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茶座与楼下一样装修精致,整体风格偏向古代,不同的是这里的家具都雕刻着形形□□的茶树和茶花,视线不同,雕刻出来的效果也截然不同,这让慕槿不得不再次感慨,恐怕这家饭店单纯装修就要花上不少钱,而这些钱还不是她能掏的出的。
袁胜浩引着两人到了靠窗的一个小包厢,包厢内放着小小的一个方桌,桌子上有全套的泡茶器具。
“两位请坐,不知道今天想要喝什么?”
阎帷拉着慕槿坐下:“我对茶没有研究,小槿想要喝什么?”
慕槿抬头望着袁胜浩,见到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想到刚才的事情:“是老板请客吗?”
“当然,”袁胜浩笑容加深,“小姑娘对茶道有研究?”
“没有,”慕槿诚实地回答,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她大部分的时候能接触到的茶叶仅仅只是家中自制的茶叶,“我只是想说如果今天是老板请客的话,就给我们来最贵的,如果是我们自己掏钱,就拿最便宜的。”
袁胜浩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对心中的真实想法毫不掩盖的人,身处在这个位置,他看多了人们为了装富贵而故意装成什么都懂的模样,就算不懂,也会说一种自己认识的茶,但是像慕槿这样摆明了要占小便宜的人还真是少见。
袁胜浩摇头笑道:“你不必为阎帷省钱,阎少爷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钱。”
慕槿盯着袁胜浩的眼睛:“那又怎么样,不说我们现在还没有真正在一起,就是我们真的在一起了,他的钱也应当好好放在他口袋里。也不是我不想掏钱,虽然我家里没钱,但是一杯茶还是喝得起的,我只是不想有多余的开销罢了。”
“说的真好,不必要花的钱就不要花,这是很有哲理的道理,来人,沏一壶西湖龙井。”
“是,老板。”
西湖龙井绝不是茶中最贵的。
慕槿眨了眨眼睛,怔了一会儿便恍然大悟,看来袁胜浩是在为他认可她的话做出了实际行动,不该花的钱就不必花,即使今天是他主动邀请慕槿跟阎帷上楼的,他也不会在两人身上多花钱,西湖龙井的分量不重,却也绝对不轻。
阎帷一直抓着慕槿的手,在注意到她的目光一直在袁胜浩身上时神情也有些不愉了:“木木,我不缺钱,以后想要什么尽管告诉我。”
慕槿收回落在袁胜浩身上的目光,瞪了阎帷一眼:“败家子,要是我想要什么你就给我买什么的话,你还能有钱吗?”
阎帷面带微笑:“我会赚钱。”
慕槿一直看着阎帷,注意到他的表情从刚才开始就丝毫没有变化,他会赚钱,所以愿意把钱交给慕槿花销,多么简单的道理啊,可实际上有多少男人能做到这一点,在这一刻,慕槿突然觉得自己遇上阎帷一定是她的荣幸。
不久之后,服务员端茶过来。
袁胜浩拎着茶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同时故意大声感慨道:“要是阎少爷此时的模样传回B市,一定会有很多人感到惊讶,不知道会有多少少女心会在那一刻破碎。”
“袁大哥,我叫你一声袁大哥,不代表你可以随便开玩笑。”阎帷沉着脸,他跟袁胜浩本就没什么交情,要不是看在父辈的份上,他也不会拉着慕槿上楼应酬,在没有触到底线之前,他都是很好说话的,而在这里,慕槿就是他的底线。
见到阎帷此时的模样,袁胜浩不免感到咋舌,在自家饭店看到阎帷不是第一次了,可他却从来没有见过阎帷露出这样的表情,虎父无犬子,说的就是这个吧:“不过是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阎少爷不必当真,不过既然阎少爷不愿寒暄,我今日也不再岔开话题了,邀请两位上来主要是因为在下对姑娘手中的画卷十分感兴趣,不知道可否让在下观赏一番。”
在这种情况下先开口翻出底线的人已经输了一筹,慕槿笑着,她还以为对方会再多说几句无关紧要的废话。
“当然没问题,既然袁老板想看,那就拿去看吧。”慕槿把手中的画卷递到对方手里,她不认为除她以外还会有人能够想到这幅画的来源。
既然已经道出了真正的原因,袁胜浩也不客气,径直从慕槿手中把画卷拿了过去,他很好奇为什么那个男人会说这幅画是唐伯虎的真迹。
