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愕然在看着许梁,脸色顿时十分难看。
许梁对王公公的漠视,令王公公忍了又忍的怒火终于无可抑制的暴发。王公公阴恻恻的喝道:“许梁你太放肆了!咱家可是剿匪正使,对此次战役有绝对的指挥权!许梁你可是要抗旨不遵么?”
随着王公公话音落地,侍立在王公公身旁的东厂番子整齐划一地手按刀柄,阴冷地目光盯着许梁。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两排青衣侍卫横到了许梁和王公公中间,迎上东厂番子的目光,不屑地对视。
一声轻笑,许梁道:“王公公言重了,圣上命本官兵发静宁州,本官便尽起我梁军精锐,兵临静宁城下,本官如此尽职尽责,全心办差,哪来的抗旨不遵?”
“大胆!”侍立在王公公身侧的东厂番子估计是名校尉一类的小头目,闻言怒斥道:“王公公仍是圣上钦命的剿匪正使,你一个区区从四品同知,尽敢对公公不敬?对公公不敬,便是藐视圣上!这是欺君之罪!”
“哪来的疯狗在那乱叫!”梁军先锋官罗汝才听了顿时横眉冷对,喝道:“大将军与王公公说话,哪有你一个小小校尉插嘴的份,不知礼数,不懂规矩,看来东缉事厂真正懂规矩的人真不多了。”
“你!”那东厂校尉闻言大怒,他出自东厂,虽是个小小校尉,但一直以来,即便面对朝中红袍高官,对方多半也礼敬有加,何曾想到梁军中一个先锋官竟然敢训斥自已,顿时手按刀柄,便要上前,忽见王公公一摆手。
只见王公公冷哼一声,“许大人今日所作所为,咱家日后必据实禀明圣上。”说罢,一甩长袖,冷着脸走了。
许梁冷笑一声。随即梁军缓缓后退,直退出五里开外,在一处空旷荒废的原野上安营扎寨。东厂王公公一众东厂番子的营帐在梁军一角,与中军大帐遥遥相望。
中军大帐之内,四盏明亮的油灯分别设在四个角落。许梁与此次出征的梁军将领邢中山,万文山,司马求道,罗汝才,龙峰等人围着一座拼凑起来的长桌子而坐,西北十一月的天气转冷,寒风在帐外呼啸,掀动着帐蓬的一角。
长桌上摆放着座内嵌式的铜瓮,下面烧着无烟的兽炭,上面瓮内汤水沸腾,水汽缭绕,放上调料,配好切成簿片的羊肉片,便是个临时的火锅。
梁军众将吃得满头大汗,畅快淋漓。
许梁从瓮中捞出一勺青菜叶子,吹了两口气,放进嘴里,回味似地嚼动起来。
“将军,我们如此怠慢这位王公公,日后他若是当真向皇上禀报,该当如何?”邢中山放下筷子,想了想说道。
许梁专心地在瓮内捞着吃的,毫不在意地说道:“王体乾就是皇帝脚下的一条老狗,吠得凶并不代表他就敢扑上来咬人。能咬谁,该咬谁还不是得看主人的意思?这位王公公兴许栽赃嫁祸很有一手,但对于行军作战,却是个白痴水平。梁军是我们的梁军,怎么打,什么时候打,那得按我们的意思来。至于他什么态度,关我们何事!”
“哈哈,将军说得太好了。阉人一个,理他作甚?”罗汝才哈哈说道。
“哈哈……”众人大笑.
“来呀,再去整盘羊肉进来!”
中军帐内热闹得紧,王公公帐中却是寂静异常。王公公坐在椅子上,听得中军帐里隐隐约约传出来的欢声笑语,一阵烦闷,示意手下的校尉再满上杯酒,吃溜一声喝了,暗中告诫自己不要在意那边的笑声,却发现笑声怎么都挥之不去。
腹中烈酒下肚,如同火烧,四肢却有些冰冷,王公公脸色越来越难看。
校尉不知道王公公在想什么,小心地问道:“公公,您没事吧?那许梁太放肆了,竟敢在军中饮酒涮羊肉!还不邀请公公您去……”
“够了!”王公公怒喝一声,瞪那校尉一眼,挥手道:“出去!”
校尉缩紧了脖子,小心地放下酒壶,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又仔细将帐门关好。
里面,王公公一脸怨毒,盯着桌上的酒壶就像盯着杀父仇人一般。
“欺人太甚!”
