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实验楼待到后半夜,沈窈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开实验楼。
“哟。”
台阶下,青年立在月光里,笑起来时比月光还要温柔几分。
可她知道,温柔都是表象,他就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魔鬼。
她脚步不停,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仰头看他,语气嘲讽:“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没有因为她的嘲讽而生气,秦淮好脾气地笑:“看你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我放心不下,来接你。”
“不用。”她冷笑,“这个基地里,还有谁会比你更危险?”
避开她愤怒的视线,秦淮似是无奈,轻声叹息:“沈小姐,你对我误会很深啊。”
“误会?”她红了眼,拼命拽紧拳头才能让自己不要叫出声,“你杀了我最好的朋友,秦淮。”
他赖在她家里不走,他还杀了来看望她的苏沁和顾云清。
“你会遭报应的,你这个混蛋。”咬牙切齿骂了一句,她绕过他,走进月光里。
男人不紧不慢地追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眼里笑意渐深。
“啧啧,这么多年过去,脾气渐长啊。”
……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门口,远远地,沈窈看见公寓门口站了一个人。
他立在月光里,修长的身形显得有些单薄,如水的月色披在他身上,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映出旖旎,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浪荡子的风流气息。
“大……哥?”看清那人的脸,沈窈脚步顿住。
她有些慌。
因了顾云清和苏沁,她知道秦淮为人的狠辣,对待曾经是同伴的顾苏两人,他尚且不留余地,面对作为沈家继承人的沈扬,他会怎么做?
“又有客人来了。”不等她想出对策,秦淮已经路过她身边,直直地往沈扬走去,“还是老熟人呢。”
“秦淮!”慌乱地叫了声男人的名字,沈窈几步追过他,跑到沈扬面前,做出阻挡的动作,“你离我大哥远一点!”
自幼和沈窈算不上亲近,沈扬没料到女生会在这个时候挡在她面前。
男人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覆盖了眼里的情绪。
他单手搭在沈窈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低声:“没事的,窈窈。”
说完,看向秦淮:“好久不见,秦淮。”
语气,竟似老熟人一般的熟稔。
沈窈呆住。
秦淮已经停下脚步。
他打量的目光在沈窈表情呆滞的脸上稍作停留,便移到沈扬身上。
语气很懒,也很尖锐,不似平日里伪装的温柔。
“沈扬,一年不见,你还是这副死样子啊。”
似是多年好友见面,两人都卸去了伪装,露出了不会示于外人的真实一面。
沈扬笑了,笑声肆意:“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要靠着一个女孩子来掩护,秦淮,你别忘了,她是我妹妹,跟我送给你的那个工具不一样。”
“我知道,所以你看,我不是什么都没做嘛。”
“……”
沈窈脑子一片嗡嗡声。
她已经完全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
不过,从两人的对话里,她还是获取了一些关键信息。
他们两人的确认识,而且,沈扬给与过秦淮帮助。
他说,她和他送的工具不一样……
沈窈想起了那个据说被秦淮迷惑,替他取出心口炸弹的女孩,女孩的父亲,是沈家的亲信。
难道……
额发被冷汗浸湿,沈窈陡然退开两步,甩落沈扬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两个男人的谈话停下。
他们都在看她。
“是你?”沈窈看着自己的兄长,一字一句问道,“当年把那个无辜的女人送进实验室给秦淮制造逃跑机会的人,是你?”
有一瞬间的诧异,沈扬轻笑:“你也听说了那个女人的事?”他瞥了眼秦淮,“我只是让他逃跑,可没让他杀人。”
秦淮耸肩:“我没杀她。”那一刀不致命,她死了,只能怪那些人抢救不及时。
两人都是无所谓的态度,明明因了他们的算计,有条鲜活的生命逝去了。
克制住身体因为愤怒而起的颤抖,沈窈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愤怒又能怎么样?她现在就是俎上鱼肉,连最好的朋友都保护不了,还能做什么?
女生有些颓然的拖着疲惫的身体上楼,只不过她刚打开门,有人从内里捂住她的嘴。
“嘘,我是江染的朋友,来救你的,现在跟我走。”
来人声音很低,不难听出声音里的少年气。
“江染的朋友?”她愣,“你……”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跟我走。”那人拉住她的手就想离开,“那家伙的精神力很厉害,趁着你哥哥……”
话音未落,有深深的叹息从走道里传来。
“哎,沈扬,你这合作对象有点傻。”
秦淮立在大门口,把里面准备逃跑的两人堵了个正着。
沈扬站在他身后,嘴角笑容微变:“是挺傻的。”
拉着沈窈的少年呆了呆:“沈扬!你出卖我!”
他气不过,想凝了异能劈他。
只不过没等他出手,就被秦淮展开的精神系异能制住。
“别动。”
男人下了命令后,又看向跨出一步把少年护在身后的女生,眼神里流露出纵容的无奈。
“你挡着他做什么?”
沈窈握拳:“秦淮,你让他走,他还是个孩子。”
“那可不行,你没听说,他要对付我。”秦淮笑,扣着女生的腕子,把人推到沈扬怀里,“看好你妹妹。”
沈扬顺势扣住女生的手,低声:“别动,窈窈。”
“大哥!你放手!他是你的合作伙伴不是吗?他还是染染的朋友!”
看着少年被秦淮带走,顾云清和苏沁的脸在脑海里闪过,沈窈的情绪彻底崩溃。
她用力挣扎,哭喊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很是凄凉。
“救他!大哥!你救他啊!我求求你!”
“窈窈,冷静。”沈扬的声音更低,“相信我。”
相信我。
沈扬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句话。
他总是一个人——看起来不着边际的,长辈见了都要骂一句纨绔子弟——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然后再轻描淡写地把功劳推到爷爷身上。
他总是这样。
沈窈忽然安静了。
她吸着鼻子,躲在兄长怀里不吭声。
沈扬脱了外套把她包起来。
视线一片漆黑。
她听到兄长和那人说话:“按照约定,西岭基地送你了,沈窈我要带回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