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
宗夏瞪大了眼睛点点头,同时心里也有一些羡慕。能够时常跟着家人齐聚一堂,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爷爷和晓可也从京城赶过来了。”沈月苍又添了一句。
一想起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自己的老爷子,宗夏的心砰砰直跳,胆怯道,“爷爷怎么会过来的?”
她分明记得沈家的基业都在京城,而这些年来也一直都是沈老爷子在京城坐镇主持大局,他要是走了便没人能掌管整个家族,所以绝不会没事跑来T市玩儿的!
“他说是想来看看晓可的生活环境,考虑到底要不要让她继续住在这里。”沈月苍知道她在害怕些什么,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间,轻轻摩挲着,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只是一顿饭而已,你要是不想多待,吃完之后就回来。”
他突如其来的体贴让宗夏感动的想要流眼泪,似乎经过二人这一次的分离与和好之后,他也逐渐变得会替人着想起来,这对于以前的沈月苍来说,是不可思议的。
“不用的,既然好久都没有回去过,自然要多陪陪爸妈的,我也很喜欢一家人呆在一起的时候,不用特别顾及我……”宗夏饱受痛苦折磨的心此刻暖暖的,有他这句话就够了。
第二天的一大早,二人下楼便见到了一如既往等候在外的小周,将他们送到沈家之后便独自驾车离去。
沈家的大门敞开着,似乎是为二人特地留的门,推门而进便看见倒在沙发上头朝上脚朝下的沈晓可,以及坐在她身边一脸严肃与威严的沈老爷子,还有一侧用慈爱目光望着沈晓可笑的奶妈楠雅。
有老爷子坐镇,整个客厅的气氛都凝固到了冰点,尽管沈父和沈母与他相处已久,却仍是打着做饭的旗号躲进厨房里去了。
唯独从小便受尽了老爷子宠爱的晓可不仅不感到害怕,还毫无规矩的倒挂在沙发上,而老爷子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去喝止她,可见小家伙有多么惹人喜爱。而楠雅身为她的奶妈,将她从小带到大,在沈家的地位丝毫不亚于沈晓可,就连老爷子平时也对其十分友好。
其实老爷子这么宠着沈晓可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在目前偌大一个沈家家族中,年轻一辈大部分刚刚结婚不久,都还未养育后代,所以整个家里就沈晓可年纪最小,自然受到的关照和疼爱是最多的。
小家伙依然是一头可爱的蘑菇头发型,澄澈的大眼睛清亮无比,睫毛长长的扑闪着,一身背带裤的打扮更为其增添了几分男孩子般的淘气。
她正无精打采的抖着腿,一见到宗夏便立马来了精神,从沙发上蹦了起来,甜糯的嗓音唤道,“嫂嫂!你来啦!小雪辰已经被我托人带回家了,等会儿我就回去喂它!”
她在人前便叫宗夏“嫂嫂”,没人的时候就直接叫“夏姐姐”。
沈老爷子横了她一眼,“还有呢?”
小家伙吐了吐舌头,这才补充道,“月苍哥,你也来啦!”
宗夏二人赶紧向老爷子打过招呼,这才颤颤巍巍的坐下。
老爷子望向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充满了不满意,不过事情已经定下,他也只能强迫自己接受这个无论从身份背景还是教育修养都完全配不上他们沈家的孙媳妇。
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宗夏的双手,忽然出声道,“奶奶的镯子呢?”
宗夏想起那个给自己带来了许多麻烦事的手镯,一直都被她放在床头柜里,在沈月苍搬家的时候也顺带一起搬到了新家,赶紧说道,“镯子放在家里的,我怕戴出来会弄坏……”
老爷子冷哼一声算是回答。至少知道了这个手镯的重要性,倒也不是那么蠢了。
谈话之际,沈母的早餐已经做好,众人从客厅来到餐厅,吃过早饭后,老爷子却是一脸严肃的叫过沈月苍和沈父,看似有十分重要的事情与他们商讨。
果然,老爷子来到T市的目的不仅仅只是参观沈晓可的生活环境吧。
二人走后,沈晓可由于还要去学校上课,只能依依不舍的道别。
其实她今天本是不打算去学校的,反正这么多天的假都已经请了,也不在乎多这一天。可是偏偏老爷子冥顽不灵,认为既然事情已经办妥,就算千难万险也应该立刻赶回自己的岗位上。
对于沈晓可来说,她是学生,岗位当然就是学校,所以千万般不甘愿也只能听从老爷子吩咐,谁叫他地位最高呢?最老爱幼的美德可是沈晓可从小学到大的。
“夏姐姐,等我放学了我就去找你,这几天发生了好多好玩的事情我要跟你说呢!”沈晓可兴致勃勃的挥挥手,跟着楠雅一同出了家门。
男人之间跑上楼去谈公事了,沈母和宗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的新生代小鲜肉们沈母一个也不认识,却是看得津津有味。
宗夏剥着橘子,脚下仿佛磕到了某样东西,疑惑着附身去看,是一个藏在沙发底下的储物盒,布着些许灰尘,似是被遗忘在沙发脚下很久,却依然能看清里面的东西是一本厚厚的相册,从外观来看十分的复古。
沈母也注意到了这边,望见相册之后眼放亮光,像是发现了经久遗忘的稀世珍宝一样,“哟,我说这东西去哪里了,原来被放在这里了!”