次日梁军大军再近逼近静宁城。
王公公与许梁乘坐的两辆马车中间隔着五六米远。
许梁打量着静宁城楼上的守军,并没有看到李心贝,四小姐李庭等人,城楼里负责守城的是两个陌生的面孔。
“许大人不必再看了!”王公公阴恻恻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嘲讽道:“拜昨日许大人后退五里的命令所赐,昨天夜里,有一支流贼军队已经悄悄逃出静宁城去了。”说着,王公公声音转冷,威胁道:“许大人一意孤行,不遵上令,导致流贼逃出城去,为祸平凉,罪无可赦!许大人就等着撤职查办吧。”
许梁毫不在意,悠悠然说道:“人逃走了,静宁城还在,只要本官顺利拿下静宁城,对朝庭,对皇上都是个交代,怎么说都算是大功一件。至于逃出城外的流贼军,他能逃,我们就不能追吗?追上去杀了便是。”
王公公嘿嘿冷笑不语,看着前方的静宁城,戏谑地道:“不知道许大人今日打算如何攻取这静宁城?咱家看这城墙不低,城门紧闭,城上守军又多,似乎不好打啊。”
许梁朝前一指,道:“公公耐心在一旁静观就好了。来呀,传令开炮!”
战鼓声响,排在前排的两个步兵营前进五十步,给身后的火炮营留出足够的发射距离,再一通鼓响,七门大将军炮发出一阵怒吼,七颗炮弹带着一串浓烟朝紧闭的静宁城门落去。炮弹落地,尘土满天。静宁城头上一阵惊叫,怒骂,间夹杂着守军将领的喝斥声。
两支步兵营缓缓朝前逼近,离着城上一箭之地,又缓缓停了下来。静宁城楼上射下一轮箭雨,然而由于距离远,除不数几支无力地射入步兵营阵中外,大多数都落在步兵阵营前方十步开外,城楼上守军将领一顿怒骂官军的无赖行径,转而命人去调整城楼上的两门黑漆漆的火炮,艰难地将炮口转向步兵方阵方向。
此时,火炮营的第二轮齐射开始,几颗炮弹落到城门周围,将城墙和地面砸出散乱的几个大坑。
王公公手搭凉蓬,远眺着城门下的滚滚硝烟,不禁嘲弄地对许梁道:“许大人莫不是以为把城门轰塌了,便能取下静宁城吧?那城楼上的守军是用来看的?”
许梁嘿嘿一笑,摸着鼻尖倒有些不好意思,随意地朝王公公一拱手道:“倒叫公公见笑了,本官领兵以来,就没正经打过几仗,本官用兵,能用火炮的,就绝不用人刨。”
再一轮炮响完,城门已经轰塌了大半,露出了里面支撑的横木。
许梁一挥手,中军中的掌旗兵摇动着手上的梁字大旗,邢中山呛啷一声拔刀出鞘,朝前一指:“杀!”
“杀啊!”
“冲啊!”
先前冲到前方的两支步兵方阵几乎同时暴出一阵怒吼,往前冲去,迎着城楼上的箭雨和火炮,冲过二十来步,掩藏在木盾之下的弓箭手猛地探出头来,对着城楼上便是一轮齐射!
梁军中不断有人倒下,城楼上也不断有中箭的流贼守军跌落下来,双方的箭矢交织在半空中,织成了一道箭雨,无情地收割着双方士兵的性命。
火炮营的大将军炮又将炮口瞄准了城门上的那座城楼,里面城垛里躲着流贼守军的指挥将领。
几声炮响,炮弹在半空中划出黑色的弧张,落向城楼上。
静宁城的收复已无悬念。许梁怡然自得地坐在马车上,优雅地端着盘点心,时不时地捏一块扔进嘴里。
王公公看了一阵,忽的脸色惶急道:“许大人,北门告破已无悬念,快调兵包围其他三座城门,务必将流贼剿灭在静宁城中。”
许梁像看白痴一般看着王公公,悠悠然说道:“公公枉吃了几十年闲饭,难道就没听过一句话?”
王公公听得又是一阵怒火中烧,什么叫枉吃了几十年闲饭?见着许梁身边那名带刀的黑衣女子投过来的冷冷目光,生生忍住怒气,沉声怒道:“什么话?”
许梁道:“穷寇莫追,围师必阙!我要是将这座静宁城都给围死了,城里的几万流贼岂不得跟我拼命?公公若想去堵住其他三处城门,便请自便,反正本官是不会去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