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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落奇不辱使命,对坦拉半山口的骚扰起到效果,姜承威对班纳谷履攻不下后,只能退兵回到了坦拉半山口,班纳谷里一片欢腾。
葛达斯的左眼上戴着一个布罩,盖住了整只左眼,束虎的那一刀,让他以后只能用一只眼睛看东西了,但他的狂妄依然不减,“将军,我们应该趁胜追击。”
“追击?”葛里克看着葛达斯。
“天龙人虽然退了,可坦拉半山口还在他们手里,他们随时还会再来,不把坦拉半山口抢回来,我们就一刻不能安宁。”
葛落奇虽然一直与葛达斯不合,但这次他也同意葛达斯的看法,“是的,将军,现在天龙人明显已经失去斗志,在这高山之地,他们并不习惯,我们应该抓住这个机会,把他们彻底打垮,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来犯。”
天龙人是一定要彻底赶走,但葛里克觉得现在并不是好时机,天龙人虽然受到挫折,但他们的精锐还在。可现在自己一方士气这么高涨,不利用也实在可惜,士兵的斗志不是根据想法就可以调动起来的,能赶上士兵斗志如此旺盛的时候并不多,也许应该一鼓作气再打一仗。
坦拉半山口,天龙人的士气确实不高,帐房里,姜从戎看着表情严肃的父亲,小心地说:“爹,您可是在皇上面承诺过的……”
姜承威看了看儿子,像是在教导儿子也像是在自我检讨,“高坪人的顽强超乎我们的预料,而对高坪地形的不熟悉,也是我们进兵不顺的重要原因,所以兵法上说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在什么时候都是必须要牢记的。”
姜从戎点点头,“爹,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先守住山口进行休整,继续加派探子刺探高坪国的情况。”
伏业成突然从帐外进来,“大人,有情况。”
姜承威和姜从戎都惊讶地看向伏业成。
葛落奇觉得自己有牦牛在前面冲锋,由下向上进攻的劣势被抵销了。确实,牦牛群冲上山坡的时候,平常时候天龙人确实没有办法,高坪人就可以跟在牦牛后面杀上山坡,根本没有坦拉半山口这个阻碍。天龙人无法换到南坡设防,高坪人早已对那边做过处理,在山口两侧无法扎营驻军,扎营太远显然又无法守卫山口,所以天龙人只能在北坡继续利用高坪人留下的营地。
但高坪人还是忽视了一点,非常关键的一点,天龙人的火药运来了。
各州府调运的火药早已送达坦拉半山口,只是山口一直被高坪人围攻,姜从戎无法将火药运到班纳谷前线。现在,姜承威带着火炮退回山谷,火药立刻派上用场,瞬间,就在进攻的高坪人阵营里炸开了花。
牦牛再强壮,还是比不过火药。葛落奇无比惊诧,天龙人轰炸班纳谷不成功退走,他觉得应该是火药用尽,这也是说服葛里克下令进兵的一个重要原因。可现在看来,他们想错了,但攻击已经发起,绝不能因为对方开炮就放弃。
葛落奇率着牦牛骑兵顶着炮火向坡上狂奔,天龙人的箭又如雨一样洒下,等他们冲过所有的障碍后,已如强弩之末,天龙人的步兵又举着盾牌冲了出来。高坪人举起刀却觉得胳膊已经酸了……
这一仗的结果没有任何悬念,高坪人扔下无数尸体仓皇撤走,当然有很多是牦牛的尸体,让姜承威犒赏三军一顿牛肉宴的想法成为现实。姜承威也没有下令追赶,现在的局面是谁出击谁不利,守着自己的大本营才是正道。
葛落奇败回班纳谷,葛里克痛惜大好局面又被逆转,而且天龙人有了火药,很快又会向班纳谷进兵,恶战又在所难免。
“将军,我还有个想法。”葛落奇从失陷坦拉半山口,就一直觉得底气不足,在所有人面前都直不起腰,总想着立刻挽回这个面子,可一次次都是功败垂成,所以要抓紧一切机会向葛里克献策,“我们可以继续去骚扰坦拉半山口,让路两侧设伏,让天龙人的兵派不出来,这样班纳谷就安全了。”
这在之前已经被验证过是可行的办法,逼迫着天龙人退回了坦拉半山口,如今他们又有了火药,肯定还会再来进攻班纳谷,总这样让天龙人炸下去也不是办法,如果让天龙人出不了坦拉半山口,那自然就不用担心他们的火药了。
“既然你这样说了,这个任务还交给你吧。”葛里克说着,“一旦阻挡不了天龙人出兵,要立刻向班纳谷报告。”
高坪人改变了策略,姜承威明白他们是忌惮了火药的威力,但自己同样有所忌惮,高坪人全部出没在山口到班纳谷之间,他已经不能像前次那样顺利地进兵,甚至还要考虑进兵后,坦拉半山口会不会有事,退路会不会被截断。
犹豫之下,姜承威始终下不了进兵的决心,而一天天过去,高坪人也不急着来抢回山口,他们没有再发动像样的进攻,就是在外面骚扰,让你动弹不得,打不痛你,却一直让你痒,你还挠不到,浑身力气却没处使。
这仗似乎打不下去了,姜承威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每当他巡视营地,看着士兵坐在地上神情恍惚,看着四面高山峻岭森气逼人,就觉得这种地方简直就是他的克星,他的精锐铁骑派不上用场,等于绑住了他一条胳膊,仗还怎么打?