摊开画卷,画中的场景就出现在三人面前,《山路松声图》,有山、有松才能构成整幅图,但是无论是巍峨的大山还是细腻的松树,都需要超强的画工才能完成,几乎是在第一时间,袁胜浩就肯定了自己手中的画绝对不是什么唐伯虎的真迹,但是与此同时,他也被画中的美色惊呆了,精致的构图、别具一格的画风让这幅画格外与众不同,就算他不是唐伯虎真迹,画画的人功底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我曾经在台X博物馆看到过唐伯虎的《山路松声图》,这幅画除了山和树的位置与真迹一致之外,其余的不管从哪个角度都跟唐伯虎的《山路松声图》没有丝毫相似。”可是画上却写着《山路松声图》五个字,而且还盖着唐伯虎的印章,显然是有人仿造的图。
袁胜浩偏过头看着慕槿,意外地看到了她脸上恍然大悟的神情,直觉告诉他,慕槿一定知道什么。
阎帷也一直看着画作:“唐伯虎的画作笔法秀逸、笔触奇峭,他的画结合了当时南北两派的画风,形成了一种新的作法。但是这幅画豪放恣意,用的也是唐伯虎逝去之后才流行的泼墨画法,如果说这幅画是唐伯虎所画,恐怕不会有人相信。”
袁胜浩皱眉点头,眉间带着逝不去的纠结:“但是无论从纸张,还是从作画的感觉来看,这幅画也不像是现代人的仿作。”
“如果现代人真的要仿造画作,也不会去仿造一副已经确定藏在博物馆的画作,今天我们能够看到这副画作,恐怕也是凑巧罢了,早一天迟一天,或许这副画作就不会继续存在这世上。”阎帷眼中也带着几分挣扎,开始好奇究竟是什么人会画出这样“粗陋”的仿制品。
“要想知道这副画作的真相,恐怕就要问你的小女朋友了。”袁胜浩看着慕槿,迫切希望她能够给出一个答案。
阎帷也看向慕槿,两人视线对上,阎帷眼中含笑:“说吧,有我在不会有人从你手里抢走这幅画的。”
阎帷话音刚落,袁胜浩就急了:“阎小子你什么意思?说的就好像我会抢人画一样。”
对于袁胜浩的焦急,慕槿与阎帷都不置可否,这种事回答是吧,就像他们不信任袁胜浩一样,回答不是吧,真到了那个时候谁又能说的准呢,他们跟袁胜浩又不熟。
慕槿也不卖关子,直接开口道:“如果你们对S市有了解的话,就知道S市曾经出现过几个很出名的人,比如说徐文长。徐渭,字文长,是明朝著名的书画家和军事家,他出生于1521年,在他出生的两年后,唐伯虎英年早逝。徐文长性格豪放不羁,他的画作也是以豪放不羁而闻名,而他成长的那段时间,恰好明朝开始流行泼墨画。”
袁胜浩诧异地看着慕槿,又低头看着手中的画:“你说这不是唐伯虎的真迹,而是徐文长的真迹?”身在S市,袁胜浩自然听说过徐文长这个名字,那是一个传奇性的人物,不仅仅在书画、戏剧、诗文上独树一帜,在军事上的所作所为更是对当时的环境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而他一举破除倭寇之患的举动更是令许多百姓受益。
因晚年穷困潦倒,徐文长一度以卖书画为生,相较于唐伯虎,他的名声自然没有那么响亮,但是目前有许多徐文长的书画都被藏在故宫博物馆之中作为收藏,由此徐文长在书画上的成就可见一斑。
以徐文长的性格,他一定不会安安稳稳临摹唐伯虎的画作,这样一看,这副《山路松声图》的存在也合情合理了,即使是模仿,他也采用了带着徐文长特色的独特方式,这么一想,袁胜浩越来越觉得这幅画是徐文长真迹的可能性变大了,只不过这其中还有一个问题。
“即使这是徐文长真迹,没有徐文长的印章,就算拿去检验恐怕也很难确认这就是徐文长的画作,也就是说这幅画还是一副赝品,一副来自于明朝的仿制品。”
“谁说没有徐文长的印章,看袁老板震惊的模样就知道袁老板对徐文长有一定的了解,那么你也应该知道,徐文长虽然豪放不羁,但是对于自己的所有物却有着强烈的占有欲,袁老板仔细看左上角就可以发现徐文长盖了专属于他的印章,只不过被隐藏了起来。”慕槿十分自信地说着,因为是系统说的,所以她确信那里一定有徐文长的印章,而这也是她辩驳的重点。
“袁老板恐怕也很好奇为什么我会花钱买下这幅画,原因就在这里,因为我看到了画卷上徐文长的印章,虽然徐文长的画作不比唐伯虎画作值钱,但是徐文长的画绝对不是区区几千块能够买到的,就算我弄错了,也只是浪费了五百块钱。”当然,这也确实是徐文长的真迹。
袁胜浩叹息一声:“徐文长本就是S市人,他的画作会出现在S市也在情理之中,也是你运气好,竟然能够找到徐文长的真迹,不如这样吧,小姑娘,我让人把这幅画拿去鉴定,如果是真迹,我愿意花钱从你手中买下这幅画,你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