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可西和卡尔被带到许梁面前时,两人已经瘦了一大圈。
在巡抚衙门的大牢里,察可西惊怒交加地看着许梁,跳脚大叫道:“许梁,你把本王抓来做什么?快把我们放了。”
两人被铁链反绑在牢内的墙上,铁链也控制了长度,使得察可西能够在牢内陕窄的范围内活动,却也活动得相当有限。
手下人搬来一张干净的椅子,供许梁坐下。许梁闻着牢房内一股的屎尿咮,皱了皱眉头,然后看着察可西,怒气冲冲地喝斥道:“好你个察可西,你们来长安,本官一直真诚相待,不成想你们居然勾结了锦衣卫千户彭江海,想要从他手中套取我大明边防地图!你们如此居心险恶,本官身为大明一省巡抚,不抓你还对得起本官头上这顶乌纱吗?!”
察可西被问愣了,惊怒道:“彭江海是谁?本王,本王根本就不认识此人!许大人,你休要诬陷我!”
“察可西王子,人家主谋彭江海都招供了,你休想抵赖!”许梁冷笑着弹了弹官服,道。
察可西挣扎着,将手上的铁链磕得哗啦响,大叫道:“本王是冤枉的!本王要求与彭江海对质!”
“彭江海的阴谋被本官揭穿之后,已然伏法!”许梁幽幽地道:“不过,彭江海人虽然被杀了,他证据确切,本官已经呈报给朝庭了!”
察可西愣了。
一旁的卡尔看着察可西,长叹一声,劝道:“三王子,你还看不明白吗?许大人这是故意要陷害咱们了。”
许梁看着卡尔,没想到这位土鲁番的满刺倒有几分眼力劲,至少比这位三王子要强上不少。颇感兴趣地打量了卡尔一眼,许梁轻笑道:“卡尔满刺看起来倒像是明白人!不过,你们两个如此落到本官手里,便自认倒霉吧。唉,卡尔满刺,要怪,就怪你们这位三王子太蠢了,居然眼力如此差劲,分不清主次!”
卡尔沉声问道:“巡抚大人,你想把我们怎么样?”
许梁起身,用手扇了扇眼前的空气,戏弄地道:“告诉二位也无妨,土鲁番三王子居然意图窃取我大明边防地图,本官身为陕西巡抚,已经向朝庭上折请命,率军出征土鲁番!三天后,本官招开誓师大会,便要供你们这些人的人头祭旗!以表明本官捍卫我大明国威的决心!”
卡尔沉默了。察可西却是吓得哭了起来,朝许梁哀求道:“什么?你要拿我的人头祭旗?呜呜,巡抚大人,小王的头又脏又小,实在当不起如此大用的。”他一指卡尔,大叫道:“你要祭旗,便用卡尔满刺的吧,他的头个头大,份量足……”
卡尔怒喝道:“三王子,你别说了!”
察可西泣声道:“我,我不想死!”然后看向许梁,便挣扎着想跪下去,只是双手被铁链吊着,怎么努力都跪不下来,便半跪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苦苦哀求道:“巡抚大人,小王知道错了!求求你别杀我!你不是还要与咱们土鲁番做生意吗?我,我不要什么生铁和食盐了,只要你不杀我,我回去之后便求父王,把最好的战马,最优质的硝和硫都提供给你!求求你,别杀我了!”
卡尔愤怒地瞪着察可西,许梁鄙夷地看着他,唾了一口,骂道:“察可西,你这样的王子真是丢尽了土鲁番的脸面!”
许梁实在没想到察可西王子居然是这样的软骨头,得势的时候眼高于顶,气势汹汹,一旦落难便变得连条狗都不如。只知道一味的贪生怕死,摇尾求饶!
崇祯五年二月二十四,长安大晴。奉命赶到长安的陕西各路将军齐聚陕西巡抚衙门。许梁当众宣布了彭江海的罪行,以及讨伐土鲁番的檄文,决定发兵六万攻打土鲁番。拜秦王朱存枢为元帅,许梁本人为副帅,贺虎臣为先锋,贺人龙,万文山,罗百贯等将领各率一路人马随军出征。
在巡防司的大校场之上,许梁集合陕西文武,举行了壮庄的祭旗仪式,从巡抚衙门地牢里提出来的十几名土鲁番人在校场中央一字排开,随着许梁一声令下,刀斧手长刀劈落,十几颗大好头颅便如同滚西瓜似的滚落到地上。
当是时,三军振奋,各位武将看得情绪高涨。
许梁身边一人,见状吓得面无人色,簌簌发抖。许梁便扭头看着他,威胁地道:“怎么样,察可西王子,亲眼看到卡尔满刺和自己的仆人被杀,是不是很悲伤?”
