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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接手长乐赌坊和红袖招(1 / 1)

翌日一早,甘草服侍着姑娘起了床,见自家姑娘的眼有些浮肿,且带了些许黑眼圈,就不由得皱了眉,“姑娘昨儿可是没歇好?”

想到昨夜那古怪却又真实得让她即便在梦里也肝肠寸断的梦境,季望舒蹙眉道,“做了个噩梦罢了,用粉遮了吧。”

甘草便拿了粉脂细细涂抹,直至再也看不出丝毫瑕疵才满意的放手。

因着这日又是个晴天,茯苓便没有准备暖手炉子,只拿了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给她披上道,“姑娘,虽是睛天,可风甚大,春寒料峭仔细受寒,姑娘披上这个便不怕了。”

现在这个身子骨毕竟不像前世,季望舒由着茯苓给她披上鹤氅道,“你和陆妈妈还有甘草留下,若是老夫人和大夫人那边有什么使唤,你们只管先听着,等我回来再计较。”

茯苓应下了,季望舒刚抬了脚准备出门,七七却忽地飞到她面前,圆圆的眼眼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她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七七的小脑袋瓜,“七七也想出去玩吗?”

七七竟像是听懂了,欢快的在她手心轻轻啄了几下,不痛却有些痒痒的,季望舒便忍了笑,吩咐白芍,“去把笼子拿来。”

虽七七很通灵性,也极听她的话,可惠安公主府毕竟不比在靖安侯府,所以还是将七七关在笼子里稳妥一些。

白芍将笼子拎了过来放在七七的面前,七七歪着脑袋瓜看看笼子又看看季望舒,最后在季望舒浅笑的眸光里,七七满心不甘愿的耸拉着小脑袋瓜钻进了笼子里头,只小脑袋瓜却甚是神气的高昂着,炯炯有神的眸光也盯着季望舒,那小模样竟似在说,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不惜纡尊降贵的钻进这笼子里。

季望舒亲昵地抚抚它的小脑袋瓜道,“知道了,委屈你了。”

七七顺着她的手心蹭了蹭,那姿势甚是惬意,只将白薇等人看得目瞪口呆,也不知这只鹰,怎的就这般通灵性!

许是因为昨儿梦里梦到过七七,知道七七在她生命垂危之际也不肯离去,季望舒对七七如今也亲昵多了,心里对长孙逊说的,七七是她在北漠救下的说法也信了。

上了车驾,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惠安公主府,早有管事妈妈迎过来,穿过长长的九曲长廊,又过了一道月形拱桥才到了将内院外院隔开的垂花门。

进了垂花门,入目所及的却是一片花海,已至二月下旬,惠公安主府的后花园里种植的花泰半开了,花香扑鼻而入,端的是香气袭人。

沿着一片茶花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拐了个弯,惠安公主和苏驸马相伴迎面走来,她福下身子道,“长安见过惠安公主和驸马。”

惠安公主伸手虚扶一把道,“快免了,可是来看云雀的?”

季望舒轻轻点头,“公主说的是,长安的确是来看云雀姐姐的。”

惠安公主转头看着苏驸马道,“尚庭,这姑娘是靖安侯的嫡长女,和云雀倒是极有缘的。”

苏尚庭的目光就向季望舒看了过去,轻轻点头道,“季姑娘惠质兰心,也难怪雀儿与之性情相投。”说完他的眸光又落在白芍手里拎着的笼子上,略带了一丝好奇问,“郡主,这笼子里的鹰,可就是燕梁国师赠予郡主的神鸟?”

季望舒的目光也顺着看了一眼苏尚庭,虽年近中旬,可他看上去英俊清朗,仪表堂堂,单从面相上看,这苏驸马似乎是个与世无争的好男人,可她脑子里一想到那消失了的母子二人,再看这苏驸马,心里就只觉得古人诚不欺她,果然人不可貌相。

“正是。”季望舒点头。

惠安公主也看了过去,见那笼中的鹰看上去很是温驯,就想伸手抚摸,她手刚伸到离笼子约一指宽的距离时,那原本趴着的鹰突然就站了起来,两眼不满的瞪着她,惠安公主伸出去的手就愣在了半空。

季望舒忙道,“公主,这鹰看着温驯,实则很是桀骜,公主还是离它远点为好。”

惠安公主脸红了红,缩回了手道,“倒是很通灵性的。”

