一看上去,就像书院里的教书先生一般。”
苏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弯起手,敲了敲狄月的脑门,“但,先生不懂女儿家的事,如何穿着,如何习女工,这只有穆苏姑娘能授以你啊。”
他温柔的声音,像是在宠溺小妹妹一般。
狄月迟疑了片刻,断断续续地问着,“那,可以让月儿变得更漂亮吗?”
“……自然可以。”苏鸢实在没想过,狄月会这样问。
狄月点头同意让穆苏照顾自己,穆苏进屋内给狄月准备洗漱水,又替她换上一袭水蓝色窄袖褙子,流苏髻显得她更是耐看,朱红一抿,胭脂一抹,姿色不凡,竟要让人想多看几眼。
狄月出房门去,站在二楼上却见着店外的苏鸢纵身跃上马背,似是要离开的样子。
“先生!”
狄月见苏鸢要离开,竟是乱了分寸,慌手慌脚地下楼赶往苏鸢身旁。
“先生这要是去哪?先生不要月儿了吗?”看上去那样平淡的字句,却生生戳着苏鸢的心窝。她就那样潸潸地看着苏鸢,看得苏鸢竟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他此去苗疆,是为寻找蛊毒解药,此去路途坎坷,凶多吉少,他不能再看她有什么闪失,为此,苏鸢只能讲她留在穆苏身边,并且暗中将自己的六人部下安置在四处,暗中护着她的周全。
此外,他还要去寻九,江湖人皆知,九善武却更善医术,此谷谷主甚有神来之手之称,凡是他接手医治的病人,无一不像先前一般能蹦能跳。
他要去找到这九谷主,为狄月医治,若是此人,一定会有办法的。
只是,这九向来常年闭谷,世人只知谷中弟子擅长医术,却不知谷口究竟在何处。
“月儿要和先生一起去,月儿……不会给先生添乱的。”
“不可,小姐,这实在太危险了!”穆苏也赶到,拉着狄月准备往回走。
此时的苏鸢,内心正在挣扎,狄月如今这样,他是有责任的,他又怎能弃她而去?若是可以,他也希望自己能亲手保护她。
“也罢,那便一起走吧。”苏鸢伸手给狄月,狄月见势,开心得合不拢嘴,忙拉住苏鸢的手,一把便上马去与苏鸢同乘。
“不可以!小姐!”穆苏几乎是吼了出来,她也是尽自己的责,保护自己家小姐不再受其他伤害。
“你便再信我一次,这次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她分毫,”苏鸢顿了顿,看了看坐在自己跟前的狄月,道,“况且,若如此行能寻到九谷主,就此医治她,也免了来回路程折腾。”
穆苏对苏鸢所说之话半信半疑,且实在拗不过自家主子,便答应与他们一同前去。
路上的狄月时不时听苏鸢给他念故事,时不时又听穆苏给她唱几曲,狄月整个人,开心得跟小孩子一样。
苏鸢笑笑,也像疼爱小孩子一般,若是遇到小贩,也会给她买上一串糖葫芦。
一行人行累了,便在野郊驻足歇息,四处皆是灌木丛,唯有灌木丛处有着一湾小潭,等紫和穆苏取水喝时,苏鸢看了看狄月说道,“你可还记得什么武功?”
听得狄月一脸茫然,苏鸢断定,看来她也不记得了。
苏鸢拍了拍衣裳上的土,站起身来,顺便将一旁的狄月拉起来,“来。”
狄月跟着苏鸢来到距一颗树十尺的地方,苏鸢伸手摘取了旁边的几叶灌木丛,两指一夹,右手自内往外有力一伸,只见两叶灌木丛叶飞了出去,咔擦划过树的主干,留下不深不浅的两道口子。
狄月见了,直呼先生厉害!
苏鸢告诉她,这叫血叶刀,因叶片划过人体定然出血,叶片沾染血,因此而得名。普天之下,只有他和他去世的母亲二人会此招式。
若狄月不喜欢刀剑利刃这些锋利得不长眼的东西,那血叶刀对她来说,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贴着树枝,它便是观赏物,离开枝干,它也可以成为自己困窘时救命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