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明早再过来拿食盒。”魏初阳说完,从酒楼的厨房走了出来。中秋的时候很多人都回来了,亲朋好友之间免不了聚一聚,所以这两天镇上酒楼的生意特别好,尤其是晚上,可云升酒楼唯一的糕点师父正好家里出了事回家去了,掌柜的只好向魏记点心定了十盒点心救救急。
“哎哟……”魏初阳突然觉得肚子一痛,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什么,随手拉了一个小二,问:“这位小哥,请问茅厕在哪儿?”
“那边。”那小二端着托盘,很忙的样子,匆匆给他指了个方向就跑了。
好在不难找,茅厕就在小二指的那个方向的尽头。
魏初阳从茅厕出来的时候简直通体舒畅,他沿着长长的过道往楼梯的方向走,两边很吵,有些门还开着,他随意瞥了两眼,加快了脚步。
“温邢远!”一扇紧闭的房门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魏初阳正好站在房门口,听得很清楚。
“这声音……”魏初阳顿住,觉得耳熟,思索一阵后突然想起来,“茶楼!”
“哐!”开门的人很粗暴,把两扇门摔得震天响。
“陈延!”魏初阳惊叫一声,他就说这个声音听着有点耳熟,原来是陈延。陈延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脸上带着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苦笑。
“陈延!”两人还没说话呢,又有一个人冲了上来。看见魏初阳的时候,陈延只是挑了挑眉,可这位的出现就让他有些惊恐了,直觉他会坏他的事。
“你说你最近是不是在躲着我们?”那个突然冲出来的浑身酒气的人居然是李济,他找陈延好几次了,陈延都推脱说没空,结果居然让他在酒楼里撞见了。
“闭嘴!有什么事我们改天再说!”陈延捂住李济的嘴,生怕他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可喝醉的李济力气大得很,三两下把他推开了,嘴里嚷道:“是不是因为你是个哥儿,就不愿意跟我们一块儿玩了?可不管怎么样,我李济还是拿你当兄弟的!”
“完了。”陈延心道,气得一脚踹翻李济,让你多嘴!
在场的另外三个人,魏初阳,温邢远和阿四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其实,陈延是个哥儿这件事在白水镇压根算不上秘密,只是温邢远和阿四是外地人,而魏初阳并没有接收原主很多记忆,所以他们不知道这件事。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陈延的额头,饱满而光洁,可就是没有作为哥儿标志的福印。
“他喝醉了,说胡话呢,你们甭搭理他!”陈延这话主要是说给温邢远和阿四听的,说完又给魏初阳使了个眼色,他以为魏初阳是知情人,示意他别说话。
“你不用瞒我,这事儿我随便找人查一下就能知道事实如何。”温邢远说得很对,这事甚至谈不上需要查,随便找几个人问问都能知道,可坏就坏在陈延没有福印,他在外面做生意这么些年,从来没人怀疑过,他温邢远也是拿陈延当汉子处着。
陈延皱眉,现在更麻烦了。
“我想你该给我个解释。阿四!”温邢远令下,阿四就立刻上前制住了陈延,把人往肩上一扛。
陈延觉得自己快吐出来了,拍拍阿四的背,商量道:“阿四,能不能换个姿势?”