季望舒点头,七七只让她触碰,便是白薇白芍,也就在喂食时,才能近得了它的身。

“公主,起风了,您又没围披风小心着寒,还是先回厢房歇着。”一阵春风吹过,苏尚庭温柔似水的眼光充满爱怜和关切的看着惠安公主轻轻道。

惠安公主脸稍转红,嗔了苏尚庭一眼然后才看着季望舒道,“长安,雀儿正等着你,你且去吧。”

季望舒又福了身子告退,身后,有苏驸马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公主,我前儿看了一枝步摇,您且去看看喜欢不。”

听着苏驸马这柔情似水体贴入骨的声音,没来由的,季望舒心里却感到一股子刺骨的寒意隐隐袭了过来。

前世看过太多伪善之人,可和这苏驸马相比,却又逊了一筹,若非王韵婷将她无意之中的发现告之于她,即便精明如她,也不会发现,对惠安公主这般温柔体贴入骨的苏驸马,背着惠安公主养了外室。

本朝规定,驸马不得纳妾,身为男人的苏驸马不甘心只守着惠安公主一个女人倒也不算什么,只是一想到那外室子的年龄和苏妙儿怕是不相上下,季望舒这心里头就觉得膈应。

一边对惠安公主表现得温柔体贴情深义重,转头又和养在外面的女人生下儿子,这十多年的时间,竟能将惠安公主瞒得死死的毫无察觉,由此就可知苏驸马这人,绝不简单。

只是不知道,若有一天,惠安公主知晓这一切,会怎样呢?

“郡主,长安郡主来看您了。”不知不觉,就已行至沈云雀的浣莲阁。

一只纤纤玉手掀起了帘子,沈云雀亲自迎了出来握住她的手,“望舒妹妹,快进来。”

随沈云雀进了厢房,入目所过,闺房中的摆设皆出自宫中,由此可见,惠安公主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甚为看重。

“你们出去守着。”进了房,沈云雀挥手命服侍她的丫鬟的妈妈都退了出去。

见她这般,季望舒便知她定是有事要和她说,随沈云雀一同坐在了炕上,沈云雀就关心地看着她,“望舒妹妹,你最近可好?”

季望舒轻轻点头,“我很好,沈姐姐你呢?”

沈云雀脸上就有了淡淡的笑意,“我很好,娘亲她对我真的很好,苏驸马虽不是——但也很好。”

她没将苏驸马不是她亲爹的话说出来,因为她知道季望舒能听懂。

惠安公主是真的对沈云雀好她相信,可是苏驸马,季望舒心中却是摇头,那样的人,对枕边的妻子尚能一瞒十年养着外室生下外室子,对惠安公主前夫生的女儿又能有多好呢?

即便外人看着好,即便沈云雀自己都觉得好,怕也只不过是苏驸马太过伪善,骗过了所有人罢了!

只是这一切,她现在不能说,毕竟这所有的事情都只是她的猜测,而那母子二人也已消失,没有人证物证,她只能先藏在心里不说。

“你那妹妹呢?可有寻你麻烦?”不再去想苏驸马其人,季望舒直接了当地问。

提到苏妙儿,沈云雀的脸上就有了一丝无奈。

“她打小娇养着,性子有些娇纵,不过如今娘亲却是明白了,不再纵着她。”苏妙儿怎么都是她异父同母的妹妹,沈云雀也不想将这个妹妹说的太过不堪,只寥寥几句带过。

季望舒却是见识过苏妙儿的跋扈的,心知即便惠安公主如今下定决心管教苏妙儿了,可苏妙儿的本性摆在那里,只怕短时间里,难以改过。不过沈云雀既然不怎么想讨论苏妙儿,她也没必要提这些不相干的人让她不开心。

“沈姐姐今日叫我来,可是有事?”撇了苏妙儿不提,季望舒转而问。

沈云雀的脸上就有了一丝羞涩,看着季望舒她欲言又止,季望舒知她要说的事情怕是很让她为难,轻声开解道,“沈姐姐,您不用觉得为难,望舒保证,不管沈姐姐说什么,望舒绝不告诉别人。”

沈云雀忙不迭的摇头,“望舒妹妹,我不是担心你会告诉别人,只是这事,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难以启齿?

季望舒脑中过了一圈,忽尔便有些明白过来,悄声问道,“沈姐姐,可是惠安公主给沈姐姐寻了亲事?”

