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对醉醺醺的宗夏一点办法都没有,正愁眉不展的时候,人群中走出一个身影,走到两个人的身边扶起醉倒的宗夏。
“先在附近找个酒店让她休息一会吧。”
阿离顺着声音的源头望去,那是一个穿着浅灰色风衣的男人,高挑修长的身材,精致俊美的容颜在人群中显得尤为出众。
他的眼中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睹,仿佛只容得下眼前的宗夏一人。阿离愣了愣,她记得这个男人的,就是第一次见到宗夏时,挡在她前面的那个人。
随即点头答应,“我对这附近比较熟悉,我带你们去吧。”
“好,麻烦你了。”
两个人合力将宗夏扶起来,他将宗夏背起来,越过围观的人群向前走去。
阿离带着他们来到最近的一家酒店,规模不大,但店内看上去十分干净,她平时在酒吧待到太晚来不及赶回去的时候,也就是在这里度过一夜的。
阿离轻车熟路的开好房间,便扶着二人上楼,将宗夏放在洁白的床单上。
狭小的房间一共三个人,占地面积最大的床被宗夏一个人占了去,剩下的空间显得有些挤,阿离局促的缩在角落里,望着满脸关切的时迁,心中十分好奇。
“那个……请问你和小夏子是什么关系啊?好像你们两个总呆在一起似地……”她歪着脑袋开口问道。
时迁闻声回过头来看她一眼,心中感慨万千,不得不说这个女孩无论是外表还是声音都和阿洛有八分相似,也难怪宗夏会在最难过无依的时候选择跟她呆在一起了。
“我是她男朋友啊,当然经常呆在一起了!”他笑容怪怪的开口道。
“可是小夏说过你不是她男朋友啊……”阿离拍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是不是仰慕者?我告诉你啊,可别趁机占小夏子的便宜,我可在旁边盯着呢!”
“以前不是,现在是了啊,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时迁摇头叹息着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让外面西斜的阳光刚好可以照进屋子里,晒到床上睡着的人。
他不习惯阳光,反而更喜欢黑暗,可他知道宗夏喜欢,便愿意为了她而学会接受。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先看着小夏子,我出去买些蜂蜜水儿来给她醒醒酒,不然这么不省人事的躺着估得明天才能醒过来……”阿离在酒吧呆的时间长了,经常被客人或是歌迷灌酒,醉得多了自然也懂得多。
时迁冲她点点头,阿离收拾了一下乱糟糟的衣服头发便往外走去。
超市里,阿离选了罐蜂蜜带回酒店,用温水泡了喂给宗夏喝。
可能是感觉到嘴唇边有湿湿甜甜的味道,宗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望去,自己正被两个人架着灌蜂蜜水,神智顿时就清醒了许多。
“你们……”宗夏刚一开口就觉得嗓子干涩,干脆接过蜂蜜水自己仰头喝了,这才疑惑的望向两个人,“你们这是把我带到哪了?”
“是在酒店,谁让你大白天就醉酒不醒的?”阿离接过她的空杯子放在桌上。
“这样啊……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没事的……”宗夏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迈开踉跄的步伐便往外走。
“你去哪里?”时迁放心不下的跟了上来。
今天她去找沈月苍的事情他也知道,只是没想到分手对她的创伤会那么大,从不饮酒的她会喝成现在这副醉醺醺的模样。
“我……”宗夏下意识地想说“我回家”,可转念一想又不由得苦笑,她现在哪里还有家,她的家已经彻底的散了,破碎不堪了……
“我还有事情要做。”她的酒意已经醒了大半,难得的没有像往常一样一喝醉就会将发生的一切都忘掉。
“你这个样子,叫人怎么能不担心?”时迁气恼的把她抓回来,摁在床上坐下,“你先在这里休息,有什么事等酒醒了再说。”
宗夏望了他一会,收回目光往床上一躺,“那好,我先睡一觉……你们两个回去吧。”
“宗夏……”
时迁张口欲言,身后的阿离冲上去拉着他往外走,“哎呀小夏子都说没事了,她在这里睡觉难不成你还想盯着看啊?”
