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京营总兵王朴拿捏住了,许梁目送王总兵怒气冲冲地离去,招招手,将一名青衣侍卫叫到身边,吩咐道:“告诉警备处的弟兄们,给四个刺客上上手段,替咱们的王总兵落实几样足够灭九族的罪证出来。”
侍卫不解,“大人,王朴不是答应合作了吗?再捏造罪证还有必要吗?”
许梁瞪了侍卫一眼,反问道:“姓王的王八蛋居然想暗杀我,这比断人财路更加可恶!我不现在弄死他,算是便宜他了。”
侍卫缩了缩脖子,恭敬地拱手称是。
许梁要王总兵做的三件事情,哪一件都不容易,最快的结果也要过个三五天。趁着这个空档,许梁又亲自跑了几趟平凉城的水坝,在陆同知的陪同下查看了工程进度,总体满意。
这天许梁在许府后院练刀法,许府的大夫人冯素琴一脸喜气地从外面回来,待许梁收功之后,欣喜地道:“相公,咱们的盐引批下来了。”
许梁一边洗手,一边淡然道:“为了这批盐引,相公我亲自出马向洪大人催问了好几次,再不下来,洪大人这陕西巡抚也就算白当了。这事,梁家知道吗?”
冯素琴道:“盐引是直接送到平凉商会的,梁家梁老爷子也是商会会长,这么轰动的事情,他能不知道吗?”
“既然这样,便让伍思德带了盐引早些与梁子期接洽,尽早将咱们的井盐对外发售。”
“嗯。”冯素琴点头,见许梁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便从丫环手中接过毛巾,细心地替许梁擦拭。
冯素琴见许梁脸色有些苍白,而且头上密密的汗珠子,不由担心的问道:“相公,你最近是不是太劳累了?怎的脸色这么难看?还冒虚汗……我记得以往相公练武,几圈下来都不带出汗的。”
许梁一怔,抚着额头,也道:“夫人,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最近老感觉浑身没劲,稍稍运动便冒冷汗,而且还犯困。”
冯素琴吃了一惊,手搭在许梁额头上,疑惑地道:“也不怎么烫手啊。”随即正色说道:“相公,身体不适是大事,一会叫大夫过府来瞧瞧。”
许梁失笑道:“别大惊小怪,兴许是最近累着了。休息一阵就没事的。”
冯素琴坚持道:“不成,还是叫大夫看看为好。我这就去安排。”说罢,冯素琴不由分说,一手提起裙裾,一路小跑地出府去了。
许府的管家铁头见许府大夫人冯素琴走了,鬼头鬼脑地凑了过来。
“少爷,你让阿铁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哦?”许梁精神一振,前几天许梁硬是强压着铁头去查证那角丝帕的真相,看来结果了,盯着铁头,问道:“怎么样?”
铁头点点头,道:“我找城里的接生婆和楼里的姑娘们都看过了,是真的。”
许梁听了,浑身一振,瞪着天空,神情怪异地道:“不应该啊……还真是第一次?”
不过,许梁倒没有怀疑铁头提供的消息有假,铁头这人许梁了解,对自己忠心耿耿,虽然说脑子不太灵光,但胜在办事稳重。
既然铁头的消息错不了,那自己多半是要了了了的**,占尽了大便宜。心里头一会惊喜,一会疑惑,一会为难。
犹豫了一会,许梁打了个呵欠,朝铁头道:“一会你派几个得力的弟兄,到固原州去,设法将了了奶娘接出来,先找地方安顿下来。”
“少爷你是想……?”
许梁叹气道,“怎么说人家姑娘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了我,我也不是那种吃干抹尽,拔腿就溜的那种人,先安顿着,找机会我与素琴和仙儿说一说,再接进府里来。”
“哎。”铁头点点头,忽又直直地看着许梁,脸色古怪,“少爷,关于这位了了小姐,有件事儿还没来得及向您禀报。”
“说。”
“咳咳,”铁头小心地打量着许梁的脸色,说道:“刚刚城里侦缉处的探子禀报,两个时辰前,这位了了小姐带着一名丫环进了平凉城,买了间二进的宅子住下了。”
许梁惊讶地道:“她不是倚翠楼的头牌吗?怎么突然到了平凉城里?”