沈云雀的脸蛋唰一下就红得跟刚出笼的虾一样,含羞瞄了季望舒一眼,见季望舒脸上并无拿她打趣的意思,这才轻轻点头压低了声音,“娘亲说了,将我说与别人她不放心,倒是苏府,知根知底又是亲戚,所以母亲就想将我说与苏府的二公子。”

苏府?

季望舒心中‘咯噔’了一下,有些紧张地问,“可是苏驸马家?”

沈云雀羞涩的点头,又道,“娘亲说,苏家人已经应承下来了,且答应了娘亲不会纳妾。”

季望舒只想抚额,这叫什么事啊!

对,人当着惠安公主的面应承不会纳妾,可这养上几个外室,能将你娘亲瞒得死死的不让你娘亲知道!

看了看沈云雀一脸娇羞的模样,季望舒心中叹气,想了想方小心冀冀地问,“沈姐姐,你可是应了?”

沈云雀忙不迭的摇头,“娘亲问过我,可我心里总是没底,所以还没答应,望舒妹妹,这事原不该来问你的,可是这上京城里,我最相信的人,除了娘亲便只有望舒妹妹你了,所以这才请了妹妹你过府,还请妹妹莫要生气。”

还没答应就好!

季望舒松了口气,斟酌了一番才道,“沈姐姐,你虽是公主的女儿,可到底姓沈,你外祖一家,若是知道公主想将您许给苏府,怕是不会高兴的。”

沈云雀听了便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父亲虽走了,可我到底还是沈家的姑娘,沈家的姑娘嫁去娘亲再醮之夫的府里,的确不合情理,我也有和娘亲说过,可娘亲说她只愿我过得好就行,不在乎世人怎么看她。”

季望舒听了,这心里头又不免叹气。

惠安公主是真心疼爱沈姐姐,所以才会这般安排,可是她不知,她认为好的苏府,却是一座藏污纳垢的府邸,沈姐姐这样单纯的人,嫁进那样的府邸,怕是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沈姐姐,公主可以不在乎世人怎么看,沈姐姐你呢?你难道不在乎沈府怎么看吗?”想了想,季望舒觉得还是只能暂且将沈府推出来挡一段时间再说。

由昨天去沈府的经过来看,沈府可是真心关心沈姐姐的,相信沈姐姐不会感觉不到。

也正如她所料,沈云雀果然点头道,“望舒妹妹,外祖一家对我极好,我怎能不在乎外祖一家的想法呢,只是,我实在找不到能劝通娘亲的办法了,望舒妹妹,你可有法子?”

法子么,倒是有,也只能通知沈府让沈府出面了。

“沈姐姐,这事唯有你和公主说清楚,得先问过沈府的意思,沈府同意了你方能答应。”季望舒道。

沈云雀歪着脑袋想了想,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先不管外祖一家会不会同意,但至少总比娘亲求了太后祖母直接赐婚要好。本来外祖一家对娘亲弄丢了自己就已经很不满意了,若娘亲再直接求太后祖母为她赐婚将她嫁进苏府,外祖一家对娘亲的不满,只会更重。

“望舒妹妹果然聪慧,这法子却是极好的。”沈云雀心中主意一定,这几天纠结于心的矛盾总算放下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想着还要去华府,季望舒便起了身道,“沈姐姐,天色不早,我就先走了,沈府那边我会先去通个消息,沈姐姐莫要担心。”

沈云雀也起了身,依依不舍地道,“望舒妹妹,等事情解决了,你再来看我好不好?”

季望舒笑着点头应下,沈云雀又亲自送她出了公主府,看着她上了车驾这才转身。

出了公主府直奔华府,因着华容之还没回来,华府的暂由秦三娘子代管,见她来了,秦三娘子亲自迎了过去。

进了华府宴客厅,季望舒才发现宴客厅里除了等着她的胡九外还有客人,那人倒也生得无比俊秀,只是一身纨绔的气息将他眼中的犀利给藏了几分。

“郡主,这位便是咱们四海钱庄挂名的东家荣安侯世子。”秦三娘子为她介绍。

李明润抬头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想到这小姑娘安排的那些事,这嘴就不由抽了抽,一眼又看到白芍手里拎着的笼子,想到燕梁国师临行之前专程去了一趟靖安侯府送了一只鹰给这小姑娘,他就盯着那鹰细细看,这一看心里头就忍不住羡慕,这可是只极为难得的海冬青,便是北漠国的勇士,也很难驯服这种桀骜的鹰,也不知那燕梁国师怎就舍得将之送给这小姑娘?