许梁身边之人居然是土鲁番的三王子察可西,他听了许梁的问话,先是惊恐的摇头,见许梁神情不悦,又慌忙改为点头,可怜兮兮地看着许梁。
许梁冷哼一声,道:“察可西,你应当明白,怎么做才能活得更长久一点。”
察可西顿时点头如同小鸡啄米,“是是是,小王……哦不,察可西明白。察可西一定全力配合巡抚大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许梁这才满意地点头。
原本许梁的打算是要把察可西与卡尔等一人齐杀掉的。只是后来听取了陕西参政王启年的建议,这个察可西虽然又胆小又怕死,但必竟是土鲁番的三王子,虽然没骨气,但对土鲁番国内的情况肯定比较清楚。押着察可西在手,便相当于许梁的大军中有了一张活地图。
许梁一想,这个察可西活着确实比死了更有用处,于是便留他一条小命。
祭旗仪式结束之后,各位陕西将军便回去整军,十天后集合出征。
整个陕西省都在紧急行动起来,集合军队,征集粮草,药材,棉衣棉被,为大军出征作准备。许梁这几天接连巡视了巡防司,火炮营和骑兵营,每前往一处,便把秦王朱存枢叫到身边。
朱存枢虽然被委任为元帅一职,面对将士们的欢呼声,却是闷闷不乐,情绪不高。他很有觉悟,虽然是元帅,却也明白这只是许梁对外打出一的个幌子,实际的撑控者仍然是陕西巡抚许梁。
朱存枢接连几次都表情欠奉,终于让许梁感到不满意了。一次自巡防司巡查回来之后,许梁与秦王朱存枢要分别时,许梁的马车停在了秦王的马车旁边,许梁坐在马车里隔着两道车帘子,朝秦王朱存枢沉声说道:“秦王爷,你是本次征讨土鲁番的行军大元帅,几次巡查军营,王爷为何都闷闷不乐?莫非对我陕西官兵心存不满?”
秦王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慌,他急忙解释道:“许大人误会了,咳咳,本王有生之年居然能够担当一回元帅,死也无憾了!只是本王担心,许大人召集兵马,筹备粮草,兴致勃勃地作着出征的打算,北京朝庭那边未必会允许咱们顺利出兵,毕竟眼下大明也是多事之秋,再树土鲁番这样的敌人,实为不智。”
秦王爷在马车内急出了满头汗珠子,也难为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想出这样的理由来回应许梁。
许梁轻哼一声,道:“这个就不劳秦王爷操心了。本官出兵,何需北京朝庭的同意!朝庭不同意,难道本官就不出兵了?秦王爷,只要你扮演好你行军大元帅的角色,待我大军凯旋归来,本官绝不亏待了你。”许梁说着,语气一变,饱含威胁地道:“可你若是还是顶着那张僵尸脸,故意不配合的话,本官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锦衣卫我说端就端了,难道还差一个秦王府?”
帮王爷忙急声应道:“许大人尽管放心!本王,本王尽力配合便是。”
许梁这才没有再说,示意马车离开。
秦王朱存枢受了许梁这一顿夹枪夹棒的威胁,闷闷不乐地回到秦王府,在府内见到了秦王妃,便坐在那里长吁短叹。
秦王妃见状,便关切地问道:“王爷,可是那个奸贼又为难你了?”
自许梁把秦王府的产业都压榨干净之后,秦王和秦王妃私下无人的时候,便骂陕西巡抚许梁为大奸贼。秦王妃暗中在礼佛密室里,已经诅咒了许梁不下百次。这两人对于许梁的态度,可谓又惧又恨又无可奈何。
秦王朱存枢想到自己在许梁的淫威之下,过得如此憋屈,不禁悲从中来,拉着秦王妃的手,便掉起了眼泪。
“爱妃,从今天许奸贼的态度看来,本王这趟土鲁番之行是势在必行了。本王动身之后,长安城里可就只剩下爱妃一人了,这叫本王如何放心?”
