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了一日一夜方到达日汐境内。
三哥早早已在岸边等候。他一身戎装从枣红大马上一跃而下,冲我张开手臂,将飞奔过去的我紧紧抱在怀里。久违的爽朗笑声惊飞岸边的几只水鸟。
我刚想揪揪他新蓄起的胡子,突然看见他背后不远处身着银色盔甲的钟离。
他面无表情,眼睛淡漠地看着我。
我不以为意,只当是四年分别造成的生疏。
回宫之后,我搂着父王的脖子,看着他头发半百,不禁伤感:“父王,你其实无需这般挂念我的。”
四哥将我从父王身上扒下来,用折扇轻敲在我头上,道:“你要是在父王肯定气到头发全白。”
我愤愤地瞪了瞪他。
这时,六哥扶着娘亲匆匆赶来。娘亲见了我,眼泪就留了下来,叫了声“九儿”后,用手绢掩着嘴轻咳起来。
我亦一阵酸楚涌上心头,扑在娘亲怀里惊天动地地哭将开来。
泪眼朦胧中,我仍没有忽略八哥嫌弃的白眼。
奚小九素来是锱铢必较之人。
我八哥奚星微在我回来的短短一个月时间,曾两次郑重其事地跟父王谏言,“父王,让我去武郡练兵吧。”
父王不解素来不喜军政大事的八哥缘何如此。并未应允。
直到有了第三次。
奚星微憋红了一张俊脸,豁出去似的讲出了缘由,“父王,我一定要去武郡,我再也受不了小九那只猫三番五次地鸠占鹊巢!”
父王愣了一愣,一阵响彻云霄的笑声在大殿传开,久久仍余音绕梁。
奚星微害怕一切有毛的生物。这在宫内不是个秘密。就像球球是奚小九五花大绑抱进星微殿里这件事也不是秘密一样。
武郡离王宫甚远。我颇有些愧疚。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奚星微一走,我就失去了唯一的玩伴。
八哥临行前几日,我异常殷勤。球爷被我锁在我自己的流云殿,任它抓挠嘶叫,我也没有放它出来。我白日里粘在八哥身后,充当它乖顺的小尾巴;晚上回到殿内,球爷一张猫脸高冷地渗人,我只能假哭以求得同情。好在球爷不像奚小九一样锱铢必较。当晚就亲亲热热地和我挤到了一张被子里。
后来,奚星微告诉我,他去武郡还有另外的隐情。
原来是我不在的这三年里,齐亲王家的二女儿和赤马将军的小女儿皆对我八哥动了春心,两人时时为了八哥的缘故在宫里闹得鸡犬不宁。八哥为此很是头疼。
听闻后我顿时对他肃然起敬,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欣慰道:“八哥,你终于也能贻害一方了。”
奚星微闻言,很是受用。心情大好地一巴掌拍在我肩上,我疼得嘶了一声,正欲为他的没轻没重重新撕破脸,却听见他献宝似的压低声音说:“看在你嘴这么甜的份上,我就发发慈悲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竖起耳朵。
“此行去武郡练兵,钟离要随我一同过去。”
我脱口而出:“那怎么行!”
奚星微一愣,“怎么了?”
我气哄哄地道:“不行就是不行。”扭头便走。
我听见后面八哥不可置信的嘀咕声,“说翻脸就翻脸,女人啊.......”
他当然不懂。下个月便是钟离生辰,我准备了那么久,他却要一同去武郡,一去便是三个月。这让人有一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悲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