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第二次穿上嫁衣,却是完全不同的心情。
五年前,他心灰意冷、无可奈何,婚姻如同儿戏,如今重着红装,他心里感到雀跃,期待中掺杂着一丝小紧张,不管怎么样,这个决定是慎重的,他也确信自己找到了那个可以互相依靠的人。
易洛坐在镜前,任由喜郎在他脸上轻轻敷上□□,打上面脂,最后再抹上口脂,他从未如此专注地凝视过自己的面容。
“好漂亮!”旁观着的韩小涵忍不住发出赞叹,“是不是所有的新人都像表哥这般好看?”
“人逢喜事,哪有不美之理!等你出阁的时候,麽麽我给你描个妆,保管你迷倒那好郎君!”这喜郎看韩小涵快到嫁人的年纪了,便要羞他一羞,若他知韩小涵年已十六,怕是都做上媒了。
“哪个要找你了!”韩小涵羞得双颊绯红,出言顶了回去。
喜郎只是笑笑,专心于手上的事,不再与他逗乐。
“来了来了,快放鞭炮!”外面传来周念的喊声,随即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哟,新郎官已经到了,抓紧点儿,把红盖头给我拿过来!”喜郎听见鞭炮响,忙将绣着鸳鸯图案的盖头替易洛蒙上。
刚准备好就有人推门进来了,正是易新。
“是背新人上轿的吧,过来。”喜郎冲易新招招手。
易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耳尖也有些泛红。新人出阁要让自己的兄弟背上花轿,这个兄弟还得是个汉子,可小涵是个哥儿,小白年纪又太小,韩应便与周念商量,让易新充当易洛的哥哥背他上轿。周念家只有两个汉子,所以这种经历估计这辈子也就这一次了,易新头一遭也挺紧张。他应和一声,走到易洛身前蹲下,喜郎和韩小涵扶着易洛伏在易新背上,背出了闺房reads();。
魏初阳已经在庭院门口等着了,他站在马旁边,一手拉着缰绳,不停地朝院里张望,紧张得手心都冒了汗。正当他望穿秋水的时候,那一袭醒目红衣的人终于出现了。
易新踩过一地红灿灿的鞭炮残衣,早有人将花轿的帘子掀了起来,魏初阳跟在易新身后,盯着他把易洛送进了花轿,这才放下心来,回头前头。
“洛儿我就交给你了,千万好好待他,日后万事夫夫两个要有个商量,好好地过日子……”韩应拉着魏初阳的手,声音哽咽,已是说不下去了。
“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呀!”一旁的周念嗔了韩应一句,掏出手帕帮他把眼泪擦干净,自己的眼眶却也湿润了起来。
“岳么……算了,我还是跟着易洛叫阿么吧。”魏初阳不习惯“岳么”这个称呼,觉得“阿么”叫起来更亲近顺口一些,“你尽管放心,我定不会让易洛受委屈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陪在他身边,一辈子。”
“咱们得出发了,不然怕是要误了吉时。”站在花轿旁的喜郎看了看天上的日头,估摸一下时辰,忍不住冲那边喊话提醒。
“走吧走吧。”见韩应不吭声,周念便朝迎亲队伍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掉头回城里去。魏初阳对韩应一拜后,翻身上马,带着队伍掉头。这回上马的动作比来时稳当,路上没骑过马的他还有些担心,但这马儿终究与他处了这么多年,性情温顺得很,全程都很配合。
韩应追着送亲队伍走了十余步,到周念拉住他才不得已停下,却仍是驻足看着花轿走远,唢呐锣鼓声渐小。
“小涵。”花轿里传来易洛的声音。
“你叫我么,哥?”韩小涵凑近,想听清易洛说什么。
“我阿么没在后头跟着吧?”易洛的声音有些隐忍。
“那倒没有,就是没进屋,念阿么陪他在外面站着,正往咱们这边看呢。”听易洛问话,韩小涵急忙踮起脚向后张望着。
里面没了声。
“哥,你别难过啊,三日后就是回门了,不又见着了。何况从颖州城到青山村,坐马车的话也算不得远,以后你常回来看看就是了。”韩小涵跟着轿子,不停说话安慰易洛,也不管易洛给不给回应。
另一边的喜郎听见韩小涵的一番话,摇了摇头,只道他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哥儿,并未戳破。这哥儿嫁到别人家去,哪有三天两头往娘家跑的,不是让人笑话。
队伍行至南冥楼所在的大街时,前方便传来了鞭炮响,街道两旁林立的商铺里的伙计、路过的行人都在一旁围观,一时热闹得很。
“今日这么一看,魏初阳倒是有些大丈夫的模样了。”酒楼前围着众多的宾客,陈延和温邢远也在其中。陈延拿扇子敲了敲温邢远的胸膛。
“我与他又不熟。”温邢远平淡地说了一句。
“真不会聊天。”陈延冲他翻了个白眼,索性不理他了,饶有兴趣地看着在酒楼门前停下的花轿。
魏初阳按照喜郎的指示,走到轿门前,抬腿轻轻地踢了一下,然后由喜郎掀开轿帘,魏初阳探身进去将易洛抱了出来,在一片贺祝之声中抱着易洛进了酒楼大堂,韩小涵兴奋地跟在他们身后,一众宾客和乐队也随之而入。
一楼大堂已经重新布置了一番,门上窗上贴满了“喜”字,两边的桌上也点上了喜烛。有人扶着魏川和江泯上坐,等着新人磕头。
“吉时已到,新人叩首!”待新人到位,主持婚礼的司仪高声一喊,人群的喧嚷声立刻消停下来reads();。
魏初阳应声跪下,还轻轻扶了易洛一下,两人对着魏川和江泯郑重地磕了一个头,然后站了起来,再就是真正的拜堂了。
“一拜天地!”