七七似是感受到李明润的眼光,冲着他发出唳声,李明润虽没让吓到,却也惊了一下。

季望舒忙转过身子看着笼中的七七,轻声安抚,“七七,别闹,他没恶意。”

七七似是听懂了,圆溜溜的眼珠子朝李明润转了转,尔后又趴了下去,一事懒洋洋懒得搭理这凡人的模样。

看着这一人一兽的勾通,李明润忍不住咋舌,小姑娘美则美矣,就是太过聪慧了,让他这个堂堂荣安侯世子也不禁汗颜。

季望舒顺着李明润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眼,想着上京城关于这荣安侯世子风流倜傥又无比腹黑的言论,只能说,荣安侯世子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长安见过世子。”大大方方福了礼,季望舒就将头转向一边的胡九道,“可是查到些什么了?”

胡九拿眼瞄了瞄自家纨绔之名在外的主子荣安侯世子一眼,呐呐地道,“是查到了苏府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不过只有公子才知道,郡主您还是问公子吧。”

看胡九看着荣安侯世子那敬畏的小眼神,季望舒便知道他嘴里的公子就是荣安侯世子,当下转了头看着荣安侯世子道,“世子想要从长安这里知道什么才肯相告?”

李明润击掌而笑,“爽快,我想知道,郡主查苏府却是为何?”

季望舒挑眉,“世子难道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李明润心中晒然,倒也不隐瞒,“我的确知道郡主查苏府是因为苏尚庭,只是郡主查苏尚庭,却又是为何?”

“那世子纠结长安查苏驸马却又是为何?”季望舒笑吟吟地望着他,不答反问。

李明润勾唇浅笑,“本世子闲着无聊,所以好奇不行吗?”

一边的胡九暗暗腹诽,公子您的好奇心可从没这么强过,您可是亲自出马,将苏府查了个底朝天不说,就连苏三爷的小妾和苏大爷私通且生下儿子的事也查出来了,也不知道那苏三爷若是知道自个宠爱的小妾给他戴了绿帽子,他将侄子将亲儿子养后,苏三爷会不会气得去找苏大爷拼命?

“世子既然对长安查郡苏府的事的好奇心这般之重,想必亦是知道长安和沈姐姐关系素来交好之事,如此,长安彻查苏府可解了世子心中的好奇?”季望舒淡笑回李明润。

这个他的确知道的,他想不通的是,沈云雀是惠安公主失散多年的女儿,这才刚回上京,怎的就和季望舒交好了?

这小丫头,当真是因为和沈云雀交好的原因,所以不惜调查苏府和苏驸马吗?

他在心中暗暗思忖,又觉他对这小丫头了解甚少,根本无从得知这小丫头所言是真是假,想了想就道,“据我查来的消息,惠安公主有意和苏府结亲,郡主可是知道?”

“长安刚由惠安公主府出来,亦刚由沈姐姐那里得知此事。”季望舒倒也没瞒他,直言相告。

沈云雀竟是将这样的事都告诉她了?看来两人交好是真的!

李明润暗自忖着,嘴里却漫不经心地问,“沈姑娘可是非常满意这门亲事?”

他一问出,季望舒就不由得细细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但眼里却闪着一几不可见的紧张,她便不由皱了眉,一个扮猪吃老虎的人,隐匿得让世人都道他是一个纨绔公子哥,却对一个闺阁姑娘家的亲事这般上心,难不成他——喜欢沈姐姐?

想到这里,她又不由得正眼打量起李明润来。

天庭饱满双瞳清亮有神,嗯,倒生得一副好脸孔,配沈姐姐倒是不差的,身世嘛,听说荣安侯很是复杂,嫡子众多,如今的荣安侯夫人也是填房夫人,不是他亲生母亲,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稳稳坐牢荣安侯世子之位,可见手段心机都不差。

唯一不好的,便是他风流倜傥纨绔公子哥的名声了,好在,这唯一不好的名声,也是他故意演给世人看的,所以倒也不算什么不好的了。

“世子这般关心沈姐姐满不满意这门亲事,难不成是对沈姐姐有所图谋?”打量完毕,季望舒一脸戏谑却又一本正经地看着他道。

原就被她打量得心里有些发虚的李明润,再被她这么一脸戏谑又一本正经的问出这么一句,他就忍不住咳了一声掩饰心中的慌乱才道,“郡主,在下心已有所属,郡主不必怀疑在下对沈姑娘有所图谋。”

这确就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了。

季望舒抬了抬眼皮,“这样啊,既然世子对沈姐姐无所图谋,那沈姐姐满不满意这门亲事,长安就不便相告了,长安已将长安本意说与世子知晓,世子可否将所查苏府之事悉数相告长安了?”