铁头回想着,不确定地道:“据说了了小姐进城时一身素服,全无半点当红头牌的装扮,在新买的宅子里住下后,居然添置了柴米油盐,很有些居家过日子的意思。而且……”
“而且什么?”许梁不耐烦地叫道:“事儿说利落来,别有一截没一截的。”
“是是,”铁头道:“而且,这位了了姑娘买下的宅子也在北城门附近,距离咱们许府也就拐个街角的距离。”
“恩?”许梁这会也听出不寻常了。了了小姐离开固原州的倚翠楼只身来到平凉城本就令人费解,居然还买下了宅子,住了下来,还离得许府这么近?!
她几个意思?
“少爷,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铁头问道。
许梁沉吟着,一时也猜不透这了了小姐的意图,便道:“既然她人已经到了平凉城,还买房子住下了,那就暂且不理会她,吩咐下去,叫城里的侦缉处的弟兄们照看着点,别让人把人家欺负了。”
“是。”铁头应道,见许梁背着手往卧房方向走,不由惊问道:“哎,少爷,许府里两位夫人都出去了,你不去看看了了小姐?”
许梁朝后的扬手,沉声道:“别烦我,我好困,先睡一觉。”
接连两天,了了小姐住下之后,也没有其他动静,既没有找上许梁,也没有在许府门口转悠转悠,制造与许梁不期而遇的机会。
就当许梁以为了了小姐真是无心地住在许府附近的时候,了了的名讳再一次响起在许梁耳边。
那是三天后的许府安宴。许梁,冯素琴,楼仙儿,还有许府管家铁头四人围坐在一块吃晚饭。
许府的三夫人楼仙儿吃得差不多了,喝了两口鲜汤,便放下筷子,朝桌上众人看一眼,兴致勃勃地说道:“今天我在义父府上见着一个人,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女人!”
许梁见楼仙儿说起这个女人时,居然两眼亮晶晶的,令许梁严重怀疑,她其实说的是见着一个俊秀的公子哥儿。
“嘁,”许梁嗤之以鼻,道:“戴老爷子府上又不是和尚庙,你在他府上见着女人有什么稀奇。还漂亮的女人!有珍儿和珠儿可爱吗?”
珍儿和珠儿原本是倚翠楼的姐妹花,被前镇原知县史俊生买来送给许梁,结果阴错阳差之下,便宜了老丈人戴风,许梁一直对戴风老牛吃嫩草的行径颇有微词。
“难不成……老爷子老当益壮,又娶了房美妾?”许梁大惊小怪的叫道。
噗嗤,冯素琴失笑出声,嗔怪地看许梁一眼,也看着楼仙儿,冯素琴对楼仙儿口中的女子也感兴趣了。
“才不是呢。”楼仙儿撇嘴,“那女子是珍儿和珠儿的结义姐姐,不过她的名气可比珍儿和珠儿大多了。倚翠楼的头牌,了了小姐,你们听说过吗?”
噗!许梁登时喷出一口汤水,鼓着腮帮子瞪着楼仙儿,“啥?你在戴府上见着了了小姐了?”
“是啊。”楼仙儿露出一付花痴的样子,朝冯素琴道:“冯姐姐,你是没亲眼见过这位了了小姐,她长得可真美啊,天仙似的。仙儿在她面前,自卑得就跟只丑小鸭似的。”
楼仙儿精神大条,可冯素琴不会。冯素琴瞟眼许梁,笑吟吟地问道:“看来相公也知道这位了了小姐?”
“啊……”许梁心中一惊,没来由一阵心虚,支唔道:“那个,倚翠楼头牌的名头,我也是听说过的。”许梁又瞪着楼仙儿,问道:“她怎么会出现在戴风府上?”
楼仙儿翻了个大白眼,道:“我不是说过了吗?人家了了小姐是珍儿和珠儿的结义姐姐,姐姐上门看妹妹的,有什么奇怪的。只是,我听说了了小姐在平凉府里也买下了宅子,好像要打算长住下去的样子。她一个当红的头牌,见头正劲的时候,不在倚翠楼里享福,跑来平凉城做什么?”
楼仙儿半歪着脑袋在那纳闷地自语,忽然,铁头插了一句:“了了小姐从良了。”铁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说完看了许梁一眼,微微点头。
“咦?阿铁你怎么知道?”楼仙儿更惊讶了,铁头虽然得许梁执意要求,能够坐在许府的主餐桌上与许府的老爷夫人一道用餐,但铁头自持许府管家的身份,大多数时候都是安静地吃饭,对许梁,冯素琴,楼仙儿三人在餐桌上的议论话题,基本上都是只听不说。
现在铁头却肯定地说,了了小姐从良了!
