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娘一事在福建路越传越神乎,即便是兴化城,也有了神母的祠堂,一时间,道家的信众遍布闽南,使得佛宗本就不多的门徒更加的少了几成。
而就在这时,徐少阳与林默娘飘然离去了,师徒二人带着林府的几名下人,一叶扁舟,带着教化万民的信念,前往了流求。
杨延昭虽然心里很是不舍,但好在流求与福建相隔不是很远,想念之时,也能坐穿前往。
送别了徐少阳,杨延昭事情顿时多了起来,来到闽地,起初是邪教,接而又是旱灾,疲于这些事情,政务之上倒是许久没有过问了。
单单是农田水利,赋税银绢之事,都已经很是头疼,而林愿的一份公文更是让杨延昭满是压力。
整个福建路,兵丁的装备十之有五是不合要求,更有十分之一的兵丁连遮挡的破皮甲都没有,这样的情形,竟然已有数年。
“该死的金刚禅!”
将手中的文书甩到桌案上,杨延昭怒道了一声,再怎么搜刮,也不能弱了兵丁的装备,否则一旦又外寇来袭,岂不是城池尽丢?
眼下让他到哪里去寻着十数万的甲衣矛羽之物?
纵使福建路有铁矿,杨延昭也不敢挖来自己打造,毕竟,这要是被朝廷知晓了,可是谋反的大罪。
揉着发疼的脑袋,别无他法,唯有上书给朝廷了,虽然明白汴梁兵部不会同意这般巨大的数目,但能讨几件,便是几件了。
忙碌一天之后,杨延昭只觉得很是疲惫,事情无论大小,全都需要他来定夺,自是累的很。
晚膳时,有两ri未出现的何钰回来了,脸se上颇为的兴奋,“兄长,出海的船只已经造好了,小弟也已经找好了,明个儿便下水试航。”
闻言,杨延昭自是欢喜,问了几句之后,并做了应允,答应何钰随他一道,去参加新船下水的试航。
翌ri,海边,七丈八尺的大船迫在水滩边,桅杆上挂着那卷上的帆布,十艘一字型摆开,着实有些气势恢宏。
旱灾的时候,涌入到兴化城中的难民不乏工匠好手,正是这数千工匠ri夜赶工,才在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将这些船给造了出来,而今天,便是来试航,检验这些船只。
洒酒鸣鼓,祭拜海龙王之后,十名头发花白的老汉赤脚走了上前,常年漂泊海面使得他们面se黝黑,身上罩着件短卦,麻布裤子卷到了膝盖,对着杨延昭等人行了一礼,继而朝着船只走去,紧随着他们的是几十名年轻力壮的小伙儿,看着大船,眼中满是欣喜之se。
随着那船把子号子想起,身边的后生则是齐声应着号子,起锚挂帆,大船则是顺着风向,驶向了大海。
孤帆远影,碧波水长。
“兄长,我也该准备准备,再过些时ri,便出趟海去。”
闻言,杨延昭转过首,看着身边眼中有着兴奋之意的何钰,“今夕,还是挑个得力的手下来负责此事吧。”
走海上这经商到,虽然是挣钱不错,但风云变化莫测,挣的也是用命赌来的,他当然不希望自己兄弟来冒这个险。
摇了摇头,何钰罕见的露出认真的模样,“这次出海小弟可是期待许久了,如今总算能驾船而去,我怎能又不去的道理?此次随行的都是玩水弄浪的好手,兄长自然是不用担心的。”
既是如此,杨延昭也不再劝阻,为了确保何钰出海的顺利,让郭淮领着数千人,将福建周围岛屿上的盗匪全都横扫一光。
看着运回来的大量金银之物以及米粮,让他也来了jing神,派祝力和萧慕领兵,清扫福建各大山头的劫匪,自是狠狠的赚了一笔。
大半个月后,靠在海边的十艘大船装满了货物,大多是何钰从中原运来的绫罗绸缎,玉石器具,当然,也有瓷器笔墨之类。
看着手下随从皆登上了船,何钰回身对着杨延昭笑道,“兄长,我这就去了。”
“恩,一路珍重”,说罢,对着身边萧慕几人招了招手,后者会意的走上前,跟在了何钰的一旁。
眼中闪过丝疑惑,后者有些不解道,“兄长,萧大哥他们不是另有要事在身,怎能随小弟而去?”
“今夕,你所去的是异国他乡,自然是需要人在身旁照应着,有萧大哥随着,我也能放心些。”
萧慕这七人是他连夜从建州调回的,何钰这一去,身边没几个人保护,杨延昭肯定是不放心的,而毒蝎是他一手训练出来,护佑周全想来是没有问题。
不再说话,何钰弯身做了一揖,继而大步望着首只船走去,身后的八妹则是快速的摇动小手喊道,“何大哥,记得早ri回来,你还答应鱼儿给我带好吃的玩意,可别忘了!”
