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首坐着一脸肃穆的老夫人,左下侧的叶华梅不但板着脸,还将本就薄的唇给抿成了一条线,显得她愈发尖酸刻薄。
右下侧的季青城拧紧了浓眉,一张原本英俊儒雅的脸此刻布满了凝重
。
山雨欲来的气息弥漫整个厅堂,胆子小些的丫鬟早就将头垂的不能再低,尽量降低自个的存在感。
都是聪明人,都不愿成为三位当家主子的出气筒,是故都在心里头期待那惹事生非的大姑娘早些到来,别牵连她们这些奴婢成替死的炮灰。
许莫是老天都听到众人心里的祈愿,于众人殷确的眼光中,淡施脂粉的季望舒终于施施而来。
迈进大厅的季望舒首先第一眼看的并不是脸色肃穆如黑锅的老夫人,而是打她迈进大厅后一双眼就满是愤慨怒火等情绪刺向她的叶华梅,她相信,若是眼光可以杀人,此刻她想必已经被叶华梅给凌迟了无数次。
季青城看她的神情不像老夫人一般肃穆,亦不像叶华梅一般愤怒仇恨,他的眸光简单的多,满满的俱是计算和算计。
计算的是嫡长女得罪了叶府所要付出的代价,算计的是嫡长女下得如此一手好棋,倒也不是那上不得台面的,若能加以利用,他不介意扮一下父慈,以兹换回一个可以拿得出手能和世家联姻的嫡女。
三堂会审?
季望舒脑海里忽尔想到这么个词,由此又想到前生那一宗冤案,她亲自下旨命三司会审查个水落石出。
此时此景,和当年尤其相似却又半点不似,让她不得不感慨。
当年她是女帝,高坐上首俯视苍生,如今却是侯府不受宠的嫡女,人人都想要拿捏她。
朕是你们能拿捏的人吗?
心中冷嗤一声,抬首淡然迎向老夫人打量的眼光,“不知老夫人唤望舒前来所为何事?”
老夫人观察不出这个嫡长孙女的心思,不免就有了一丝烦燥,压下心中的不喜道:“听说你赢了你表姐?”
季望舒扬眉讶然看着老夫人,“陆府三族已灭,望舒何来表姐?”
“母亲,你听听这丫头的话,她何曾把我这个嫡母放在眼中?”叶华梅红了眼看着老夫人,即便她是以续弦的身份嫁进季府,可也是季望舒名正言顺的嫡母,这丫头竟然当着她的面就不认叶府是她外家,岂不是等同于不承认她靖安侯夫人的身份?
不等老夫人发话,季青城率先斥责:“这般不悌不孝,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季望舒似笑非笑的看向他,“父亲应当知晓,望舒从小就送去了宝莲庵,身边也只得两个小丫头,这规矩的确是没人教过望舒的,至于不悌不孝之名,望舒却是不敢应下这声名的,当日在伽蓝寺,星云主持曾言望舒乃至诚至孝之人,难不成父亲认为星云主持的话不可信?”
季青城被她噎得无语,只能拿眼干瞪着她。
星云主持的声望岂是他能憾动的,这死丫头,竟然还能得星云主持这么高的评价,真是见鬼了!
噎得他无话可说后,季望舒就移了视线,左右季青城也不可能去找小师叔对质,即便他真去找小师叔对质,小师叔难道还能不帮她不成。
老夫人听她这么一说,心中要思量的就愈多,若是这丫头还真得了星云主持这么一评价,这嫡长孙女的身份倒却是又涨了一分的
。
“舒丫头,你可还是因为当年祖母将你送去宝莲庵有怨?”老夫人抬眼问。
季望舒摇头,“头一两年时有怨过,如今却是不怨了。”
这是这个身子本尊的意念,她能感觉得到小丫头初到宝莲庵时满心的孤苦怨憎,也曾期盼过季府能早日接她回府,可是渐渐的,小丫头心里就没了期待,也没了怨憎,心如死灰的缩在她的禅房里。
太过坦然的态度反倒取得了老夫人的信任,在老夫人看来,只以为这个孙女是不敢怨恨她这个长辈,所以老夫人心中的不喜消了些许,声音也连带柔和了几分,“当年将你送去庵堂也是为了保护你,如今你既已回府,可不能再像在庵堂一般没规没距的。”
保护?
季望舒勾唇,没点头也没应声,只淡然的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被她过于犀利的眼光瞧得有些心慌,有一总像有什么东西要脱缰而去的感觉,又觉得自个想得太多,小丫头再厉害也姓季,还能翻出了天不成?
“叶府终归是咱们府上的亲戚,是亲戚总会要走动,明天你随你母亲去叶府走一遭赔个不是,你和你表姐打赌的事就此揭过,看在你才刚回府的份上,这一次祖母就不责罚你了,再有下次定严惩不怠。”老夫人一脸她很慈详,是体贴孙女好长辈的模样看着季望舒。
老夫人觉得自己都这般大方不予责罚了,这丫头一定会识趣应下。
但事实偏偏就是不如人愿。
季望舒就那么淡淡的看着她,“老夫人,我的母亲是江林陆氏,望舒听闻叶府乃帝师府,倘若帝师府的甘愿做出这等失信于人自毁承诺之事,只要叶府的不怕世人议论他们,望舒自也不会强求,至于老夫人说的去叶府陪不是,望舒想问老夫人,望舒错在何处?为何要给叶府赔不是?”
“你——”老夫人气得一口气没提上来,叶华梅瞧着不对忙递了杯热茶过去,老夫人喝了口热茶顺了顺气后指着季望舒道:“你母亲已然死了,如今你的母亲是叶氏,不管你有没有做错,明儿你必需去叶府给你表姐赔礼道歉。”
老夫人只觉得心眼堵的实在厉害,威风了一辈子,临到老了却被个小辈给打脸,这哪里是她的嫡孙女,这简直就是要她命的阎王。
季望舒拧了眉看着老夫人,有些无语。
前生她身为女帝,也算是看尽人间冷暖才爬上那高高的九五之尊,但像老夫人这般软的不成便耍赖皮,却是第一次见。
西楚勋贵世家的夫人,原来竟是这般的教养吗?
将心里的纳闷压下,她淡淡的看着老夫人道:“既然老夫人一定要望舒去叶府走上一遭,望舒自是从命。”
见她应下,老夫人觉得心口的大石总算是掀开了,就如同挥苍蝇一般挥手让季望舒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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