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园诗社于自己而言,重要吗?
王韵婷在心中反复斟酌之后,方才轻轻摇头,她的神情不似有假,季望舒不由讶然,既然不重要,又为何要出两万两白银请她接手?难不成是嫌手里银子多了烙手不成?
“到底是我一手组建的,若落入叶莹玉之手,没的坏了心情。”看出季望舒心中的不解,王韵婷很是坦然地说出她不惜出两万两白银,也要请她接手蕉园诗社的原由。
既然这般讨厌叶莹玉,当初又为何经接受叶莹玉进这蕉园诗社?
季望舒挑眉望过去,以王韵婷的身份,实在没必要委屈她自己,既然心中这般厌憎叶莹玉,却还不是不接收叶莹玉进这蕉园诗社,定然有着一定的理由。
她虽没问出口,以王韵婷的聪慧,又如何看不出她眼中的疑问,苦笑过后方道,“不知长安郡主可否有闲情雅致随我去花园走走?”
季望舒默然点头,王韵婷便将手一伸,“请。”
二人一左一右并肩而行,虽有微风吹拂,好在二人身上都系着大氅不说,手里还各自捧着暖手炉,所以倒并不觉得寒气袭人,沿着九曲长廊徐徐前行,王韵婷边行边道,“其实,我很羡慕你。”
季望舒闻言嘴角一抽,浅笑道,“王三姑娘应当知道,上京城中的世家女,十之八九都羡慕着王三姑娘你。”
言外之意就是有这么多的姑娘羡慕着王三姑娘你,你何必羡慕别人。
王韵婷不以为然的摇头,纤纤玉手指向前方重重院落道,“不管是镇国公府,亦或是那边,都不过是一栋金碧辉煌的鸟笼子罢了,有何羡慕的?倒是你,敢言敢行,不受拘束,这样的生活才值得人羡慕。”
季望舒脚步略微一顿,颇显狐疑地看向王韵婷,上次在点妆阁相遇时,王韵婷的心境可不像今日这般通透,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竟能让她在短短时间里改变如此之大?
她眸光中的疑问如此明显,王韵婷亦停了脚步,很是认真地回望着她,“不管你信不信,我如今后悔了,可是,醒悟得太晚。”
她并没有说她后悔的是什么,可是季望舒却很是清楚,她既然将这镇国公府和那皇宫比做那金碧辉煌的鸟笼子,自然后悔的是从前她一心一意想要成为太子妃的心念,如今赐婚圣旨已下,她才恍然悔悟,可却为时已晚,所以才这般感慨。
在王韵婷看来,圣旨已下她即便醒悟不想入主东宫也为时已晚,可她却并不赞同,当下便凝望了王韵婷一眼后淡淡地道,“事在人为,犹未为晚。”
王韵婷心中一惊,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半晌才压着内心的激动,兴奋而又雀跃地道,“你是说,还有办法?”
季望舒瞥了她一眼后继续前行,边行边道,“从来只听闻世人想谋高位而不得其法,可从不曾听闻舍高位却不得其法的,聪慧如你,如何能想不透,不过是你不愿罢了。”
王韵婷哑然,提脚跟上,心中却是有些不服气,她何尝是不愿舍弃,不过是怕着连累了整个镇国公府罢了,虽说府中亲人看重权势,可到底也是她的血亲,她焉能自私到只为自己而活!
“接受叶莹玉进这蕉园诗社,虽非我所愿,但奈何她的确是上京城第一才女。”话锋一转,王韵婷淡然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无可奈何。
不但因为叶莹玉有着第一才女的名号,更因为她身后的帝师叶府,是皇后姑妈想要拉拢的的重臣,所以,即便她心中再不耻叶莹玉的为人,也不得不与叶莹玉来往一二。
就因为不喜叶莹玉,所以宁愿自掏腰包给她两万两白银也要让她接手蕉园诗社,季望舒忍不住有丝啼笑皆非的感觉,忽尔想到当初点妆阁时偶遇时,王韵婷曾说过的那句话,她二人,原本可以成为好朋友。
如今看看她和王韵婷这般相处,倒似乎真应了那句话一般,这样的结果,怕是王韵婷自己也不曾料到吧!
