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由怀中拿出锦囊后,云老夫人的脸色愈发阴沉,虽隔了这么远,她仍是一眼便能认出,这锦囊,是用太后娘娘赏赐下来的云香锦绣制而成,而她也的确将这云香锦分给了长房。
“云老夫人,你可亲自对比一下,这绣工究竟是否出自贵府八小姐之手。”长孙逊摆摆手,便有护卫由少年手中接过锦囊递给云老夫人。
身为云国公府的老封君,云老夫人对几个嫡孙女的女红自是相当了解,一眼便看出细密的针脚的确出自云若珠之手,心中怒其不争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私相授受之事,当着满屋宾客的面,她只能阴沉地盯着云若珠道,“珠姐儿,你太让祖母失望了。”
早在少年拿出锦囊之后,云若珠心中便已清楚大势已去,不管她如何辩驳,这锦囊的确是她的,拢在袖中的手隐隐发抖,心里却是无比的颓败,抬起头惨然一笑,不再做无谓的挣扎,行至大厅直直跪倒在地道,“孙女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孙女不敢奢求祖母原谅,但只一点,三哥他是无辜的,所有这一切,都是孙女一人所为,三哥也是被孙女蒙骗于鼓中,事已至此,孙女甘受惩罚。”
见她一人独自担下所有责任,云国公夫人苗氏心中却是悲喜交加,终究是她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心中到底还是心疼,站起了身子就想开声为她求情,然而她还未曾开声,就见老夫人阴冷的眸光满是警告地盯着她,她便一窒,冲到嗓子眼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只能悲苦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云若珠。
“国师大人,事情既然已经查明,珠姐儿亦已坦承,不知国师大人要如何发落珠姐儿才能满意?”收回警告苗氏的眸光,云老夫人转头看向长孙逊。
当着满屋勋贵的面,被逼隐忍吞声的滋味,委实不好受,可是云老夫人心中很清楚,先前那几十个人头寿礼,是长孙逊给云府的一个警告,若不将珠姐儿交由长孙逊发落,谁知道这煞星还会做些什么事情出来!
舍弃一个已然败了名声的嫡孙女,换来云国公府短暂的安宁,在云老夫人看来,倒是值得的。
满屋的宾客们,对云老夫人这般爽利的舍弃自家嫡孙女的行为却是无比复杂的,有人觉得云老夫人的决断是为了整个家族,亦有人觉得像云若珠这样小小年纪就心肠狠毒的女子,活该有这样的报应,换做若是自家府上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也会像云老夫人一般行事。
当然,众人更关心的,则是长孙逊会如何发落云八小姐。
“八小姐恶念深重,从今往后,就去巫神庙潜心修行侍奉巫神。”在众人关注的眼光中,长孙逊淡然开声。
云老夫人的脸,在长孙逊话落之后就更显阴暗,巫神庙侍奉巫神的都是最为卑贱的奴婢,长孙逊这般发落云若珠,让云国公府的嫡出小姐成为最卑贱的侍奉婢,等于是赤果果的打云国公府的脸,可她——却不能拒绝!
而云若珠,则一脸惨然地软了身子。
她宁愿长孙逊给她一个干净利落的死法,也好过送她去巫神庙做那最卑贱的侍奉婢!
她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因为爱慕于他,他明明知道自己为了他不惜做下这些恶行,却还是给了她最残忍的发落,他的心,难道就不曾有一丝的动容吗?
她痴痴的眸光悲凄地看向那个清冷高贵的国师,然而国师连眼角都不曾施舍给她,只摆了摆手,几个护卫便上前毫不怜香惜玉的拖着她出了大厅,而她连反抗的心都不敢有。
看着曾经身为勋贵世家女的云八小姐,被国师府的护卫们粗鲁地拖出去,满屋的宾客皆不由垂了头,心中却是暗自侥幸着,幸好,惹怒国师的人,不是他们!
而云国公府的人,则一个个敢怒不敢言的看着自家的娇娇女被护卫们拖了出去,长房的云念之和云启之两兄弟,眼睁睁看着自己嫡亲的胞妹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心痛的同时又愤恨不已,可是即便心中再不甘再愤恨,他们也只能束手无措地看着国师府的护卫们拖着他们嫡亲的胞妹出去。
云老夫人沉着脸,看着国师府的护卫们拖着嫡孙女出了大厅后,她才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怒气看向长孙逊,“国师大人,事情既然已经查明,珠姐儿亦交由国师大人发落,不知国师大人可还有事?”
“老夫人不袒护子孙的高风亮节,本国师甚为敬之,为表本国师敬重之心,本国师决定日行一善成人之美,贵府七小姐和皇商梁府的六公子,倒也称得上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且两人都是为人所害才至这般,所以本国师决定,让贵府和梁府结为秦晋之好,不知老夫人可愿意?”长孙逊抬了抬眼皮,不容拒绝的看向云老夫人。
而满屋的宾客,这才明白少年的身份,原来是皇商梁府的公子,虽说是皇商,可是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为低下,堂堂国公府的嫡女,下嫁身份最为低下的商人,与其说是成人之美,倒不如说是在羞辱云国公府。
宾客们能想通的理,云老夫人自然也能想到,当下便摇头道,“国师大人,非是老身愿和不愿,而是瑶姐儿的亲事,乃是太后娘娘和皇上亲自下旨,老身也无权过问,唯有上报太后娘娘和皇上之后,再听由太后娘娘和皇上做主。”
让她的嫡孙女下嫁最低贱的商人之子,她宁可送这孙女去庵堂里青灯古佛的过一生,也好过被人这般羞辱!
“老夫人不用担心太后娘娘和皇上,本国师已经进宫禀明太后娘娘和皇上,太后娘娘和皇上已同意由本国师决定七小姐的亲事,三天之后,本国师将会前往梁府为六公子贺婚,希望这三天的时间,贵府能好好为七小姐准备嫁妆,本国师就此告辞。”长孙逊含笑起身,也不管云老夫人黑如锅底的脸,带着一众护卫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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