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军大军调转方向,沿原路返回,朝静宁城进发。
梁军离开静宁城半不太久,也就两个时辰左右。在许梁下达原路返回的军令之后,梁军各营没有过多的疑问,从领兵将领到普通士兵,立马执行。
这也就是梁军与其他朝庭军队有所不同的地方。梁军的日常训练中,有一项极为枯燥的训练项目,站军姿!长达三四个时辰的站立,任你风吹雨打,未得解散命令便不得解散。起初很多将领对这项训练项目都不理解,连当时的教官戴风都持怀疑态度,最后还是在许梁难得的强硬态度下才执行的。
也正是小小的站军姿的项目,长年累月训练下来,养成了梁军中令行禁止的良好军纪。
是以,梁军的反应才如此迅速。
回去的途中,探马不断将最新的消息向许梁传来。静宁城几乎倾巢出动,留在静宁城中的守军并不多,静宁城几乎等于一座空城。
流贼和乱军一路毫不停留,一直向南方前进。
许梁听到这些消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流贼趁梁军撤走之后派人出城,向南,向北,向东,向西,无论朝哪个方向推进,许梁都能理解。然而倾巢出动,轻而易举地放弃好不容易拿到手的静宁城,这就让人无法理解了。
许梁知道李家军在山里住了将近一个多月,对打下一座城池做为容身之处的渴望。然而李家军居然将到手的静宁城弃之如蔽履,这已经不是理解不理解的问题,但凡个正常人都不会干这种事!
许梁的眉头越皱越深,他想不到敌人的用意,他很苦恼。
远远地,梁军队伍赶到静宁城郊,许梁抬头甚至能看到高高的静宁城楼上,稀稀拉拉的守军脸上的惊惶之色。
静宁城果然是等同于一座空城。
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许梁正要挥手令梁军进攻,忽见又一骑探马飞奔而至。
“报!禀大人,李家军和叛军在静宁城外三十里处分兵了。”
“嗯?”许梁猛然抬头,吃惊地问道:“李家军去了何处?有多少人马?”
探马回报道:“李家军往正南方向,叛军折向东南。李家军人马近两万人。”
许梁点点头,轻声说道:“有意思。”
他们为什么分兵?一道出发,去半路分兵,不想着一道赶到终点站?许梁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转而命令道:“传令,邢中山带领三千人马,务必拿下静宁城!骑兵营,追上李家军!”
许梁一声令下,梁军也分兵了。邢中山领着三千梁军逼近静宁城。万文山率领三千骑兵绝尘而去,许梁亲率余下的五千多步卒,扔掉了一些辎重,轻装上阵,跑步前进。
静宁城的正南面,是巩昌府的通渭县。看李家军的走向,他们要去打通渭县!许梁要在李家军赶到通渭县之前,追上它,并争取消灭它。
若是李家军和固原州的叛军未曾分兵,许梁仅靠手下的一万多梁军,也不敢打李家军的主意。毕竟固原的叛军曾经是朝庭的军队,战斗力高出泥腿子出身的李家军不止一截半截。
叛军若在,许梁不敢出手。叛军离开了,许梁不想放弃这个出手的机会。
马蹄岭是平凉和巩昌两府之间的山岭,它由两座东西走向的山体组成,两侧是原野,中间是一个长达两里的山谷。
李家军的两万人马便来到了马蹄岭。李家军人数虽说,但其中有一半是家眷。虽然李心贝一次催促队伍加快速度,然而由于有了近万名家眷,行军速度依然不快。
带着上万家眷的李家军,应对风险的能力其实很弱,也正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李心贝要与顺义军一齐走出静宁城外三十里才开始分兵,各走各的道。