狡猾的小丫头!

李明润心中暗自磨牙,忍了忍由袖中掏出一叠纸递了过去道,“这些,都是在下查出来的,你且拿了回去慢慢细看。”

季望舒伸手接过粗略一翻,厚厚一叠全写满了,也不知这荣安侯世子是不是将苏府的祖宗八代都翻出来给查了个透。

“多谢世子,长安告辞。”季望舒将那叠纸递给白薇便起了身。

李明润却又由袖中摸出几张纸递给她,状似不经意地道,“这几张上面,写的是关于惠安公主看中的苏二公子的事情,郡主放心,这上面所写皆是事实,无一不实。”

季望舒含笑接过,若之前还只是猜测这荣安侯世子喜欢沈姐姐,这如经却是可以肯定了,荣安侯世子,绝对喜欢沈姐姐,不然怎么特意将苏二公子的事单独放在一边给她。

“长安代沈姐姐谢过世子。”收好那几张关于苏二公子事迹的纸张,季望舒淡淡道。

李明润难得红了脸,偏了头道,“本世子又不是为了沈姑娘才调查这苏二公子的,是郡主要查苏府,本世子这才查了出来。”

“既然如此,那长安就不将这些告诉沈姐姐了,省得沈姐姐听了,还道世子对她有所图谋。”季望舒笑言。

李明润一噎,看着她那张狡猾的小脸蛋就觉得心里添堵,无力的挥了挥手,“郡主且去吧。”

目送着季望舒带着她那两个小丫鬟退了出去,李明润就觉得今天亏大发了。

什么都没有从这小丫头的嘴里套出来,反倒是他,被这小丫头套出了心思!

“世子今日,乱了阵脚。”一边看了半天戏的秦三娘子掩了笑道。

李明润也知他这点心思瞒不过久经情场的秦三娘,不以为然的反嘲过去,“三娘你遇到和华老板有关的人和事,可能做到不乱阵脚?”

秦三娘子撇了撇嘴,恹恹地走了。

出了华府,车驾行至临水街就被拦下了。

拦她车驾的,是边墨砚身边的长随青龙。

边墨砚要见她,就在长乐赌坊。

由后门进了长乐赌坊上了二楼厢房,正看着楼下的边墨砚扭过头朝她看过来,“郡主请坐。”

季望舒也没犹豫行至他对面坐下,“边世子寻长安来,可是有事?”

“这些是长乐赌坊的账薄。”边墨砚指指桌前一堆账薄,尔后又指向另一堆账薄道,“这些是红袖招的账薄。”

季望舒看了看桌面堆得老高的账薄一眼,却没伸手去拿,只皱了眉问,“你今儿叫长安来,不会是想着把这些账薄扔给我吧?”

当初可说好了,她只管拿分成,不插手赌坊的经营的。

边墨砚点头,“战北王府出了些小事,我得回去,别的生意,我交给了别人打理,但长乐赌坊和红袖招事关重大,不能交给别人,只有你我才放心。”

季望舒拿起账薄精略一翻,立马面无表情的将账薄给扔回桌面道,“世子太抬举长安了,这般重大的事,长安可不敢接手。”

“郡主难道不知,这可是在下投诚之决心。”边墨砚倒也不急,只气定神闲地看着她道。

投诚?

季望舒眉头一皱,“世子这是代表你自己呢?还是代表整个战北王府?若只是世子你自己,长安可不接受。”

边墨砚肯将这些账薄拿出来,想必是贺兰离墨做通了他的思想,且将晋忠王之事告之于他了,否则这样的账薄,他不会就这样摆在她面前。

“代表在下,也代表十万安定军。”边墨砚神色郑重地回她,却没说代表战北王府。

战北王府复杂的情况,季望舒也略有了解,不过他虽没说代表战北王府投诚,但他却说了代表十万安定军,有这句话,倒比代表战北王府要更好一些。

“长乐赌坊我可以接手,但这红袖招,你难道就再也找不出合适的人了?”季望舒叹了口气,抱着一丝期冀问。

边墨砚苦着一张脸,“郡主,十万安定军一部分的军晌,都来自红袖招,就算我放心交给别人打理,郡主您放心吗?”

