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二叔究竟打算怎么找证据,只知道在警局呆了二十多小时后,那位律师回来了。他带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问我先听哪个?我说,如果好消息是能出去了,那就先听好的。如果不是,那就都不听。
律师呵呵笑了一声,说:“你这脾气,和沈先生挺像的,不亏是叔侄俩。跟你直说吧,好消息是,警方没有足够的证据起诉你,我已经帮你办理了保释手续,马上就可以离开了。”
我精神一振,问:“那坏消息呢?”
律师说:“坏消息是,根据法医的初步鉴定,那个女孩的死亡时间,与你进入房间的时间基本温和。并且,警察在你的宿舍里,搜到了一包迷幻药,经过鉴定,这包药里,含有大量的东莨菪碱成份。因此,你的嫌疑很大,大到即便通过各种手段办理了保释,依然要时刻处于警方监视范围内。并且,你必须呆在他们规定的活动范围内,没有允许,不得擅自离开,也不可以随意进行任何可能被怀疑有危险性的活动!”
“不可能!”我惊呼一声,说:“宿舍里怎么可能有那东西?我不知道!”
律师说:“我相信你不知道,但警察不是我,也不是沈先生。他们想破案,所以只会相信自己找到的线索。就目前来看,你身上的嫌疑其实已经足够下发批捕令,好在我认识一位公安厅的领导,通过他施加一些压力,暂时搞定了这件事。但是,我们必须寻找到足够的线索,才能彻底洗清你的嫌疑。因为被害人的父亲,也正在四处活动,强烈要求正式拘捕你。现在我们就是在抢时间,看谁能先找到有用的东西。”
我忽然想到了一些东西,便说:“当时我和学姐一起出校门的时候,应该被监控录了下来,仔细找找的话,也许还能找到人证!”
律师说:“没用的,那些只能证明她和你一起离开学校,并不能证明迷幻药是什么时候下的。再说了,我们的供词里,叙述的是你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到这个房间。所以你说的证据,反而是最不利的。我已经让你二叔通过某些特殊方法,把这些证据消灭了。”
我一阵颓然,如果律师说的是真话,那说明隐藏在暗处的人,抱着不把我彻底坑死不能算拉倒的想法。那包迷幻药,不用想也知道,是故意栽赃陷害。想了想,我问:“这么长时间,二叔没有查到什么?”
律师摇摇头,面色凝重的说:“对方手段非常隐秘,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沈先生告诉我,唯一可以追查的,就是曼陀罗花。这种植物含毒,一般人不会种植,更不懂怎么使用。如果能找到与之有关的线索,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元凶。当然了,这件事是对我们个人很重要,对整个案件来说,帮助并不大。因为就算我们把人抓来,警察也不一定会相信这是凶手。我把你从警局弄出来,就是为了配合我去做一些事情。”
我看着他,问:“什么事情?”
律师站起来,说:“等出去后,再详细告诉你。”
不多时,警察过来通知我,可以出去了。只是如律师所言,他们派了两个警察对我保持二十四小时严密监视,并警告不准离开本市,否则将直接抓捕。
坐在律师的车上,我忍不住问他:“现在到底要做什么?”
律师说:“到目前为止,我有两个对你有利的证据。第一,被打开的窗户上,有那个女同学的指纹。从这点来说,可以看作是她先进入房间,或者说,她也应该是嫌疑人之一。”
我心里一动,虽然这不是真相,但从情理上而言,这样说也有道理。律师又继续说:“第二,被害人死在卧室里,但房间内没有你留下的任何踪迹。换句话说,你从未进过那个房间,自然不可能凭空杀人。”
我激动的说:“对对,我没进去过,肯定不会有线索的!你真的很厉害,我怎么没想到这两件事!”
律师呵呵笑了声,又接着说:“但有利归有利,这还不够。最主要,是你的杀人动机。如果这一条被推翻,那警察找到再多证据,也只是臆测,不被法律承认的。”
我纳闷的问他:“杀人动机怎么推翻?他们说的很对啊,我和余,余什么来着……”
“余文林。”律师提醒说。
“哦对,我和余文林确实有过争执,而且也在别墅里发生过争斗。”我说:“从这点说,杀人动机是存在的,不太好推翻吧。”
“所以才需要你配合啊。”律师说:“别墅里的事情,我大致听沈先生说过。你首先要找到那位曾险些被侵犯的秦小姐,请她出来作证,证明你当时进入别墅,是见义勇为。另外和你的两名室友,一起去医院做个鉴定。他们必须承认,曾在余文林死亡的当晚,与你发生争执,并产生误伤。之后,沈先生带你去医院治伤。我要拿到医院的档案报告,并调取当日的监控,证明你没有作案时间。没有作案时间,那么杀人动机也就不存在了,这是一种从侧面推翻的方法,虽然麻烦,但很实用。”
“可是,这些你一个人也能做啊,为什么还要我出来?”我纳闷的问。
律师笑了笑,说:“因为我需要当事人的高度配合,这是一个理由,难道,你就那么喜欢呆在里面?”
我恍然大悟,暗骂自己一声蠢猪。不得不说,与这位大律师在一起,好像就没什么事情是无法解决的。他脑子里装了太多的东西,警察那一整套严密的推断,被他三下五除二砍的支离破碎,溃不成军。完全可以想象,当律师展示他的所有调查结果时,警察们脸上的表情,会是如何精彩。
几分钟后,律师把车子停在一家酒店门前。他带着我上了楼,打开其中一个房间,让我进去休息。我看到,里面坐着一名黑衣男子,律师介绍说,那是二叔留下保护我的阿赞师父。我连忙冲其行礼,阿赞很有礼貌的对我点点头,用泰语问候了几句。我不太懂泰语,只好硬着头皮回一句:“萨瓦迪卡!”
律师要去调查取证,他让我提前给几个同学打电话通知,以免到时候耽误时间。我点头答应,不等他离开,就分别给秦学姐,胡小艺还有梁习打了电话。得知我需要人作证,他们都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虽然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心里依然觉得挺感动。
几个人担忧的问,出什么事了,怎么还得作证?我没和他们说有人死了,怕会吓到,便说等律师到了,他会和你们说。相信以那位律师的水平,应该可以轻松哄好这几个单纯的学生。
之后,我又给二叔打了电话,问他是否查出什么来了?
二叔可能很不高兴,在电话里指天骂地,说:“这个杂碎太能躲了,留下的踪迹少之又少。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就藏在你们学校,不知是老师还是学生。你确定自己除了那个小王八犊子外,没再得罪过别人?”
我问他,两百块的佛牌,卖出八百的高价,算不算得罪人?二叔连忙说:“当然算,你这简直就是诈骗,快告诉我是谁!”
我把当初几个学长争风吃醋,把秦学姐的佛牌花高价买走的事情说了一遍。二叔听过后,沉默数秒,然后说:“你小子没事别给我打电话,浪费话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