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弯青月渐渐往云后躲去,无了光的林子里,伸手不见五指。
可狄月却能清楚地听到,跟前人的呼吸,很是规律。
听苏鸢这么一言,狄月先是蓦地一愣,就那样面带肃穆般望着苏鸢抚上面具的手。
她的额间,沁出粒粒汗珠。
四周陡然变得一片寂静,她甚至清楚地能听到自己的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青月终是从云中探出来,月辉披洒在她的身上,只见她唇角一勾,眼底竟是划过一抹狡黠。
“我看先生的模样做什么?先生可是许了我,这枚玉簪,并非其它。”
跟前的女子手一抬,一握,便将苏鸢手中的海棠玉簪夺去,她还不忘补了一句,“莫要赖账。”
很好,这不按常规出牌的性子,即便是失了心智,也像极了她以前。
狄月见天色已是很晚,四周又静得瘆人,她拍拍衣裙上的灰,便大步去寻穆苏。
苏鸢前脚刚抬,正准备同她一道去,却听一声熟悉的声音划过耳际。
“吾主。”
苏鸢侧目望去,只见一袭绛红色衣袍在月辉下很是惹眼。
身着绛红色衣袍的人,望上去约摸有十七八岁,他的青丝尽数扎于脑后,一头马尾扎得很是利落,腰间佩以长刀,两手垂于两侧。
一眼,两眼,仍是如此。他的左半脸的面孔,被半块面具遮去了模样。而他的右眸中,竟带着些许漠然。月辉投下,苍白的脸上竟连双唇都无一丝血色,他的两唇紧闭,唇角却溢出了言不尽的担忧。
这也是苏鸢手下九人之一,名为绛。亦是九人之首。
“何事?”苏鸢望着绛,绛的性子,他是知道的——绛这人平日里本就沉默寡言,更是不多露面。若非有什么急事,亦或是非苏鸢唤他来,他是不会就这样出现在他跟前的。
“已是解决了。”
听闻绛这么一说,苏鸢抬了抬眸子朝方才那棵榕树后望了望。不愧为九人之首,见机非他人能比,有他在身边,苏鸢也无须费什么神。
“蝼蚁而已,不除也罢。”苏鸢淡淡地开口,他便那样望着绛,等着他道出此番现身的原因。
“恕属下多言,狄姑娘自叶府后,前后言行不尽相同,倒是像极……药田那时。”话已至此,绛不再多言,这一路上他虽从未现身,却一直暗中跟随,自也是将一切收在眼底。
苏鸢轻笑一声,他知道绛在说什么。
绛不愧是聪明人,说话说一半,看透却也不道破,想惹怒自己的主子都属难事。
绛所指的,是狄月是否已然恢复了心智与记忆。
近两日狄月的反应,与叶府一战后的举止实在是大相庭径,想让人不怀疑都难。
绛见自己跟前的男子并未吭声,也并未所有惊愕之情,显然是自家主子已然注意到了这个事。
“绛。”绛字出口,苏鸢跟前的绛红色衣袍的男子蓦地单膝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等着苏鸢发号施令。
“你所说是为不错,只不过……”苏鸢顿了顿,望着跪在自己跟前的绛,他也缓缓蹲下身去。
虽是隔着面具,但绛仍能感觉到,苏鸢双目的冷冽目光,一寸不歪地落在他的双眸上。
“只不过,照你所说,月儿这般举止,所为何事?”苏鸢的脸慢慢地凑近到绛的脸跟前,跪在地上的人只觉脊背微凉,自苏鸢身上散发出的压力一股脑地施在他的身上。
“自然是为了主子手中的竹简!”
此话中尽是满满自信,也带着几分狂傲,却不是绛所言。他一向谨言慎行,对苏鸢恭恭敬敬,自不会这般语气嚣张。
说此话的人的音色,较为尖细,刚中亦带几分柔气,一听便能辩出此为女子所言。
话音已落,却还不见说话者现身。
苏鸢侧目,望了一眼身侧,周围灌木丛中并无异样,即便发出窸窣之声,也是因风而起。
凭此,他可肯定,此人并未蹲于灌木丛中。
“你胆子可是愈发肥了。”苏鸢微微张口,虽他跟前之人是绛,此话却不是对绛说的。
只听“嗖”的一声,一抹绯红色身影自树上跃下,落于苏鸢跟前,亦是绛的身后。
女子蓦地跪地行礼,张口说到,“自是不敢!绯,终不敢逾越。”她口中虽这么说,言语中的狂傲却无半分减弱。
自称为绯的女子,亦是苏鸢手下九人之一。出使任务时,始终与绛形影不离。
绯身着一袭显眼的红裙,墨色青丝及腰,披散在身后,任夜晚的风拂着。发间斜插着两支金蝶簪子,双唇朱红,如烈焰般,尽添几分姿色。而相对的,她的右半边脸,也是由面具遮住,竟还添了几分神秘。
“吾主,莫要被儿女私情左右!”绯张了张红唇,咬出几个字,眸子一垂,又道,“恕绯多言,绯虽不知主子与那狄姑娘之前有怎样的渊源,可不难看出,主子确已是因那姑娘耽误了大事。”
绯就那样一字一顿地说着,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竟扬起下巴直直盯着苏鸢,眼中竟无畏惧之色。
此话一出,绛的身子蓦地一颤,他陡然回头瞪着身后的女子,眼中尽是冷冽之色。
尽管绯的胆量再大,换做平时,她被绛这么一瞪的话,她的脊背早已发毛。
可今日,她不看他的双目便是。
苏鸢冷哼一声道:“大事?”
苏鸢缓缓站起身来,就那样立在两人跟前,不紧不慢地说到,“那你可知,我命你俩搜寻多时的事,可是为何?”
绯口中的大事,苏鸢所说的事,皆为一事。
自苏鸢一年前离开皇宫后,他便差这俩人到江湖上搜集越苡君身世的线索,替她寻找生身父母。
本以为这事不费吹灰之力,通过天机阁提供的线索,寻到她的父母,只是指日可待的事。
这一切都是他以为。
起初苏鸢以为她只是与家人失散,或是被家人抛弃在南安。
却因一把琵琶,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便是越苡君自小带在身上的那把琵琶,无意中的一个线索,苏鸢得到消息——那把琵琶,曾为星南国一技艺师所造,名为幻音琵琶。
若是这样算来,那她岂不是星南国人?
为何越苡君五岁会流落在南安街头?为何她会带着星南国的幻音琵琶?为何她如今开始搜寻星南国古墓地图竹简?
苏鸢心头一紧,那个曾与他朝夕相处的女子,如今他却觉得她格外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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