若他没代表十万安定军向晋忠王投诚,这账薄今儿也不会拿出来摆在她面前了,既然摆在她面前了,就知道她不得不接手。

“从前世子不在上京城里,红袖招是何人在打理?”季望舒淡淡问。

长乐赌坊是她找边墨砚一起开的,所以长乐赌坊她可以不问,但红袖招从前总该有人打理吧。

边墨砚耸了耸肩膀,也不瞒她,“从前是我爹的人打理的,如今我却是不放心了,人我给送去别处了。”

所以——他这是要回战北王府夺他老子战北王的权了?

所以——他只能将原本打理的他老子的人给踢了,然后就这么甩手扔给她?

想通了的季望舒只得认命的点头,“行,我接手,但只一点,我要抽一成。”

看在他还要养十万安定军的份上,她只抽一成的利。

边墨砚毫不犹豫的点头,“好。”

十万安定军当然不可能只靠着长乐赌坊和红袖招来养活,一成的利算不得什么,十万安定军没这一成的利也没什么。

“我今晚就要走,你现在就随我去红袖招,那里面的人如今都是我的人了,你大可以放心。”边墨砚边说边起了身。

季望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如今可是一身女装,让她一个小姑娘就这么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走进青楼,虽说她不怕,可到底她如今还在靖安侯府,总会有些顾忌。

边墨砚见她没动,想了想明白过来,忙转头吩咐青龙,“你和这位姑娘,一起去买套新的男装给郡主。”

青龙看向白薇,白薇得了自家姑娘点头示意,就随青龙一起迈了出去,没多时就捧着一套男装回来,边墨砚和青龙退了出去,将厢房让给季望舒换衣裳。

换好衣裳又将头发绾成少年的发冠后,白薇看着眼前珠圆玉润的小公子,不由抿唇笑了。

她家姑娘,扮男装竟这般俊俏,一点都看不出是个姑娘家。

出了厢房,看着女扮男装的季望舒,边墨砚就不由得双眼一亮,谁能想得到,眼前这俊俏的小公子,竟是个姑娘扮的!

出了长乐赌坊进了红袖招,因着是白天,所以红袖招里的客人并不多,大厅里寥寥无几的客人,看见一大一小两个容色出众的公子走进来,就不由多看了几眼,忖着这哪家的小公子,这么小竟也学会来青楼喝花酒了。

这小公子身后两个丫鬟长的可真是水灵,倒比红袖招的姑娘们还要养眼,小公子带着这样两个丫鬟来青楼,倒也不怕惹事。

在众人的眼光中,季望舒很是从容的随边墨砚上了二楼,边墨砚看着她面不改色的姿态,这心里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这小姑娘在百花庵都过的怎样的日子,怎的连进青楼都能这般从容!

上了二楼进了最里面的包厢,没过一会,便有一风情万种的中年美妇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进了门。

“郡主,这位是孟九娘,红袖招如今便是她在打理。”边墨砚指着中年美妇道。

孟九娘忙走过来娇娇柔柔的行了一礼道,“九娘见过小主子。”

早在之前,世子便已和她说了,世子要回战北王府,红袖招将会有新的主子接手,却没想到,新主子这么小不说,还是个姑娘家!

虽心中万般讶然世子会将红袖招交付给一个小姑娘,可世子行事向有他的道理,孟九娘从不曾怀疑边墨砚的能力,所以也能接受这样的安排,很是恭敬的看着新的小主子。

季望舒摆手,“九娘不用多礼,世子走后,你若遇上什么应付不了的大事情,只管去使了去华府或四海钱庄找秦三娘。”

四海钱庄的秦三娘子?

孟九娘心中一动,对世子为何会将红袖招交府于这样一个小姑娘就有了些许的明白,能让秦三娘子听之于命的小姑娘,又岂只是一个小姑娘这么简单!

