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疲倦时,黑暗来得总是意外的沉重。
百里亦苏合上沉重的眼皮,思绪一丝丝放空,最后停留的是他那温柔的目光,眉目里流转的温情。
躺在一人的怀抱里,沉沉地睡去,不管这世间如何凶险,也不管这环境怎么恶劣,因为是他,她无畏一切。
“乖,夫人好生休息。”
墨昱风抚摸着怀里三秒就陷入睡眠状态的女子,轻轻地擦去她脸上的污秽,虽然身体也不堪重负,他的意识却散开,在别人的低头,总不好睡着了被一锅端了。
胡盼盼倒是管不上这么多,翎翔一死,倒头就睡,虽然也很想安抚自家兄弟风若汜一番,可他也就想想,这鼻青脸肿浑身鲜血被嫌弃也正常,还是睡觉来得痛苦,这身子骨,这摔得,浑身都痛,尤其是背后的刀痕。
可疼痛也阻挡不住他睡过去的心。
风若汜强撑着身体颤颤巍巍地扶住兀然坐地双目无神几度晕厥的翎羽,他不断呢喃着安抚她的情绪,“羽儿乖,好好休息才有力气打架。”
也就这样一行人稳稳地睡过去了。
百里陌斐和百里荼月两人将机关弄停后,便马不停蹄地找出路,也是费了好一番周折才重新爬上迷宫里。
“包工头和兄弟们,一路走好。”
百里陌斐看着机关石板缓缓合上,心里默默念叨着。
“陌斐哥哥,你听这声音。”百里荼月被声怒吼声惊到内心久久不能平复,这是一声怎样的嘶吼,是怎样的撕心裂肺悲恸才能喊出来。
声音自然也落在了他心底上,那一声怒吼里不仅有愤怒,还有那样一丝丝的无奈,以及无尽的思念之情。
在墨昱风大战翎翔之际,百里荼月两人才逃离那个困井,自然不清楚这怒吼声来自何方,他们俩都被那吼声震撼,气息好强,即便隔着那么远,依旧让他们身体情不自禁哆嗦了下。
“怕是公主他们遇到了强大的敌人。”
百里陌斐便解释着便拽着百里荼月往吼声处走去,可那声音很快就断了,是被其他的声音阻断的。
隔着那一堵堵的墙,一阵阵狂吼的声音透着墙传来,两人驻足相望。
“这墙里好像有兽吼?”百里荼月停下了脚步,耳朵贴着墙细细听诉着,似乎听到了密密麻麻的人语。
“我的王呀,可怜的王呀……”这声音很是沧桑,老态龙钟的嘶哑和无力,话语间全是悲痛与痛惜。
一声盖过一声。
“兴许这迷宫建造出来就是为了困住某些兽类。”百里陌斐脸色变得苍白,想到困兽最后的目的,他整张脸变得煞白,心神恍惚,那一声声嘶力竭的怒吼,“是妖尸。”
“妖尸?”百里荼月一听浑身不自在,皱着眉头问,“这些兽类都是为了炼尸吗?”她咬牙切齿,一脸的愤恨,“太可耻了,这个黑夜简直就是天理难容。”
“我们得快,公主可能遇到了危险。”百里陌斐忽而觉得心像被绞碎了一般,痛得呼吸不上来,他跪地扶墙,胸口还在痛。
百里荼月也感受到了心撕裂一般,鲜血淋漓的痛。
“公主……”
百里三人在百里亦苏八岁那年就同时服下了一种名曰相思断肠草的灵药,这种灵药将三人的命运牢牢锁在一起,能在对方危险时发出信号,也就是心绞痛,这种痛越明显,证明对方的处境越危险。
“走。”
两人捂住心,搀扶着一同向深处走去。
“救救我……救救我们的王。”
走了大半段路,百里二人忽而觉得心胸开阔,那种痛楚消失了,而耳旁传来的呼叫声更加清晰。
“有人在求救?”百里荼月左右相看,也看不到半个人影,心里思忖着,这石墙里还内有乾坤,这人要不要救?
百里陌斐点点头,他已然看穿了这迷阵,机关停止了,但迷阵还在继续运转。
“公主应该无碍,我们要相信墨昱风,先救这些兽类。”
他悬浮半空,盘膝而坐,祭出鎏月琴,轻轻拨动琴弦,那富含韵律的音调传出,声音不大却穿透墙落在了每一头兽的心底上。
这琴声如同溪水细流一般清澈,让人仿佛置身于山水之间,那山涧的水淌过光洁的石子,那山涧的风淌过每一棵树,树叶沙沙作响,开始尽情舞动,山涧里的鸟儿自由自在地飞翔,嬉笑间共谱华美的篇章。
天空下自在成群结队的鸟儿欢快地吟唱,草丛下的虫鸣尽情地打着节拍,流水咚咚地和鸣。
那些怒吼声渐渐平静下来,那些狂躁的心也在这山涧流水鸟鸣的乐调抚摸下来,如同就在沙漠的草木突然来一场酣畅淋漓的雨。
百里荼月挥动长剑一把劈向那石墙,落在石墙上的剑痕让她心变得狂躁,发疯似地狂砍,在听到这曲调后,心境慢慢平复,收回长剑,盘膝而坐,凝神静气地修行。
一曲毕,百里陌斐看着毫无动静的石墙,微微皱眉,正准备开始第二曲,忽而听到一声粗犷的男声。
“这挨千刀的黑夜,困了老子这么久,终于走出来了。”
百里荼月剑拔一半,警惕地看着声音的来源处,时刻做好战斗的准备,她皱着眉头大声问。
“是何人喧闹?”
一四十来岁的男子从黑暗里走出,那魁梧的身材,像座小山似的,那张脸长满了胡渣,火色的眸子,光秃秃的头上顶着一撮羽毛,怎么看怎么奇怪。
“你们又是何人?”
男子同样的警惕,抡着一把大柄长刀,火色的眸子透着一丝疑惑,当看清百里两人的脸,不禁嘟囔,“这眉清目秀的怎么就跟黑夜那丑八怪给扎堆了呢?”
脸上全是惋惜。
“黑夜?眉清目秀?”百里荼月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哪止眉清目秀,明明就是貌美如花好么,行僵一枝花怎能止步于眉清目秀,她冷哼着。
“你这汉子,其貌不扬还戴个鸡冠,这是得多恨鸡呀。”
“你个黄毛丫头别仗着长得还行就吐糟你大爷我,这你眼神真不好使,我堂堂一蛮月玄火鸟将军被你说成鸡,成何体统。”男子听到鸡冠气得脸都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