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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云淡,群山蜿蜒起伏,大地广阔无垠,呼入口中的空气带着青草的芳香,姜承威知道安南在望了。姜承威可不会和辎重一起行进,他率着一支骑兵,一路绝尘而来。率先到达,他可以先把情况了解清楚,制定好作战方案,待大部队到达便可直接发动进攻,最大程度地节省了时间,要知道他的时间并不多。
安南府知府图安良多少天为一直如热锅上的蚂蚁,山圩遭袭,毛人被杀,铁块被抢,更重要的是还损失了上千官军,这任何一条都足以让他掉乌纱帽。朝廷的诏书一日不到,他就一日怀里揣着兔子心惊肉跳。
总算盼来了,竟然是当朝太傅姜承威,这个来头可实在有点大了。
图安良擦了擦脸上的汗,“太傅大人,不知是您亲临,未曾远迎,还请……”
姜承威摆了摆手,“废话少说,直接说正事吧。”
知府的大堂有些寒酸,姜承威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四下看了看。
图安良急忙对旁边的下人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给姜承威上茶。
姜承威见图安良没有说话,有些着急,“说吧,别磨蹭。”
“是,太傅大人,高坪人是……”
“奏折上写过的就不用再说了,我都知道,说我不知道的。”
图安良愣了一下,“是,大人……关于官军遇伏一事,下官一直觉得事情蹊跷,在查问了多名逃回的士兵后,发现毛人卢利嫌疑很大。”
“毛人卢利?是个什么人?”
“是毛人卫队的校尉,当时就是他从山圩逃来报信,本来我派参将尤简带兵去救援山圩,结果在他的劝导下,尤简率队随他进入无尽山脉追击高坪人,结果遇伏……后来的情况奏折里都有详细报告。”
姜承威点点头,下人也送上了茶水,姜承威端起喝了一口,难以下咽,都说边陲之地贫瘠,想不到连茶叶都没有味道,但一路奔驰也有些口渴,还是喝了几口,放下茶杯,“这个卢利现在是什么情况?”
“回大人,正在牢中。”
姜承威愣了一下,“你把他抓了?”
卢利说自己命硬,滚下山谷后果然没有摔死,也没摔散了架,只是身上到处都是擦伤。卢利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谷底,活动了一下手脚,没事,能动。这就足够,毛人只要能看到太阳,就永远不会迷路。
卢利回到山圩已不知是几天之后,他又渴又饿,身上也又脏又臭,像是个乞丐,一进城里,就随便拉住一个毛人说:“不认识我了?我是卢利啊,城里怎么样了,现在是谁在主事?”
毛人甩开卢利的手,仓皇地逃走了。
卢利十分纳闷,这怎么才几天不见,他就成了瘟神,街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和他说话,看到他就匆匆躲闪,“喂,你们怎么了,我是卢利啊。”
卢利的话音刚落,就被人从后面扑倒在地,他都不知道是谁,挣扎着想爬起来,“谁啊,我是卢利,卢利啊……”
“抓的就是你卢利。”
卢利数不清有多少只手摁住了他,显然不止一个人。
卢利被从地上拉起来时,铁链立刻套到了脖子上,身脚皆被捆住,他也看清楚了,抓他的人穿着官服,是官军。
“你们抓我干什么,我是卢利啊!”卢利一脸惊愕。
“知府大人有令,山圩校尉卢利私通高坪人,立刻抓捕归案。”
卢利的表情更加惊讶,“什么?你们搞错了,搞错了……”
卢利直到见到姜承威,还是这一句话,“我没有私通高坪人,我是被冤枉的。”
“是你把军队带向那个什么山口的?”姜承威打量着卢利。
卢利被士兵押着跪在地上,头高高地昂着,目光坚定地看着姜承威,他不清楚这个太傅的官有多大,但就算见到皇上,他也会这样说,“没错,是坦拉半山口,因为我觉得高坪人还没逃走,我们有可能追上他们。”
“这个坦拉半山口,为什么天龙的地图上没有标注?”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们毛人都知道,虽然从来没有人越过那个山口,因为老辈们都说,山那边有雪熊,有一座屋子那么大,一张口就能把人整个吞下去,所以没人敢过去。”
姜承威的目光仍旧严厉,“有谁见过你说的这个雪熊吗?”
“没有,也许只是传言,但即使没有,也没必要过坦拉半山口,因为那边什么情况并不清楚,我们在这边活的好好的,有什么必要去冒险?”
“所以你认为高坪人是从这个山口过来的。”
“除了这个,没有其它可能,高坪人都骑着牦牛,牦牛绝不可能翻过雪山。”
“这么说,你这样做也是为了天龙?”
“那是当然,虽然我们毛人从没认为自己是天龙人……”
“大胆!”图安良厉声呵斥,“早有二心,还敢说自己不是叛徒?”
姜承威不悦地看了图安良一眼,图安良不敢再说下去。
“我们毛人从不说假话,我们毛人与你们天龙人本来就不一样,现在被你们管着,我们也能得到好处,所以我们认了。我想去拦截高坪人,不是为了什么天龙,是因为高坪人抢了我们的东西,杀了我们毛人,这个仇必须报!”
姜承威点了点头,对卢利的印象有些好转,本来他也不怎么信图安良的话,出了这样的事,当官的都怕担责任,都得找个替罪羊。现在一见卢利的人,再听他说的话,更加不信他会做出那样的事。更何况,高坪人明显是来抢东西的,抢完了就跑,并没有人去追他们,他们可以闲庭信步的回去,有什么必要找个卢利来设陷阱,除非他们是想与天龙开战。
“给他解开吧。”
图安良有些惊讶:“大人……”
姜承威看了看图安良,“这事我自有定度,你不用管了。”
图安良立刻变的尴尬,又不敢再说什么,只能低着头退到一旁。
士兵解下卢利身上的铁链,卢利揉着手腕,看着姜承威,“这位大人,您是什么官来着……”
“放肆!”图安良急忙呵斥着,“这是太傅大人,休得无礼。”
卢利向姜承威拱手,“太傅大人,我们毛人有恩必报,有仇必雪,今天你放了我,这个恩我以后一定会报。”
“用不着以后,你现在就可以。”
卢利惊讶地看着姜承威。
姜承威站了起来,“你现在跟我回营,我们再慢慢谈。”
图安良惊讶,“大人,您要走?”
“是啊,这是你的府衙,是你用来办公务的,我占着成何体统?”
“大人,下官已经为您安排好馆驿。”
“我有数万兵马,你的馆驿能全部装得下吗?”
图安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我是来打仗的,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姜承威大步往外走去,“我会把大营扎在无尽山脉,等大军一到,即刻开始攻打高坪。”
卢利的眼睛一亮,“大人您要打高坪?”
“不然我千里迢迢跑这儿来干什么?”姜承威的语气里充满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