“小主子,若秦三娘子不在呢?”孟九娘想了想又问。

但不是她故意为难新主子,只是红袖招事关战北王府,所有的事情她都得未雨绸缪。

季望舒心中想了想,淡淡道,“若秦三娘子不在,你只管使了去荣安侯府找荣安侯府的世子,就说是长安郡主命你去。”

长安郡主?荣安侯府世子?

自家新主子竟是靖安侯府那位打小给送去百花庵的嫡长姑娘,而荣安侯府,那可不就是战北王侧妃娘娘的娘家?

新主子竟还能使唤得动荣安侯世子?

孟九娘心中一片讶然,却开心居多,荣安侯世子在上京那可是跋扈出了名的,有这么一个嚣张跋扈的纨绔世子顶着,红袖招往后倒也不惧了!

“是,九娘谨遵小主子之命。”孟九娘更为恭敬的福下身子。

一边的边墨砚却讶然地看着季望舒,抽了抽嘴角道,“郡主,你是怎么认识李明润那小子的?”

说起来,他和李明润勉强能算得上是亲戚,只是他向来看李明润这厮不顺眼,让这厮嚣张跋扈不说,还比他腹黑!

想当年他还能光明正大留在上京城时,可没少吃过那家伙的亏!

季望舒瞥他一眼,“他是四海钱庄的挂名东家。”

四海钱庄的掌柜是秦三娘,李明润是四海钱庄的挂名东家,那难不成四海钱庄的真正东家是眼前这个小丫头片子?

边墨砚这下不但嘴角抽了,眼皮也抽了。

带了丝不确定地看着季望舒问,“四海钱庄,难不成是郡主你开的?”

算年龄不对啊?四海钱庄开起来时,这小丫头才几岁?

在他闪闪的眸光中,季望舒给了他一个模凌两可的答案,“算是吧。”

虽四海钱庄是华容之开的,可有血梅令在手,四海钱庄她可以随便提钱,算是她的也没错。

她一脸从容不迫的神情,却直让边墨砚呕得几欲吐血。

连四海钱庄她都有一份,长乐赌坊她有一半,这么富甲天下了,她为何还要抽红袖招一成利?

忽尔又想起从前她坑曲家公子时,他曾问这小丫头要这么多银子做甚,当时这小丫头淡淡回他招兵买马,那时他还不以为然,如今想想,这小丫头说的,却是一句大实话。

晋忠王那边,可不就是需要招兵买马么!

罢了,这小丫头拿这么多银子,不也是为了晋忠王,他投诚的也是晋忠王,横竖这银子,最后都是为晋忠王效力,有什么区别?

不提边墨砚心中这一番汹涌澎湃的思绪,一边的孟九娘,则无比敬佩地看着她的新主子,这才短短几句,她就可以看出新主子的能力绝对不在世子之下,跟着这样的新主子,有肉吃啊!

“这两位姑娘是?”季望舒完全无视边墨砚和孟九娘异常炽热的眸光,看向孟九娘身后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花湮见过小主子,花湮乃红袖招花魁。”左侧娇艳如花妩媚天成的美娇娘上前一步,盈盈福身。

便是连福身的动作都让人为之心跳,怪不得能成为红袖招的花魁姑娘。

右边清出水芙蓉的姑娘亦上前福身,“夕雾见过小主子,夕雾卖艺不卖身,是为红袖招的头牌清倌。”

两个姑娘都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完全看不出一丝身处风尘地的尴尬和为难。

有这样两个姑娘,难怪红袖招能一跃成为上京诸多勾栏院之首。

季望舒暗暗点头,又问,“两位姑娘可都精通些什么?”

“回小主子,花湮擅长打探消息。”花湮媚眼一转,寻常男人总是被她看得全身骨头都酥软了,她问什么,自然就情不自禁的说给她听。

来往青楼之地特别是红袖招这样首屈一指的勾栏地的,勋贵人士众多,刺探消息自然也很重要,花湮姑娘的任务,不可谓不重,功劳也不可谓不小。

“你呢?”季望舒心中对花湮姑娘有了定位,转目看向清水出芙蓉的夕雾。

夕雾福下身子道,“回小主子,夕雾擅长聆听。”

聆听看似简单,实则要比刺探更难。

因为聆听不但要听来红袖招的客人所有言论,然后从中分析哪些有用,更甚至,还要能不经意的引导客人往她想要知道的事情上去述说而不自知。

战北王府也不知费了多少心力,才培养出这样两个姑娘放进红袖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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