阿四没理他。公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可不敢擅作主张。
李济这会儿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魏初阳看了看走远的三个人,认命地将人从地上拽起来,不得不说,这醉成一滩烂泥的人还真是死沉死沉啊,他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不过看了场热闹,还得收拾烂摊子。
已经很晚了,路上黑灯瞎火的,魏初阳拖着个醉鬼,摔了好几回。好不容易找到李家了,把人把门口的地上一放,就开始敲门。
“魏家小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啊?”开门的是个打过几次照面的老麽麽。
魏初阳指指地上的李济。
“大少爷?怎么醉成这样!刚刚还让平子和小葛接人去了,他们接人接到哪儿去啦!真是,还麻烦你给送回来。”那老麽麽说着就要去扶李济起来。魏初阳没见着其他人来帮忙,只得又帮着把人扶了进去。
经过一路上的折腾,李济哼哼两声,似乎是清醒了一点。
“嘿嘿……美人……”魏初阳是把李济的胳膊绕在自己肩膀上,左手抱着他,所以这会儿跟他靠得很近,李济迷迷糊糊看见个眼前有个人,虽然五官有些模糊,但他阅人无数,这个准是个美人,心里欢喜,撅起嘴就要亲上去。
“卧槽!”察觉到李济的意图,魏初阳浑身的汗毛都直立起来,一边偏头躲避,一边迅速抽出左手,一巴掌按在李济脸上,把人往外推。李济晃了晃脑袋,又睡过去了。
“太他妈恶心了!”魏初阳在心里默默吐槽,把手上沾的口水尽数揩在李济的衣服上。
“对不住,我家少爷喝醉了就有点儿不着调。”那麽麽尴尬道。
魏初阳不搭腔,到了李济的住处,眼看着快走到床边了,魏初阳却突然松手,那麽麽也没来得及扶,就这么眼看着李济摔了个狠的。
“哎呀,不好意思,手滑。”魏初阳表情夸张,却没有要去扶的意思,可见这话说得没一点诚意。
“相公!”姚可人本来在主院待着,听人说大少爷回来了,又喝得烂醉,就赶紧抽空过来看看,一进门就见李济倒在地上呢,就跟文喜和老麽麽合力将人弄上床了。
魏初阳看着姚可人,发现他神情憔悴,才几天不见就好像消瘦了,不禁有点后悔,李济好歹也是姚可人的相公,人真要摔坏了,还不是得姚可人照顾。
“是你把我相公送回来的吧,谢了。我现在忙得晕头转向的,也没空招待你,天也晚了,我就不送了。文喜,你跟刘麽麽在这儿照看,我回那边去了,有事就叫我。”看得出来,姚可人确实很忙,说话语速都是平时的两倍,他尽量保持着微笑,但眼里的疲惫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
“我就走,你多注意身体,别太操劳。”魏初阳忍不住关心几句。
姚可人回他一笑,就急急忙忙走了。
魏初阳刚走出李家,就见前面走着个人,看背影挺熟悉。
“孙大夫!”他追上去,发现是回春堂的孙大夫,“这么晚了,你怎么刚从李家出来?”
“屁话!我一个大夫能干嘛,当然是看病啊!”今天孙大夫有点暴躁。
“谁病了?”原来是有人生病了,怪不得姚可人忙成这样,应该挺严重的吧。
“李家小少爷。”
“李漱啊,他怎么了?”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他很喜欢那个小孩儿,看着很乖巧的样子。
“得了天花。他家人起初以为是让蚊子咬了,直到孩子开始发热才发现。唉……”孙大夫叹口气,虽然他是个大夫,但也束手无策。
“天花?能治吗?”他看的一些古装剧里,天花在古代貌似是无法可治的,还会传染,不知道在这个世界是不是也一样。
孙大夫摇了摇头。
魏初阳回到家,情绪有点低落。要是在现代,可以接种疫苗进行预防,真染上了还有医疗设备,不至于等死。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江泯惦记着他还没回来,睡不着,听见他回来的声音,就披衣下床跑到他房里看看,发现魏初阳正坐在桌旁唉声叹气,“出什么事了?大晚上的不睡觉,坐这儿唉声叹气。”
“我在酒楼碰上李济了,他喝醉了,我送他回家,然后看见孙大夫从李家出来,他说李漱得了天花,治不了。”魏初阳郁闷道。
“李家最小的哥儿?可怜呐,这么小的年纪……”江泯也觉得有些伤感,虽说李漱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但他是做了阿么的人,心生不忍也很正常。
见魏初阳更加闷闷不乐了,江泯就换了种说笑的口吻道:“现在知道一个孩子要健健康康地长大多不容易了吗?要有吃的有穿的,还要时时刻刻担心别磕着碰着,祈求佛祖保佑他没病没灾,怕一个不小心,身上掉下来的几斤肉就这么没了。好不容易拉拔长大了,还不听话,老惹麻烦。说的是不是你?”江泯点了点魏初阳的额头。
“不是。我怎么记得我可听话了。”魏初阳搂着江泯的脖子撒娇。
“你看看你,都快娶夫郎的人,还跟个孩子似的长不大,得亏是个汉子,要是个哥儿,指不定娇气成什么样子呢。”江泯打趣道。
其实,他不是没发现儿子性情的转变,要是换作以前,魏初阳是不会跟他撒娇的,魏川以前对魏初阳还是挺严格的,只是他大病一场后,魏川到底是心疼他,江泯想,只要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这样宠着也好,娇气就娇气呗,总有人会让他学着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