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瑞之虽然是功夫过人、道法非凡,但他可没有学过“潜水”这门科目。少女的不合作,让他救人的行动也艰难起来,他只能紧紧摁住女孩的肩头,阻止她求死的动作。可女孩仍是摆动着身体,想脱离他的束缚,这一拉一扯的,眼看女孩的裙子有向下掉的趋势,楚瑞之急中生智,朗声呼喊:
“芷青!”
会意的芷青,摘下自己额头上的符咒,“啪”地一巴掌,贴在了落水少女的前额上。
世界清净了。
飞溅的水花砸落在清澈的水面上,掀起阵阵涟漪,又慢慢恢复平静。女孩的双手无力地垂下,陷入了昏睡之中。楚瑞之一手抱紧她,一手划拉着水面,好容易将人带上了岸。先前那男孩立刻用外套将少女裹得严严实实,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才望向楚瑞之和芷青二人,紧张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芷青不满地撇了撇嘴,“要不是刚才楚大哥救你,你们都要变成水鬼了。”
男孩斜了才楚瑞之一个眼刀,不屑的冷哼:“哼,如果不是他突然跑出来碍事,我早把晓晓上来了!”
“喂,你这个人说话怎么那么冲,不谢谢我们就算了,怎么还倒打一耙……”
“丫头,算了,”楚瑞之出声打断两人的争论,“这位同学说得不错,如果不是我们出来打岔,刚才他已经救人成功了。”
“可是这也不能怪楚大哥你啊,毕竟你是那个……”芷青忍不住为楚瑞之辩解,但她越说越是小声:她总不能直白地说,你上辈子是水鬼,所以定向思维了吧?毕竟他们经历了太多的灵异事件,刚才听见少女呼喊求救,而那个男孩又在水里拉拉扯扯的,自学成才的天师,难免将事件向灵异的方向定位。
仿佛是要缓解这紧张的气氛,阿一晃动着尾巴,在那个被称为“晓晓”的女孩子身边绕着圈圈,并不时地伸出圆乎乎的鼻头,凑上去闻两下。它的动作让男孩格外紧张,他警惕地瞪着两人,将晓晓搂得更紧了。
看出他带有敌意的动作,楚瑞之轻轻一笑:“同学,你别激动,我们真的只是正巧路过的,正好撞上你们落水而已。像我这么热心的人,怎么能见死不救呢?咳,虽然的确帮了倒忙,不过最后也算是将功补过啦。”
男孩还是没有完全放下戒备,但是面前的青年笑如春风,穿着学生制服的少女,正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就连小狗都乖巧地蹲在一边,吐着小舌头,一脸“人家很乖”的表情。男孩终于舒了一口气,小声地感慨:“搞什么,原来不是精神病院的啊……”
芷青哭笑不得:“我们哪点像是精神病院的啊!”
这句话引来少年的反弹,他立刻回击,还以颜色:“见了人乱丢鬼画符似的东西,哪一点不像是精神病院的了?”
“喂,我们是在帮你啊,如果不是楚大哥的定神符,这个晓晓也不会那么听话……”
“你还有脸说,你究竟给我妹用了什么东西?!”
“好了好了!STOP!”楚瑞之拦在二人中间,做了一个“住手”的动作。他头痛地扶了扶太阳穴,无奈地说:“我说你们两个上辈子有仇是不是,说不到两句就要吵。这位同学,我首先说明,不管你相信不相信,定神符是有它的效用的,但是对普通人来说,应该是镇静心神,防止阴气侵袭。可是你妹妹一接触到符咒,立刻晕厥,这表示她已经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听他这么说,少年立刻像断了电似的,再也没有先前的激愤,他颓然地坐倒在地板上:“没错,晓晓她最近变得很奇怪……”
原来,落水的少年与少女,是一对孪生兄妹,哥哥叫“纪卓群”,妹妹叫“纪晓晓”。本来喜得龙凤胎,全家都欣喜若狂,然而这个本该幸福美满的家庭,却随着两个孩童的成长,而逐渐崩落。
与聪明健康的大哥不同,晓晓从小学东西就很慢,五岁了还不太会说话,上幼儿园的时候总是被老师和同学指责是笨手笨脚。到了小学,晓晓的这种状况,就越发凸显出来,卓群总是能捧着一百分的卷子回家,而晓晓却连三十分都没有考到。最后,在老师的建议下,爸爸妈妈带着晓晓去做智商测试,测试的结果让一家人都不愿相信:晓晓是个弱智。
宝贝女儿变成了小痴呆,爸爸妈妈都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可更糟糕的还在后面:弱智的妹妹经常会自言自语,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有时候在大街上指着没人的角落,大声地打着招呼。而这一切,爸爸妈妈都以“孩子是弱智,行为难免有异常人”的理由,视而不见。直到孩子们的姥姥去世,那一天,一家人从公墓上回来,被爸爸抱在怀里的晓晓,突然指着妈妈的背后,疑惑地问:
“妈妈,姥姥好生气,她问你为什么要把她留在这里,姥爷还在老家。”
妈妈的脸色刷地白了,大声斥责:“你瞎说什么!”
“晓晓没有瞎说,”年仅八岁的小姑娘,委屈地眨了眨眼,“姥姥说她不要留在这里,老家的房子没人看,姥爷种的枇杷树不知道死了没有……还有,姥爷在乡下都有棺材睡,姥姥在城里就只有巴掌大的小盒子……”
“啪嗒”一声,妈妈手上的包摔在了地上,零钱和杂物滚了出来:她的父亲在她还未成年的时候就走了,只留下她们娘俩。当她生两个孩子的时候,母亲就从老家赶到城里,帮着她照顾孩子,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回老家的房子。按理说,两个孩子对老家应该是一无所知,更不可能知道什么枇杷树,不可能知道父亲是土葬……
别说是妈妈,就是爸爸也吓得不轻,赶紧将姥姥的骨灰,又从城里的公墓,移回乡下老家,和姥爷合葬在一起。可从此之后,父母两人看晓晓的眼神,就与从前大不一样了。每当晓晓自言自语,或对着空荡荡的墙壁说话,妈妈就全身发抖。最终,受不了这一切的妈妈,提出要离婚,要带纪卓群离开。爸爸当然不同意,大发雷霆地将桌上的花瓶扔向电视,痛骂她“自私”:
“你太自私了!你想带走卓群,把这个怪胎丢给我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