不但楼仙儿吃惊,冯素琴也惊讶地看着铁头。许梁瞪了铁头一眼,暗怪铁头多嘴,这种事情即便要急着告诉自己,也应当挑个旁边没人的时候哇,餐桌上用如此肯定的语气说出来,不是添乱嘛!
铁头没料到自己一句话引来许梁,冯素琴,楼仙儿三人如此大的注意力,见三人都瞪着自己,不由一阵慌乱,吭哧道:“这个,那个,那啥……了了小姐不是固原州倚翠楼的头牌吗?咱们青衣卫探得了了小姐居然进了平凉城,自然会引起关注了……”
“噢……”楼仙儿,冯素琴恍然点头。
铁头松一口气,暗道可算把二位夫人糊弄过去了。
然而他高兴得太早了。
冯素琴眼神一动,疑惑地问道:“也不对呀,阿铁,这个了了小姐进了平凉城,青衣卫查探一番也是应该的。只是你为何如此肯定了了小姐是要从良了?大体情况下,但凡红尘女子从良,都是低调得不能再低调,收拾东西静静悄悄地离开而已,以防以前的恩客找上门来,纠缠不清。这个了了小姐来平凉城才三四天时间,青衣卫便打探到她从良了!相公的青衣卫是本事见长呢,还是闲极无聊,连这种事情也打探得这般清楚?”
“……”铁头瞪目结舌,恨不得连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吱吱唔唔地不敢再往下说了。
许梁见状,无奈地叹息一声,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如果说冯素琴的智商是一百分的话,铁头的估计是个位数,不小心添了乱可以原谅,最后却要自己来帮着圆谎擦屁股,这就太不应该了。许梁板起脸色,瞪着铁头,沉声训斥道:“青衣卫越来越不像话了!放着陕西各地的乱军军情不去打探,尽打探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浪费人力物力!以后,不能这样了!”
铁头头垂得很低,羞愧地点头。
楼仙儿见状,哈哈笑着安慰铁头几句,冯素琴轻笑着,眼光瞟了许梁一眼。
好不容易把这一段揭过去,楼仙儿又沾沾自喜地八卦道:“其实后来我细细思量一下,我也觉得了了小姐这回多半是要从良了。在义父府上聊天的时候,了了小姐便透露她已经在倚翠楼里替自己赎了身,又特意在平凉城里买了宅子打算长住……多半是平凉城里哪位贵人官老爷看上了她!”
楼仙儿八卦之心一起,说得兴致勃勃,又问冯素琴道:“哎,冯姐姐,你说如果是平凉城里的官老爷看上了这位了了小姐,会是谁这么有眼光呢?陆同知?黄推官?还是郭知县?”
冯素琴摇头笑道:“这我哪里知道。”
楼仙儿便又偏过头问许梁,“相公,你说呢?”
这个八婆!许梁腹诽着,面对楼仙儿的八卦之心泛烂成灾,许梁一不小心便要引火上身,如果任楼仙儿继续八卦下去,许梁几乎可以预见,接下来楼仙儿会接着往下尽情地猜,没准便要把自己扯上。
必须刹住这股不正之风!
许梁瞪向楼仙儿,把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拍,喝道:“换个话题行不行?还让不让人安静地吃顿饭了?”
“噢……”受许梁这么一凶,楼仙儿意犹未竟地住了口,低头无聊地拨弄着碗里的鲜汤。
许梁快速地将碗里的饭菜解决掉,说了一句“我吃饱了。”便离座踱向书房方向。
见许梁起身,早就如坐针毡的铁头急忙跟上。
两人刚刚走到门口,便听得楼仙儿如同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般,兴奋地挥舞着粉拳叫道:“啊,我知道是谁了!准是黄推官看上了了了小姐,了了的住处就在黄推官斜对门!真看不出来,黄推官七老八十了,还这般风,流!”
许梁顿时一个趔趄,差点趴到了地上,心里头唉叹不已:道周老兄,委屈你了!
平凉推官黄道周的房子是许梁替他选的,为了两人联系方便,也就选在了许府附近,想不到好死不死的,了了小姐的住处居然就在黄推官家斜对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