说着便从沙发底下抽出了那个盒子放在桌上,对着相册轻轻一吹,细碎的灰尘随风扬起,逐渐露出原本的样貌,封面是一串鲜艳的大红色中国结,象征着吉祥如意,一看便是年代久远的东西。
沈母眼含笑意伸手轻抚着相册封面,一面对宗夏说道,“这个相册可是我们家很久以前用来放照片的,现在都学会用什么电脑手机来储存了,也就渐渐的把它忘了,甚至连忘在哪了都不知道,我这个人记性又不太好……”
宗夏也跟着笑了起来,“我刚刚觉着脚底下有东西,没想到居然是相册。”
沈母迫不及待地翻开相册,第一页的照片是一个半大点儿的孩子,躺在襁褓中睡意朦胧的打呵欠,眯起的小眼睛,嘟囔的嘴巴,模样可爱至极。
“这是谁呀?”她有些好奇的问道。
沈母嘴中蹦出的答案却让她恍若被雷劈,“是我们月苍啊!这还是他刚满月的时候……不过你别说啊,这孩子的性格从小就体现出来了,当时给他拍照还多不乐意似地,干脆不理我们自己睡觉了……”
宗夏错愕的望着相册上那个小屁孩,再和沈月苍如今的形象联系起来,一个是可爱又惹人怜爱,一个是冷峻严肃的面瘫,对比太过猛烈啊……
这世上最有乐趣的事情无非就是欣赏过去的照片了。看着一页页曾经的过往从眼前翻过,仿佛历历在目,趣事也一件件浮现在脑海中,说也说不完。
沈母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与宗夏讲述着一家人的过去有着怎样的幸福,还有沈月苍小时候的糗事。比如棒棒糖被抢的时候大哭一场,再比如六岁那年还老是尿床……
宗夏觉着自己心目中那高大伟岸的形象彻底崩塌,才知道他原来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并不是自生来就无所不能高高在上的统御者。
不知道沈母说的这些话被月苍听去了会不会表情比包青天还黑啊……
一张又一张的照片从宗夏眼前掠过,每一张的背后都能从沈母口中听到一件有趣的故事。从年代久远的几十年前逐渐往后流逝,直到一张陌生的脸孔出现在照片上。
这是……
宗夏的食指滑过那张只有两个人的照片,一个是年少时的沈月苍,俊逸的模样已经在青涩的脸上得到了体现,清秀俊美,犹如花开,一身宽大的校服遮不住高挑的身形,在镜头前显得有些拘谨,如同现在一样,喜欢紧抿着薄唇。
在他的身边,立着一个身高只到他腋下的小女孩,长长的秀发,精致的面孔,一身白色连衣裙衬得稚气的小脸清纯脱俗,小手很是依赖般牵着沈月苍的衣角。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冲着镜头笑着。
尽管他唇角的笑意并不明显,可她却分明的看清楚了,原来真如时依所说的那样,他,也是会笑的。
与略显阴沉的沈月苍相比起来,一旁的小女孩就显得阳光了许多,唇边宽宽的弧度仿佛在告诉所有人,此刻的她有多么快乐。
想起如今的时依,凝笑的眼眸总透着清冷彻骨。想起她哮喘病发时生不如死的痛苦模样。原来年少时期的时依笑起来也是那么好看,那么明媚。这一切天翻地覆的变化,仅仅都是因为沈月苍……
心生几分对时依的同情怜悯的同时,更多的却是心痛——
月苍啊,可惜我没有在最美好的年华遇见你,是不是你心底的那个位置已经被别人所占去?
望着宗夏逐渐低落的情绪,沈母明白了什么,表情尴尬的将相册往后一翻,故意嘀咕给她听:
“哎呀,当时时家的爷爷和月苍爷爷是世交,所以平日里也有所往来,两个孩子就顺便照了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