但来时已经夸下海口,虽然占据了坦拉半山口也算不小的功劳,可在朝堂之上恐怕仍无法堵住悠悠众口。自己的威信不能丢,在朝里为官,威信意味着什么,姜承威十分清楚,这一仗没有足够的胜利筹码无法交待,可筹码在哪儿呢?
“爹,要不我们就拼死一战吧。”姜从戎毕竟年轻气盛。
姜承威摇摇头:“目前情况下,我们的兵力已不允许两面作战,出去的人少,我们没有拿下班纳谷的把握,出去的人多,坦拉半山口恐怕会有危险,拿下班纳谷,再丢了坦拉半山口,显然得不偿失……更重要的是,高坪境内情况这么复杂,就算拿下班纳谷,我们再继续进兵的困难也非常大。”
“那就是我们不能生擒高坪国王了?”姜从戎一脸惊讶。
姜承威摇了摇头,“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怎样让这场仗体面的结束。”
“爹,既然这样,当初你为什么要那样……”姜从戎不明白了。
姜承威笑了笑,“官场上的事情,你要学的还很多,爹是什么人?”
姜从戎疑惑地看着父亲,似乎不明白。
“爹是太傅,太傅又是什么人?太傅掌管着兵马,负责的就是打仗,如果没有仗打,还要我这个太傅干什么?”
姜从戎有些明白了,“所以爹在朝堂上才要力主进兵?”
“如果这种事情,太傅都不主张进兵,那其它人会怎么看?这个太傅恐怕也做不太久了,所以当时无论如何都要力主进兵,不能示弱。”
“那爹在当时其实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仗,没有打之前,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所谓的必胜是对自己的信心,是用来威慑别人的,如果没有这种气势,朝堂之上谁会服你?”
这似乎也有道理,姜从戎想着,“那眼下如何处理。”
这也是姜承威始料不及的,当时虽然有些夸口,但他觉得在高坪拿到足够的胜利还是问题不大,最后的结果肯定能交待过去。目前的局面确实没有想过,所以他现在也十分为难,而时间越来越紧,攻还是退,必须得有个答案了。
葛里克也同样十分为难,他没有收复坦拉半山口的能力,又不能让天龙人一直占着山口,这样班纳谷的威胁永远无法解除,而且散布在外面骚扰山口的人也不能收回,这时间一久,会是非常重的负担,他同样拖不起。
葛里克能当上大将军,自有他的过人之处,他也看出了天龙人在受同样的困挠,不然他们不会一直在坦拉半山口按兵不动。这似乎是个好现象,让结束这场战争成为了可能,当然还要征得国王的同意。
葛里克并没有想到天龙的反应会这么大,他觉得只是抢点东西,也许天龙人根本就不会在乎,更不至于大动肝火发动战争,毕竟天尽山脉在那儿放着。结果他失算了,也给自己惹上了麻烦,如果不能处理好这场战争,自己就不仅仅是丢官位的问题,连命也要送上。
幸好天龙人被挡住了,如今的局面也让他有了化解危机的机会,“葛达斯,你留守班纳谷,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许出战,守住就是最大的功劳。”
葛达斯惊讶地看着葛里克,“那将军你呢?”
葛里克没有理会,继续布置着,“通知外面的葛落奇,对山口的骚扰一刻也不能停,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们两个必须团结对敌。”
“离开?将军你要去哪儿?”
“我要回芒多见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