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仁知道,如果说这时候这大明朝还有哪个人能救自己一命的话,那么非许梁莫属。
黄子仁趴在地上,嘿嘿地笑。
时间对黄子仁来说,过得特别慢。他坐在地上,扯着杂草,数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天,黑了!
黄子仁开始变得不安起来,站起身在边上走来走去。又过了一个时辰,有看押的士兵扔给每个降寇一个黑窝窝,黄子仁抓在手里,肚子里饿得前胸贴后背,却是吃不下。
边上一名降寇见了,叫道:“哎,黄子仁,你还吃不吃,不吃给我吃!”
黄子仁苦笑一声,将窝窝扔了过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整个军营都开始安静下来。
黄子仁呆呆地看着满天繁星。
“你们谁是黄子仁?”一名小校带了四名士兵来到降寇群中,冷着脸喝问道。
黄子仁一惊,随即大喜,站起身挥手叫道:“我,我是黄子仁!”
小校与其中一名士兵对视一眼,那士兵点点头。小校呲着牙冷然一笑,一挥手:“给我带走!”
两名士兵上前,押了黄子仁便走了出去。这时那原先向黄子仁要窝窝吃的降寇叫道:“喂,你们要把黄子仁带去哪里?把俺也带上呗!”
小校森然一笑,问道:“这黄子仁上午得罪了咱们大人的贵客,这会奉命押他出去受刑,怎么,你小子也要跟着去凑热闹?”
那降寇一听,立马摇头,“不不不,俺不去!”
小校押了黄子仁出了营地,越走越偏,渐渐走进了一片大树林中。
黄子仁看着形势不太对,扭头问道:“军爷,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小校喝道:“少废话,到了地头你自然就知道了!”
然后,黄子仁便看见许梁在树林里,手里提着盏灯笼,笑着等着自己。
建昌城内某个小饭馆内,已经换了身干净衣裳的黄子仁正坐在桌边,对着桌上的菜食吃了起来。
“你慢点吃。”许梁道。
“唔,”黄子仁一手抓着猪蹄,另一只手抓过茶壶喝了几口茶水,口齿不清地说道:“我都快四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许梁听了,便不再说话。待黄子仁将桌上的菜肴吃完,才说道:“够了没,要不要再来点?”
黄子仁接连打了好几个饱嗝,摸摸圆鼓鼓的肚子,满意地说道:“不用了,已经饱了。”
“那好,现在你该跟我说说你怎么会跟鄱阳湖的水寇混在一起了?我曾去牢里找你,结果听说你已经被押往辽东了。”许梁问道。
“你想知道?”
“十分好奇!”
“唉!”黄子仁长叹了口气,便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述起他这一段时间的遭遇。
原来黄子仁自牢里与许梁分开后,便眼巴巴地盼着许梁来救他。然而左等右等,等了四天,非但没等来许梁,倒等来了押他去辽东的官差。
黄子仁虽然后世读书不多,但也知道古时候江南最富,东北,西北最穷,辽东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所以自一上路,他便千方百计想着法子逃跑,什么半路闹肚子要方便啦,晚上趁官差睡着逃跑啊,坐船时趁人不注意跳河啦,各种各样的法子试了不下七八回,然而不知是他黄子仁运气太差,还是押送的官差责任心太强,总之黄子仁没一次成功了。到后来把押送的官差惹烦了,一把铁链锁上他,吃饭睡觉都不松手,将黄子仁看得死死的。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个把月前他们走到吴城县境的时候,官差为图方便,居然想到走水路,经鄱阳湖到长江,沿江出海,走运河北上。
事情就出在鄱阳湖中,待官差雇来的船行到湖中间的时候,突然从一处划出几条小船将他们团团围住。一句话概之,他们遇到鄱阳湖水寇了。
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黄子仁自己没跑成,水寇帮了他的忙,杀掉了那几名官差,救出了黄子仁,黄子仁一想,反正自己也没地方可去,索性也加入了水寇队伍,做起了无本的营生。
末了,黄子仁自嘲地说道:“许梁,同是穿越过来的人,如今你都混到了建昌典史,我却是当了水上强盗,还险些送了性命。唉,这人与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许梁无言以对,想了想,劝道:“子仁兄,我看你以后也别在外面乱闯了,以后就跟着我吧,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黄子仁看了看许梁,脸上显出感激的神色,道:“许梁,以后我就叫你许大哥了,你的救命之恩,我黄子仁是永记于心的,只是,我现在还不能跟着你,我还想去外面闯上一闯,我就不信了,凭我的本事,会一直闯不出名堂来。”
哼,我才不要跟着你呢!黄子仁心里想道,几天前,他曾奉大头领的命令亲自押了一批金银财宝找了个隐密的地方藏了起来,现在水寇们都被剿得差不多了,到时我去将财宝取出来,从此自己当首领,岂不快哉!
“许大哥,兄弟我今日就此别过,咱们后会有期!”黄子仁站起身,拱手道。
“怎么?你现在就要走?”许梁惊道,“你疯了么?现在外面到处是官兵,你一个全身带伤的陌生人,这会一个人出去是要送上门去吗?”
“啊?这,这该怎么办?”黄子仁倒真没想到这一点。
“子仁兄啊,你想出去,我绝不拦着你,只是,”许梁劝道:“你现在满身是伤,还是先在我家里住下,养好伤,到时官兵也撤了,你想去哪里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