听到这声音,何钰笑了,但却没有回头,只是摆着胖胖的手,继续朝着大船走去。
待号声想起,船工熟练的起锚挂帆,秋季的风鼓起帆布,送着大船往海中行去,渐渐的消失在天际尽头。
立在远处,看了许久,杨延昭这才回过了神,领着念念有词的八妹,和有些面带感慨的罗氏女等人往回走去。
送走了何钰,心里难免会有些担忧,可是随之来的事情又是让杨延昭忙得不可开交,海盐买卖一事索xing·交给了柴清云,由聚宝阁进行出售。
而他则是全身心的扑在了田垄间,各地调来的粮食快用完了,眼看着要进入立冬之节,万般焦急中,水稻总算在是有了成熟之象。
大喜之下,哪里还能有所犹豫,杨延昭忙将各州县的兵丁全都派到田地里,抢收稻谷,在经历旱灾之后,百姓对这来之不易的收成格外的珍惜,因而军民一心,倒也是很快将古物收割干净了。
冬天如期而至,虽不及北地那般严寒,但风也变得冷冽了许多,有了抢收来的这份谷物,闽南百姓至少有了过冬的粮食,而杨延昭在接连数十道奏折下,朝廷总算是有了回应,给闽南运来了千石粮食也在路上了,他也是能松了口气来。
这ri,海边的风带着冷湿之气迎面吹来,杨延昭带着人,看着身前数个巨大的池子,其中,还是在缓缓流动,池底下,沉淀下来无数白se的晶体。
那些,便是闽南所产,已经席卷整个中原的福建jing盐。
“单虎,如今海盐的产量有多少?”
轻声问了句,身后裹着厚袍子的单虎忙走上前应道,“回大人,眼下兴化、漳州、泉州以及福州都有盐池,单算jing盐,每ri可出百石。”
一百石,太少了,朝廷在送来粮食的时候,又传来了赵光义的密信,仍是只有银子二字,如今闽南一境也算是安定了下来,他再无推卸的理由,剩下的唯有赶紧想出挣钱的法子。
海盐,是他目前唯一能依仗的,自然是需要越多越好。
眉头紧皱着,好一会,对着那单虎道,“一百石太少了,趁着眼下手中并无多少事情,加紧再开辟出几个盐池,最好将产量提到ri产五百石。”
交待完,杨延昭又是带着人走了几圈,正要回去之时,海边靠来了数只渔船,一旁的林愿笑着道,“是出海的渔夫回来了。”
听着那带着闽南口音特se,而又欢快的渔歌号子,杨延昭不禁止步立在了远处,而其余之人见他不作声,也静静的立在一侧。
这次出海,想来是收获不错,船把头等人黝黑的脸上皆是遍生着笑意,吆喝着,喊着人来一同拖着船下渔网。
“走,我们也过去帮忙!”
笑着道了一句,杨延昭大步往前走去,林愿等人愣了片刻,相视一笑,继而跟着上去。
渔网下,跳跃的鱼不断挣扎着,身子往前倾着,那在首位的船把头身子往前面踉跄了几步,正要骂着身后之人,却感觉一股力道从传来,这才将步子给稳住了。
抹了把脸上的汗珠,脾气有些火爆的中年汉子正要回头训斥几句,却见到一张笑脸,吓得手一抖,渔网也瞬间被拉出了一截。
“小心。”
用了拉住渔网,杨延昭一声吼,继而转首道,“都加把劲,今个儿倒是看看网了多少大鱼!”
一阵哄笑,那船把头也加入其中,众人含着号子,好一会才将渔网给提了上来,网中,尽是活泼乱跳的鱼。
收了网,伸手止住要行礼的渔夫,杨延昭看着各式各样的海鱼,却是觉得好些个都已经吃过了,味道还是鲜美的很。
“哈哈,大人竟然有石斑鱼,上次八姐儿还跟下官问道着,说着石斑鱼很是好吃,等下便拾掇了,派人送到大人府中。”
单虎笑着说道,八姐儿自然是八妹了,既然小丫头喜欢,杨延昭倒也不做推辞,便点头应了下来。
稍后,像是记起来什么,转首望向那船把头,“这些鱼可能卖个好价钱?”
那船把头小声拘谨的道,“回大人,这些鱼也不过是能添置些寻常家用,眼下有了海盐,倒是能腌制起来,留着做以后的吃食。”
看来是卖不出好价钱,这样难怪,福建路靠着海边,怎会缺这些海产鱼类?若是要挣大家钱,就得卖到中原去,可这路程遥远,还未送到,便已经腥臭了。
不知为何,杨延昭脑子中隐约有一个想法,却一时间难以道出来,只觉得憋屈的很,正巧前面有一个从海里捞上来的残破瓷器瓶子,当即一脚将它给踢飞了。
在那瓷瓶划出一个抛物线后,突然间,脑子清明了,终于明白之前想的是何物了,当即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天下人你们都有福气了,本公子要让你们成为知道什么叫做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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