有一万多名顺义军在身侧,安全走过三十里。无论是李心贝,李朝钦,还是四小姐李庭,都认为梁军是真的走了,不会再追上来攻打了。
既然安全了,就没必要与顺义军一道走了。
所以李家军和顺义军分兵了。
李家军连续赶了三个时辰的路,士兵都已经疲惫不堪,队伍后面的家眷位更是怨声载道,骂骂咧咧。有军中将领便提出扎营,生火造饭,填饱肚子再走。
马蹄岭树木葱郁,虽是寒冬季节,岭上却是一片绿意。那条两里长的通道安安静静,看上去很安全。
李心贝将队伍带到通道中间点的位置,开始原地休整,士兵们从通道两边的坡上捡来了柴禾,伙头军开始埋锅造饭。
亲兵收拾了一处干净些的平地,在上面铺好貂皮,扶着李心贝缓缓地坐了下来。四小姐打量着这个陕长的通道,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妥。
“外公,此岭山势陡峭,树木浓密,极易设伏,若是官军将两端封死,咱们就等困死在通道中,咱们还是先过了此岭再休息吧。”
“你懂什么?”李心贝坐在貂皮上,扬头瞪眼看着四小姐李庭,觉得有些酸,便干脆不再去看四小姐,而是指着通道两个笔直相对的进出口,冷嗤一声,道:“此处恰好位于通道中央,我军在此地扎营,无论遇到的是巩昌府的官兵还是平凉府的梁军,我军都能抢在官军到来之前,转身奔向另一方。大明的将令,非得旨意,否而不得随意调兵出府作战。”
李心贝洋洋得意,道:“如此一来,只要咱们见势不对,立马退向另一端,追杀的官兵就得气得吐血。”
四小姐听了,便不好再说什么,她看向脚下的通道,暗道这通道充其量也就两里地的样子,实在不行,撤向另一端也容易些。
四周飘来米饭香味,伙头军中几十口锅里的米饭快熟了。一名伙头军从滚烫的开水中捞起半只羊腿,用大一号的砧板托着,送到了李心贝面前。四小姐蹲下身,用小刀细心地切下来片片薄薄的羊肉,用小碟子装好,一件件摆到李心贝面前。
李心贝呵呵一笑,摸出一双银筷子,挑着小碟子的羊肉,沾着盐巴吃。
吃了一块,李心贝再去夹第二块,忽的筷子一抖,未能夹稳,羊肉片掉到了珍贵的貂皮上。李心贝有些心疼羊肉污梁洁白的貂皮,虾米似地躬着身子低头再次去夹那片羊肉。
夹住,抬起,平稳地往李心贝嘴里送。
没来由的,李心贝的手中的筷子又是一抖,羊肉片掉落下来,再次落到珍贵无比的貂皮上。李心贝低声咒骂一声,想到再去夹,忽见身旁侍候的四小姐脸色不对,眼睛盯着砧板上的小刀。
小刀在颤动,发砧板之间碰撞发生清脆的声音。
叮玲……
颤声越来越强,越来越近。李心贝和四小姐都相顾骇然,两人双双起身,朝通道的进口方向看去。
通道的进口处,一支骑兵像海里的波涛一般,对着通道中央正四础休整的李家军士兵和家眷。
两人的脸色都瞬间变得煞白。
咄!咄!咄!利箭的破空之声在李家军的头顶响起,连成一片!
“敌袭!”
凄厉的,惊恐的尖叫声撕裂了整个马蹄岭通道的上空。
梁军骑兵营自通道进口杀到,在一片尖叫声中,冲入李家军的后部。李家军的后部,是李家军将士家眷。
一时间尘土飞扬,人仰马翻。梁军骑兵犹如刚出笼的野兽,无情地冲入李家军中,刀光四起。一名年长的妇人正在给身旁的五六岁的小女孩喂稀饭,对突然降临的灾难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一刀切下头颅,自脖子间狂喷而出的血液喷到那小女孩身上,小女孩愣了一会,哇的一声哭出来,然而哭扭也仅维持了一会,便被一名梁军骑兵撞飞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