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芮汀丝一直在犹豫对魔法部发动攻击的时间。
就如同斯内普说的那样,如果能在凤凰社转移波特之前就攻占了魔法部,那么他们有机会发现和破解一些魔咒,进而解决其他魔咒。
这对埃芮汀丝很简单,她现在手里有隐身衣,如果她亲自出马,一天内将斯克林杰身边的人都施上夺魂咒并不是难事,埃芮汀丝犹豫的是,如果事情真的进展顺利——
“你相信预言吗?”
没头没尾的,埃芮汀丝突然问道。
“什么?”她的脑袋旁边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嘟哝,马尔福眨了几次才睁开眼,他用一种刚刚从睡梦中抽身的迷茫表情茫然地说:“什么预言?”
“‘救世之星’的预言。”说这句话的时候埃芮汀丝压低了声音,她从床上翻了个身,认真地看着德拉科:“你有没有想过,预言究竟是预见未来已经发生的事,还是一个诅咒或其他性质的魔法?如果它是预见未来,那么这个未来能更改吗?如果是类似诅咒的魔法,那么有反咒破解吗?”
德拉科被埃芮汀丝绕口令一样的一段话给绕晕了,过了一会才捋清了头尾:“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信不信?”埃芮汀丝却只是问道。
“哈?相信波特那个傻瓜能杀死他,我不如相信神秘人喝水把自己呛死。”德拉科尖锐地说,一脸厌恶加嘲讽的表情,“你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
“我只是觉得波特一次次的死里逃生太蹊跷了……也许是我想多了吧。”埃芮汀丝没有回答德拉科的问题,她轻柔地抚摸了下德拉科耳朵前面的一绺淡金色头发,掀开被子下了床,“我还有事,你继续睡吧。”
不着寸缕的后背洁白如百合,少女特有的青涩曲线紧致而充满诱惑,德拉科的喉咙一紧,下意识地转开视线,当他耐不住心痒又看回来的时候,埃芮汀丝已经穿上了衣服,正在系外袍的领口绸带。
他气哼哼地翻过身背对埃芮汀丝继续睡了。
埃芮汀丝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然后走出了德拉科的卧室。
阿诺德在地牢里已经快一个星期了,埃芮汀丝还是第一次去看他。当她刚刚迈进阴暗潮湿的地牢,就听见一阵在幽静里格外响亮的咔嚓咔嚓声。
地牢过道只有两排幽暗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的烛光照明,埃芮汀丝走在这条长长的过道上,两边都是空无一人的囚牢,只有偶尔,埃芮汀丝才会路过一个关有人的牢房,他们畏缩在墙角,悄然无息地躲在阴影里,或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连呼吸的起伏都看不见,不知死活。
埃芮汀丝越接近地牢的尽头,那种像是在啃骨头似的咀嚼声也越来越清晰了。
终于,她在地牢的尽头看到了阿诺德,他面色憔悴,定定地坐在铺着稻草的水泥地上,看见来人是埃芮汀丝,连个指头都没动一下,只是露出了嘲讽的冷笑:“啊,我们的大忙人怎么肯纡尊降贵来这里呢?”
“这不是我们黑暗公爵的大小姐吗?啊?”在阿诺德的对面牢笼传来一声响亮的饱嗝声,伏地魔麾下的狼人首领芬里尔·格雷伯克的嘴边沾着暗红色的东西,正蹲在地上一边用一小节形状可疑的细骨剔牙,一边咧开大嘴朝埃芮汀丝阴涔涔地微笑。他的脚下躺着一个浑身是血,还没断气但看起来已经离断气不远的金发女人。
埃芮汀丝的视线只在金发女人的身上晃了一眼就移开了,“对斯克林杰的计划中,你也是一份子,父亲已经解除你的禁令了。”她对阿诺德说。
“小姐——请问尊敬可爱的小姐,不知道这次行动有没有给英勇善战的狼人留几个位置呢?我保证我的小狼崽子们会给我们的敌人一个难以忘记的夜晚。”格雷伯克将剔完牙的那根细骨扔到地上,踢开脚下的金发女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埃芮汀丝。
“做梦。”在埃芮汀丝打开牢门后走了出来的阿诺德冷冷地发声,“你在这折磨了我一个星期,还妄想加入对斯克林杰的计划?”
“这怎么是折磨呢,阿诺德?”格雷伯克嘿嘿笑道,露出里面锋利的犬牙,“我是看你一人在地牢里孤单,才特意把吃饭的地方挪来这里陪你啊。”
格雷伯克这次的确把阿诺德惹毛了,因为阿诺德用一声轻蔑响亮,却又有些粗鲁的“呸”回应了他。
“救命……救命……”地上的女人忽然发出微弱的呼救声,但是在她的第三声呼救传出之前,格雷伯克就一脚踩在了她的头上,她最后抽搐一下,不动了。
阿诺德走在埃芮汀丝前面,埃芮汀丝再次穿过那条阴暗的长过道,通过一截昏暗的石梯回到了地面。
“准备什么时候动手?”阿诺德整了整衣领,脸上的憔悴之色在明亮的光线下消失不见。
“等斯克林杰身边的人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下时,父亲会通知我们动手的。”
“这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称他为父亲。”阿诺德的嘴唇动了动,讥讽地斜了她一眼,“看得出来,经过这次,你们的关系和以往大不相同了。”他忽然注意到埃芮汀丝手里的魔杖,讥讽的语气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安娜的魔杖怎么会在你这里?”