秦王妃也跟着掉眼泪,哭哭啼啼地说道:“许奸贼嚣张跋扈,目无朝庭,比之三国董卓有过之而无不及!王爷不必担心臣妾,倒是要小心自己的安全。”
秦王爷长叹道:“但愿朝庭能够阻止许奸贼的疯狂行为,让他无法出兵土鲁番,这样的话,本王也就不用跟着受气了。”
秦王妃听了,沉思一会,却摇头道:“王爷糊涂!朝庭答应了许奸贼的出兵请求才好呢!臣妾想来,这土鲁番大小也是个国家,且有骑兵优势,许梁此次出征,一共也才六七万人,最好许梁与土鲁番打得两败俱伤才好,这样一来,奸贼手下兵力必然损失惨重,朝庭便可以重新收回陕西的掌控权,王爷也就不必成天担惊受怕了!”
秦王爷想了许久,欣慰地朝秦王妃说道:“爱妃所言甚是哪!”
秦王和秦王妃想通了之后,反倒盼着许梁尽快出兵了,最好能够与土鲁番大杀特杀,损兵折将才好。
北京的朝庭也正为许梁的奏折发愁。关于是否允许许梁出兵讨伐土鲁番的问题,内阁和兵部都已经吵了好几天了。崇祯皇帝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
内阁在吵着许梁出兵的事情,对于许梁诛杀锦衣卫千户彭江海这件大事,反倒没有过多关注了。
唯一还在紧紧抓着这件事情不放的,只有锦衣卫镇抚司。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自得知许梁把整座锦衣卫西安所衙门一锅端了的消息之后,心情便开始不好了。骆都督心里跟明镜似的,许梁在奏折中所说的那番彭江海勾结土鲁番三王子的故事,骆都督向来是嗤之以鼻。别人对彭江海不了解,亲自安排彭江海去上任的骆都督岂能不了解?
在前往陕西任职之前,彭江海一直在辽东做事,辽东与西北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怎么彭江海刚到陕西没几天,就能这么快与土鲁番的三王子联系上了?
这不扯吗!
至于西安千户所的副千户段志刚的辞职信,骆都督是连看都懒得看了!锦衣卫自成立以来,还从来没有在哪个官员手里吃过这么大的亏。骆都督忍不了,他心里萌生了与东缉事厂厂督余化田一样的想法,用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解决掉许梁。然而这一想法在与崇祯皇帝提起的时候,兴许是由于崇祯皇帝的所有注意力都停留在了许梁要发兵攻打土鲁番的大事情上,对于暗杀许梁的提议,没有什么兴趣。
皇帝不批准,骆都督便决定自己悄悄的动手。考虑到是瞒着崇祯皇帝做的,为了减轻责任,骆都督决定再拉一个人下水。
北京城里颇有名气的酒楼凤来楼三楼雅间内,大明朝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两大机构,锦衣卫的指挥使骆养性和东缉事厂的厂督余化田,这两大巨头终于由于共同的目标坐到了一起。
凤来楼内外都被锦衣卫和东厂的人严密监控住了,骆养性和余化田也不用担心今日的谈话内容会外泄。
两人的脸色都很凝重,雅间里的茶水点心一样都未动。
寂静了一会儿,余化田扭动下座椅,抚摸着无须的下巴,朝骆养性喋喋怪笑道:“骆都督,许梁这人不是这么好杀的!当年咱家带着东厂十大杀手前去,结果都铩羽而归!许梁身边护卫重重,更让人无奈的是,许梁本人武功高得离谱!不知道你锦衣卫能派出多少高手?”
骆养性看着余化田,嘿嘿一阵轻笑,朝余化田轻轻摇头,嗤笑道:“你东缉事厂的人基本上都是我锦衣卫挑剩下的,那些个歪瓜劣枣也能算是十大杀手?铩羽而归也是寻常的事情。”
余化田听了,便涨红了脸色,骆养性这话显然是看不起东厂,然而骆养性偏偏又没有说错,锦衣卫成立在前,东厂成立的时候,班底的确是出自锦衣卫,这是朝堂上下都知道的事情,余化田尽管觉得羞愧,却也不能颠倒黑白。
余化田气呼呼地叫道:“那本督倒要睁大眼睛看看,你锦衣卫派出去的高手又该是怎样的?!”
骆养性微微一笑,挑了挑眉毛,朝余化田诡异地一笑:“谁说本督要派锦衣卫的人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