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雪再醒来时,才发现身处异地,她嗖的坐立起身,四处张望,酒店里只有她一人,身上也换上了干净睡衣,一旁的贵妃榻上,整齐摆放着一套新衣服,孟雪看过,上面还留着一张字条:抱歉,晚上有事我先行离开了。落款是陆谨南,孟雪眸光一闪,昨晚她醉的一塌糊涂,什么都想不起,也不知道在陆谨南面前,她出了什么洋相。
她立马穿好衣服,前往‘夜狱’,七月今天没接业务,见到她时,把她拉过了一旁:“晓梦姐,昨晚见你坐了一辆宝马离开,你去哪里了?”
孟雪怔着,七月怎会知道?她带着七月去了附近一家茶餐厅,才仔细问来:“你看见了?”
“是翊哥看到了。”
阿翊?!何翊本来就有张好看的脸,那天他吹起西洋笛,场子里一些小女孩都成了他的铁粉,七月会认识他,她也不足为奇,可是,他到底看到了什么?看到了她坐陆谨南的车离开?!可是,整个晚上何翊为什么没给她消息,才让她开始担心。
“晓梦姐?你怎么了?”
七月的声音,扰回她思绪,孟雪低头,搅着杯里的果汁,说的却是另个话题:“七月,前天晚上走内衣秀的事,大概是金沙姐默许的。”
七月诧异:“可是金沙姐最近一直在捧你,她为什么要默许这样的事发生?”
“你记得金沙姐说过一句话吗?她最讨厌内部不和谐,我和安然明面上已经撕破脸面,各拉各的客户,可金沙姐要权衡两边利益,就是为了制约风头过盛的那个人,所以她一边捧我,另一面又会默许安然在背后搞点小动作,前天的内衣秀,安然是想让我当众难堪,才能压下我抢她风头的闷火。所以,你明白了吗?七月,这里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可能一不留神,就会被卖了。”
七月恍然,神色有些怔忡。
“七月,你还小,为什么要做这行?”
七月回神,看着孟雪,许久:“我要钱。”
“钱?”她怔着,
“我家境不好。上面还有个哥哥,小的时候我是奶奶带大的,哥哥是家里的长孙,可以说从小到大什么好东西,都让给了哥哥。所以他是个败家子。”七月淡淡笑了笑:“前段时间,爸爸又给我打电话说哥哥赌博又欠了一屁股债,家里的房子都拿去抵押了,再还不上钱,我们连家都回不了。”
说着,七月心中一阵心酸,眼前却适时递来了一张纸巾,她抬眼,看向那张好看的脸,哽咽的问道:“晓梦姐,你经历过那种想钱想疯了的感觉吗?”
她能懂,可是,七月问她,晓梦姐,你又为什么做一行?
她怔了怔,点了根烟,口袋里的电话响了又响。
她避开了七月,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接通起:“于叔!”
“昨晚你没回去?”对方问道,
她笑了笑,夹着烟,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在场子里能保全这副身体就已经是万幸。更何况每天要和他们斗智斗勇,保持十足的警惕,只是,在那荒.淫无度的地方呆久了,也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我。”
“难为你了,小雪!”
这句话她听了太多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
佛经里说,无间是八大地狱里最痛苦的一个,她就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做梦都怕别人会洞穿她的身份。
三年前,与陆家桓如胶似漆的那段日子,她却得知了近乎灭顶的消息,那个叫‘于叔’的男人曾经是父亲最得力的下属,父亲死后,他在警局摸爬滚打多年,却也隐藏一个秘密多年。
于叔几经调查,终于找到了她们的住处。她却阴差阳错偷听到他们的对话,原来母亲逼她改姓‘孟’,又带她搬离原来住处,隐藏在南江贫困区里,是为了远离当年父亲身亡的风波,只想让她过上安全的日子。
可于叔找上门,打破了孟雪多年来的平静。
当时,她只是偷听,于叔怀疑她父亲车祸身亡并非意外,而当时肇事者自首,案子很快就结了,但于叔察觉这起事故里,仍有多处疑点,于叔在警局也只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小刑侦警察,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他的猜测根本没有立足点。
而于叔怀疑,父亲的死,源于他正在着手调查南江的黑势力量,也因为此事,父亲收到过大大小小莫名的胁迫,这股黑势力量肆意虐为,有可能是南江最大夜场‘夜域’的幕后操纵者。
父亲平生信条邪不压正,也是这股信念让他铁心要斩草除根,以保护南江的安定。后来,那年,六月,父亲突然遭遇车祸,不幸身亡。
诸多巧合,对多年刑侦经验丰富的于叔来说,他无法相信这只是意外。
孟雪偷听到这一切,整个人都愣了,她无法相信,她最敬佩、最尊重的男人,有可能死于一场阴谋,她瞠目结舌,惊慌失措的给陆家桓电话,她记得她手心在颤,不停的在颤,唯一想要的只是陆家桓的怀抱:“你在哪?家桓……”
“你在哪?”
“在哪?”
“家桓……”
“家桓……”
……
“小雪?小雪?”于叔不停的喊,
孟雪才晃神,时隔多年,仍觉心惊胆颤:“我在!”她深深吸了一口,缓解心脏的焦虑,香烟弥漫,朦胧了那张清秀的脸,若隐若现中,只听见她安静的说:“于叔,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那个陆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端又问道,
“陆谨南,”她顿着:“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嗯!”对方思忖,意味深长说了一句:“那个人,位置很高!”
“有多高?”她探声,
“陆氏,你有时间多了解,如果能用到这外围的人脉,或许,会对你有帮助。”
孟雪吸了一口烟,有些烦闷:“你不会是要我勾引他吧!”
她深深吐出烟圈,袅袅云雾盘旋,于叔这时却转了话题:“还有,今天是圣诞节。礼物寄到你住处,记得去门房去拿。”
她一笑:“于叔你这个月又给我打钱了,其实真的不用,我在‘夜域’赚的,够我平时开销。”
“钱你留着吧,万一哪天你用的上。”
“谢谢!”
那端倒沉默了,许久,只说了声:“小雪,我只想是替你爸爸照顾你,可是,才发现能做的却少之又少。”
那个称呼,永远是她心里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