“黑魔王暂时借走了我的魔杖……他指定用安娜的来补偿我,你不用担心,过段时间我会把这根魔杖还给她的。”埃芮汀丝像是没看见刚刚阿诺德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淡然地说。
阿诺德看了埃芮汀丝一会,冷冷说道:“最好这样。”
埃芮汀丝和阿诺德在下一个走廊分叉口前分手了,埃芮汀丝看着阿诺德的背影越走越远,终于转过了身。
埃芮汀丝还是决定在这一步将阿诺德这枚棋保留下来,将一枚好棋子作为弃子打出,的确太奢侈了,她手边还有很多烂棋子呢,再挑挑吧——
带着莫测的微笑,埃芮汀丝离开了那里。
斯克林杰那里一直没有完全搞定,伏地魔也就一直没有下达向魔法部开战的指令,在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埃芮汀丝好像也忘记了她的任务一般过着平静的生活,她已经根据种子的古咒语形态修改了许多现代魔法,将它们的魔法力量增幅了两倍不止,按理说,她已经可以单凭着这股力量暗杀伏地魔了,但在那之前她还有一件必须要确认的事。
七月中旬的时候,伏地魔召开了第二次食死徒会议,参会的依然是高层的那些食死徒们。
他的关注重点依然在哈利·波特的转移日期上,看样子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在这次转移上捉住波特,结束这场猫鼠游戏。
在斯内普和其他有着重要任务的人汇报完近期情况后,坐在伏地魔右手第一位的埃芮汀丝开口了:
“除了金斯莱·沙克尔,我们已经控制了斯克林杰身边的所有高级官员,但是鉴于沙克尔和凤凰社的紧密联系,我认为还应该再观察几天,看有没有机会把沙克尔也控制住,这样一来,我们在今后的行动中将会获得更为准确的情况。”
“你是在怀疑我没有获得‘准确’情报?”坐在伏地魔左手第一位的斯内普冷冷地说到。
“邓布利多已经死了,难道你依然认为自己在凤凰社里享受着信任?”埃芮汀丝毫不避让地注视着斯内普黝黑深邃的黑色双眼,那里面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类似厌恶的复杂感情。
“我取得了他们的信任,难道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吗?我取得的情报,几乎没有错误。”斯内普说。
“你也说了——是几乎。”埃芮汀丝不去看他那张沉下来的脸孔,转头面对伏地魔:“父亲,我无意质疑斯内普的能耐,只是从大局出发,我认为我们应该再争取一下沙克尔。”
伏地魔思考了一会,那双血色的眼睛抬了起来:“你说的没错,我再给你一段时间,如果能控制沙克尔,我们将会有更多情报来源。”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透过会议厅半掩的玻璃窗户,一声“快追!有人逃跑了!”传了进来。
伏地魔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是他不快的外在表现。
“埃芮汀丝,去让那个逃跑的虫子消失。”伏地魔说。
“是。”
埃芮汀丝在众人的注目下快步离开了会议厅,走出会议厅大门后,埃芮汀丝加快的步伐就慢了下来,她回头看了一眼依然安静的会议厅,这才重新迈起脚步走了起来。
在地牢里挨饿受冷又饱受刑罚的囚徒当然不可能跑过健全的人,当埃芮汀丝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逃跑的囚犯就已经被几个低等级的食死徒制服了。
“地牢的管理你是怎么做的?”埃芮汀丝停下脚步,问身后刚刚追出的地牢看守人。
“我……请原谅……门开了,我,我不知道是为什么……”褐色鬈发的男人惊恐地跪倒在埃芮汀丝脚下,声音破碎微弱。
“黑魔王不会给予人第二次犯错的机会。”埃芮汀丝的声音清晰冷淡,那两个拧着逃犯的食死徒露着立功的喜悦正在向她走来。
“我知道了——谢谢您!我保证不会——”一道绿光终结了他的话语,褐色鬈发的男人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倒了下去。
那两个先前还喜气洋洋的食死徒本能地停下了靠近埃芮汀丝的脚步。
“你叫什么名字?”埃芮汀丝丝毫不像刚刚结束了一个人的生命一般,温和地看着其中一名男性。
“我……我叫罗伯特·奈特森……”
这是一个混血。埃芮汀丝脸上的温和不变,轻声说:“罗伯特,这里要麻烦你清理一下了。”
“不麻烦不麻烦!”叫做奈特森的男子猛地摇头。
埃芮汀丝又把视线移到另一个人脸上。“我叫温斯顿·李尔,小姐。”对方主动说道。
都是混血。
“温斯顿,请你将这名囚犯送回地牢……并且稍稍给他一点惩罚,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小姐。”急切的讨好促使他过于激动地连连点头。
“麻烦你们了,最近黑魔王情绪不太稳定,你们这样的身份……还是小心一些。”埃芮汀丝脸上带着些无奈,轻声告诫两人。
埃芮汀丝话中的暗示足够让两人一瞬间面如白纸,他们互相望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恐惧。
“你们工作吧,我先……”
埃芮汀丝的话没说完,二楼的一间窗户里就传出了惊叫和怒吼声,下一秒,那扇窗户里几道刺目的绿光交错闪过。
那间窗户里是伏地魔身处的会议厅。
两个低级食死徒目瞪口呆地望着二楼那扇闪过绿光后就寂静下来的窗户,“做好你们的事。”埃芮汀丝匆匆说完一句就迅速朝宅邸里跑去。
她一步未歇,用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冲回宅邸二楼,会议厅的门大敞开着,十几个食死徒都静若寒蝉地聚在门口,埃芮汀丝推开他们,跑进了毫无声息的会议厅。
她扫了室内一眼,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上停留了一瞬,脚步已经奔到了伏地魔的面前。
“父亲!发生什么事了?”