不知不觉,二人已穿过了九曲长廊,到了后花园,因着是寒冬,百花凋零,只余了十几株于寒风中怒放,二人边走边欣赏,行至一株红梅树下时,却听得有女子软绵绵的吟声由湖岸边的亭子里传了出来,因是冬天,所以那亭子四周便罩了起来挡风,倒没想到,却有人敢在这大白天的于那亭子中行事。
二人不由一怔,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季望舒清亮的眸光中,王韵婷只觉脸皮噌一下就红了,她虽未曾出阁,可那声音,她即便再不懂,也有些了然,府中竟然出了这样的丑事,还是当着外府人的面,这可当真是丢脸之极!
“扶柳,你带长安郡主先去浣沙阁。”吩咐完身边的丫鬟后,她又侧身歉然地看着季望舒道,“还请郡主先行一步,韵婷稍后即回。”
镇国公府内院的事,自是不能当着她一个外人的面处置,季望舒轻轻点头,随着扶柳离开。
待季望舒离开之后,王韵婷这才沉了脸,转头吩咐道,“曲嬷嬷,去将那里面的人绑了,送去锦画阁。”
曲嬷嬷略显犹豫地看着她道,“三小姐,这样的事不如让人先回禀夫人,您且先回避?”
自家小姐可是马上就要嫁给太子为太子妃的人了,内院出了这样的事,谁知道那亭子里是哪二人,会不会污了小姐的眼!
王韵婷却是摇头,恨声道,“嬷嬷不用担心,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没脸没皮的,敢在这光天化日下行这苟且之事。”
见她一脸恼怒,曲嬷嬷不敢再劝,便带了两个粗使婆子往那亭子的方向行过去,愈近便能听见亭中男女的调笑声愈发张扬,饶是曲嬷嬷,也不由得臊得一张老脸通红,朝地上啐了一口,同时又隐约觉得男子的声音似乎很是耳熟,只一时间却是想不起来了。
等走到亭子边,一把掀开罩着的厚重帘子,而在亭子里缠绵的男女猛然被这光亮所惊,顿时吓得分开,就着光亮,曲嬷嬷才发现那衣冠不整的少年却是二房的二少爷王承平,而一边吓得花容失色,衣裳已然褪了泰半的女子,却是国公夫人孙氏锦画阁院子里的二等丫鬟蝉儿!
看清楚二人之后,曲嬷嬷忍不住抚额,这都叫什么事?
“将这丫头绑了送去锦画阁。”曲嬷嬷转头吩咐完后又道,“还请二少爷整理下衣冠,三小姐还在前面等着老奴回话。”
两个粗使婆子得了令,冲上前就拉着蝉儿开绑,那蝉儿听得曲嬷嬷要将她送去锦画阁,若让夫人得知此事,说不得她便会被发卖出府,一想到会被发卖出府,她心中便害怕不已,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努力朝王承平爬了过去,抱着他的大腿梨花带雨地哭诉,“二少爷,您救救蝉儿,蝉儿已经是二少爷您的人了,您可不能舍了蝉儿。”
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动人,可惜的是王承平早在曲嬷嬷说三小姐还在外面之时,整个人就已经有些发怵了,对于他这位三堂妹,他向来是有些敬畏的,虽然他才是年长的那个,可是一想到三堂妹惩治几个庶姐妹的手段,他心里便直发怵。
所以这会子的他,哪还有心情怜香惜玉,一脚就将抱着他大腿不放的蝉儿给踹到一边,尔后快速地整理了下衣冠,确认自己没有失礼之处了,方才面带笑容地看着曲嬷嬷道,“嬷嬷,都是这丫头勾引本少爷,还请嬷嬷在三妹妹面前,为本少爷说上一二。”
被踹得不轻的蝉儿不敢置信地抬头,明明是二少爷先调戏的她,她这才半推半就的从了二少爷,可如今二少爷他竟然倒打一耙,说是她主动勾引他的,她即便再不知事,也知道府中的规矩,身为丫鬟勾引少主子,轻则发卖出府,重则活活打死,若是夫人信了二少爷的话,她焉还有活路!