时迁被她拉出房外,阿离顺手关上了门。
吵吵嚷嚷的两个人的声音在走廊中渐行渐远,整个空间终于又只剩下宗夏独自一人,冰冷的空气在此刻显得尤为寂寞,深深的将她包裹起来。
她眯起眼睛躺在床上,望向阳光明媚的窗外,在她灰色的眼中看来,窗外的光太过刺眼了点,动手将窗帘拉上,才重新躺了回去。
宗夏一直睡到了傍晚,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迷离的眼睛望向屏幕上的三个字,眼底最深处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很快的被她掩饰过去。翻了个身,将关机的手机扔回外套口袋里。
她不知道这个时候沈月苍打电话过来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告诉她他已经签下了离婚协议书?还是仍然期待着她气消了、恨散了就会乖乖的回去?
无论答案是哪一种,她都不想去面对,不想去思考。
这一次她不会心软,也不会回头了。
心中升起没由来的燥意,宗夏睡意全无,索性起床穿上外套,打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宗夏只身穿梭于其中,低着头,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匆匆向前走着。迎面拂过的清风将她脸侧的长发高高扬起,她充满了木然的目光微微抬起,瞥了一眼不远处医院的大门,然后继续低着头走了进去。
医院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此时大多数医生护士已经下班,只剩下值班的人员,整个医院显得有些冷清。
一扇大门前站着一个笔直挺立的男人,身上的警服说明了他的身份。
男人看上去接近三十岁,成熟稳重又不失活力,精神抖擞的站在门前一动不动,埋头看着手中的档案摇头不止。见到宗夏朝这边走了过来,他才放下手中的事情。
“警官您好,请问宗染是住这间病房吗?”宗夏立于他身前,小小的个子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那位警官点了点头,“没错,你是?”
宗夏自我介绍道,“我叫宗夏,是宗染的姐姐……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宗染在撞倒了外婆之后失控地撞向了路边,整辆货车险些翻过来,她的身上也受了不小的伤,之前因为一直在担心外婆而没有察觉,外婆手术完毕之后她也晕倒在地被送进了急救室。
在她的伤好之前,暂时被监禁在这间病房中,直到法院开庭最终宣判为之。
警官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为难,“对不起,按照规定是不能见的。”
“就看一眼,我有事情要问她……”宗夏不折不挠的继续求情。
警官看着宗夏脸上的憔悴,不由得轻叹一声,据说里面的女人撞死了自己的外婆,而宗夏既然是她姐姐,眼睁睁看着两个亲人受到伤害,内心的煎熬一定很难挨。
“那好吧,给你十分钟,尽快。”他终于松了口,打开房门让宗夏走了进去。
“谢谢你。”宗夏道谢之后匆匆走进屋内。
这是一间简陋的病房,窗户紧紧反锁着,整间屋子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椅,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显得空荡荡的。
病床上,眼睛半阖的宗染双目无神的望着天花板,她的左手臂打着一层厚厚的石膏,脸上之前被车玻璃划破的几处伤痕也已经开始结疤。伤口在额头的位置,所以对她的容貌影响并不大,否则以她的性格得知自己毁容了,一定宁愿死了算了。
细碎的脚步声将宗染从梦中惊醒,她的目光缓缓移向宗夏,眼神从茫然逐渐转为清澈,再从清澈变成憎恨。
“你来做什么?!”宗染见到她的反应格外激烈,以前总挂在唇边的笑容也一扫而空,反2被无尽的讽刺所代替,“沈月苍才刚刚来,你后脚也跟过来了,你们两口子现在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了吧?”
“沈月苍?”宗夏一听到他的名字,机械般的表情终于露出一丝惊讶,“他刚刚来过?”
“怎么,你们不是约好了一起来套我的话么?车轮战啊?”
宗夏望着她的表情,忽然沉默下来,过了很久才淡淡道,“宗染,告诉我吧,到底是谁指使你做这一切的?”
“没有人指使,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一个人计划的,我就是讨厌你,恨你,我想杀了你,所以就去做了。”
“你想杀了我?”宗夏眼中透着深深的寒,“究竟我做了什么,让你那么讨厌我?”
“你做了什么?你当然没错了,有错的是你那个恶毒的妈!”宗染提及埋藏在心中二十多年的秘密,紧绷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你只知道你的家人对别人的善良和友好,又何曾见过他们恶毒的一面?他们是怎样对待别人的?那些惨绝人寰的事情不过是不让你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