她急促的喘气声在这死一般寂静的会议厅里是如此清晰,慢慢地,伏地魔抬起了头,他的脸色沉得发黑,杀虐带走了一部分他的怒火,还有一部分则依然翻滚在他猩红发亮的细长双眸中。
“诺顿背叛了我……这个下贱的混血将魔杖指向了我,他竟然敢背叛我,他胆敢——!”伏地魔的怒火熊熊燃烧着,他一拍长桌,从椅子上愤然站起,失控的魔力让这条长桌瞬间化为齑粉。
“我给了你们荣誉,给了你们权利——你们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竟然妄想背叛我——!!”伏地魔充满怒火的狂叫在会议厅里响荡,埃芮汀丝的头像是正在经受一把铁钉的入侵,伏地魔的怒火就像是那把悬在头顶的小锤,一下一下,她头疼欲裂。
埃芮汀丝的身体因为剧烈的头痛而有些站不稳,她将手撑在一把扶手椅的椅背上,才让自己没有瘫坐下去。
伏地魔的怒火和暴虐像潮水一样涌进她的脑海,感同身受——真真切切的感同身受,杀意在她心中逐渐蔓延——杀了这些人——杀了这些贪得无厌胆敢背叛的人——
“父亲!”埃芮汀丝上前一步,在门外众多食死徒不敢置信的目光下握住了伏地魔的手。
伏地魔能窥知她的情绪,甚至影响她的情绪,她相信这不只是单向的反应。
伏地魔抬起的魔杖停在半空,他猩红细长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埃芮汀丝,没有人能肯定下一秒他的魔杖会不会冲出绿光,埃芮汀丝没有动摇,她调节着自己的呼吸,想象着一面毫无波澜的宁静湖面就在眼前,她的目光毫不避让地迎接着伏地魔的视线,她看见伏地魔脸上带着狂意的表情逐渐沉寂下来,伏地魔面无表情地闭上眼,过了一会,他的魔杖放了下去,再睁开眼,眼眸里只有血色过后的冷酷。
“父亲,叛徒只有诺顿一人吗?”埃芮汀丝的声音十分轻柔,带着淡淡的安抚,就像是伊甸园中最温柔的清风吹过,抚平了伏地魔心中最后的怒火,也吹起了他心中另一股阴冷的情绪。
“去查,我要知道诺顿背叛的原因。”他对埃芮汀丝吩咐完后就将手从埃芮汀丝的手里抽了出来。
伏地魔冷漠地扫视向会议厅门口的一群食死徒,魔杖一动,两个身影就像被什么引力巨大的东西强拉一般从门口的食死徒人群里被拖了出来,摔到伏地魔面前。
“主人……主人……”彼得·佩迪鲁,外号虫尾巴的矮小男人面色惨白,身如抖筛地匍匐在伏地魔的脚下,他那只伏地魔赐给他的银色手臂正发着明亮的银光。
在他身边,全身被黑笼罩,消瘦颀长的男人抬起了狼狈的脸,他的脸更像一张石灰面具,惨白,凝固,那双隧道一般望不到头,黑暗之后还是黑暗的漆黑眼眸此刻正晃动着星星火光,那火光名为——恐惧。
“虫尾巴,我哪里对你不好吗?”伏地魔重新坐回了主位的椅子,他细长的手指轻轻摩挲在下巴上,就像在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主人……主人……不……不是我,我没有背叛您……”虫尾巴的声音断断续续,那只伏地魔赐给他的银色手臂正掐在他自己的脖颈上,越来越收紧,他的神色也越来越痛苦。
“虫尾巴,背叛不止一种。”伏地魔无动于衷地注视着佩迪鲁接近紫红的面孔,冷漠地说:“刚刚,你是第一个跑出去的。”
佩迪鲁的身体无力地倒了下来,他死了。那只银色手臂也在他死后烟消云散。
“西弗勒斯,”红色的眼眸转向旁边僵硬的男性,伏地魔依然保持着那副认真思考的神色,他冷酷的眼神像刀子一样钉在斯内普的脸上,“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坐在最近的位置,却没有第一时间出手保护我的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