“二少爷,您——”
话还未说完,曲嬷嬷就断声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堵了这丫头的嘴。”
一边是二房的小主子,一边是国公夫人院里的二等丫鬟,这事不能闹得太开,会丢了主子们的脸面,所以曲嬷嬷当即立断,命粗使婆子拿粗布堵上了蝉儿的嘴。
被堵了嘴的蝉儿一脸不甘地望着王承平,她想不明白,刚刚还在甜言蜜语信誓旦旦向她许诺,将来会向夫人讨了她做通房丫头的二少爷,怎么会一转眼就变得这么狠心无情!
曲嬷嬷扫了努力挣扎一脸不甘的蝉儿一眼,心中却是摇头不已。
身为丫头却不甘认命,总想着勾引府中的主子爷上位的事她见得太多,而这些丫头的命运也基本都很相似,要么被发卖出府,要么就被乱棍打死,是有那么一两个运气好,成了通房丫头或姨娘的,可那也得看什么时机。
眼下这丫头的命显然不是个好的,撞到了自家姑娘手里头,更别提还有长安郡主亦在场,这丫头的命运,曲嬷嬷不用想也能猜到了。
“将这丫头送去锦画阁。”垂了眼,曲嬷嬷沉声吩咐。
两个粗使婆子便押着蝉儿往锦画阁的方向而去,王韵婷一脸厌憎地看着这一幕,柳眉深深皱起,竟然是母亲院子里的丫头?
“三妹妹,都是那丫头勾引的我,三妹妹可别生气。”跟着曲嬷嬷走了出来的王承恩腆着一张脸,近乎讨好地看着王韵婷小心冀冀地道。
一见是二堂兄,王韵婷眼里就闪过一丝憎恶,转过身子道,“二哥哥这话不用和我说,只如实回禀祖母即可。”
说完她便转了身,头也不回的离开,见她要离开,王承平顿时急了,提脚迈步就要跟过去,曲嬷嬷伸手拦住,板着脸道,“二少爷,男女有别,您这样会让三小姐为难,还请二少爷随老奴前往寿安堂。”
曲嬷嬷并非府中下人,而是皇后娘娘赐给王韵婷的,所以王承平虽心中恼怒,却也不敢仗着镇国公府少主子的身份呵斥曲嬷嬷,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王韵婷离开,尔后悻悻地垂头丧气地跟着曲嬷嬷往老国公夫人所居的寿安堂走过去。
王韵婷心情低落地回了浣沙阁,却见季望舒站在西面墙边,欣赏着挂在西墙上的画。
“这是吴道子的真迹,郡主也喜欢吗?”她走过去道。
季望舒转过身子,却是摇头,“欣赏而已,却非喜欢。”
“今日之事,还望郡主海涵。”虽心中有些尴尬和难堪,王韵婷还是说了出口。
毕竟是自家的丑事落入外人之眼,怎么着都不希望外传,所以不管心中有多尴尬和难堪,为着整个镇国公府着想,她都只能隐晦地希望季望舒回靖安侯府之后不要提及此事。
面对她有些难堪的眼神,季望舒了然地道,“今日承蒙三姑娘信任成为蕉园一员,应该是长安谢谢三姑娘才是,天色已然不早,长安也该回府了。”
她只字不提之前的事,王韵婷心中略微一安,转头吩咐,“扶柳,去花房让红袖带季五姑娘过来。”
扶柳恭声应下,转身才刚退了出去,就见一小丫头一脸焦灼地奔了过来,见了她,小丫头便止了步道,“扶柳姐姐,不好了,九姑娘和季五姑娘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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