二人转身冲着门外一拜。
“二拜高堂!”
再拜堂上父么。
“夫夫对拜!”
隔着一层红纱,二人相视一笑。
“送入洞房!礼毕!”随着司仪的收尾,大堂里迸发出一阵欢呼声,仍旧由喜郎与韩小涵陪着易洛到新房中去。新房就是那间阁楼,虽说不大,里面每个角落,每个细节,都是魏初阳亲手布置的。魏初阳的目光追随着易洛上楼,但很快就被人打断了。
“别看了,都进了房门了,还怕人跑掉不成?”陈延出现在魏初阳身后。
“你别笑话我。”魏初阳不好意思地看着他,转移话题道,“陈遥没跟着你来?”
“别戳他心窝子了。不过我把他带来了,幕后老板来着。”陈延指了指挨着他站着的温邢远。
“温公子,好久不见。没想到你会来,真是意外之喜。”魏初阳与温邢远只能算是见过,生意上的往来也是由南菱出面,实在没什么话可说,只好说些客套话。
“还未恭贺大婚之喜,温某先祝你与夫人早生贵子,白头偕老。”温邢也客套地回了一礼。
“你们俩有意思吗?”陈延斜睨他们一眼,转身跟着其他一些宾客围了一桌,温邢远见状,对魏初阳一拱手,跟了过去。
魏初阳一一谢过宾客们的祝贺,对较为亲近之人――诸如江放之类――的调侃也一笑而过,待主客皆已入座,佳肴便开始上桌。为了招待宾客,尽管魏初阳已声明自己酒量不行,只能以茶代酒,却仍是被灌了不少酒水。吃饱喝足的陈延和江放等人原本还想趁机闹一闹洞房,见魏初阳站都快站不直了,只得作罢,扶着他进去,不一会儿便从新房里退了出来。晚上回不去的,店里又住不下的,魏川和江泯已去客栈定好了房间,安排他们歇下。
“哟,新郎官怎么醉成这样?”房间里喜郎正悄声跟易洛说着什么,不让韩小涵靠近,这会儿就停下嘴来,“一会儿怎么掀盖头、喝合卺酒啊!”
“怎么不能!我没醉!”魏初阳突然喊了一声,然后跌跌撞撞地走到床边,使劲地睁了睁眼睛,见喜秤就放在床头上,便伸手取了,颤颤巍巍地去挑易洛的红盖头,不知是他醉酒手不太稳当,还是红盖头太滑,他试了好几下都没能成功地把盖头挑起来。
“不用喜秤便是了。”魏初阳不甘心,还要再试,易洛却轻轻抓住了面前的秤杆。
魏初阳愣了一下,想通之后就要直接用手去掀。
“哎呀,这如何使得!”喜郎惊了一下,急忙将他拦下,“用秤杆挑有其寓意在里头,正是取‘称心’之意,用手掀却是个什么说法!”
魏初阳现在脑子转的慢,不太能跟得上其他人的节奏,僵着手掀也不是,不掀也不是。
“称心?不就称的我与他的心,眼下掀了这盖头就算称了我们的心了。”易洛却并不在意喜郎的阻拦,出言提醒魏初阳道,“傻楞着做什么。”
魏初阳反应过来,迫不及待地掀开了易洛的盖头。屋内点上了一排喜烛,烛光暧昧不明,在大红嫁衣的映衬下,更显得易洛眉目如画,魏初阳不觉就看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