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谐音“要死”,杨树林到是听说过,有些建筑商会刻意避开十四这个不吉利的数字,用十五A代替,或者干脆就直接十五,可那都是糊弄人的招式,实际上谁也不可能越过十四层建出一个空中楼阁来。
他本来还觉得,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实在好笑,不就一个十四层嘛,有什么好避讳的。
可此时他却笑不出来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自然不可能是幻觉。
喘息片刻后,他咬了咬牙,又顺着楼梯往上爬。
好不容易又上了一层,抬头一瞅,那鲜红的十四就在他脑袋顶上,像一张咧开的大嘴。
他立马调头往楼下跑。
这回他头不抬眼不睁,看都不看墙上的标志,一口气往下跑了三层楼,心里默数着楼梯,一层楼十六级楼梯,他总共跑了四十八级,抬头再看,还是十四楼!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只觉脊梁骨直冒寒气,缓缓后退两步,靠在了墙上。
这显然不是鬼打墙那么简单,会不会是吴擘搞的鬼?还是楼里有别的鬼物在作怪?
不管怎样,如果他一直这么跑,恐怕会永远被困在这里,想出去,看来只能另想办法。
他的目光瞟向了身边的防火门,门外就是十四层的走廊,只是不知里边住的是人是鬼?
他这次没带长刀,那玩意太显眼,幸好刘山宗把军刺给了他,他拔出军刺倒扣在手,缓缓靠近了防火门。
沉重的防火门拉开,走廊里一片昏暗,各家各户房门紧闭,静悄悄的没有人迹,但走廊两端的小灯泡都亮着,看起来跟其他楼层没什么不同。
但他不敢大意,眯起了眼,集中精神打量起来。
鬼眼之下,楼道里果然生出了变化,一层不知是烟是雾的氤氲飘荡在离地二尺的距离,缓缓浮动,令整个走廊看起来鬼气森森,但这层氤氲并非阴气,弄不清有害无害。
没有别的路可走的情况下,杨树立只得壮着胆子踏入了走廊。
落脚之处,氤氲只是缓缓激荡,并无特异之处,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走廊里寂静得吓人,脚步声都带着回音,他走到距离他最近的一扇门前,侧耳细听,房间里寂然无声,他扭了扭门把手,门是锁着的。
他只得挪向另一扇房门,每一层楼都有十扇门,说不准出路就在某一扇门的后头。
但接连试遍了所有门,可惜都是锁死的,转了一圈,他又回到了楼梯口。
他停住脚,深深吸了口气,心里不禁暗骂起来,这简直就是活见鬼,难不成这层楼就是个没有出路的死胡同?就算鬼物作祟,他都已经上钩了,鬼物也总该露个脸才对,这么折磨人算怎么回事?
然而,他这念头刚一生出,左边走廊里突然传来咔哒一声。
他猛的扭头看去,一扇房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了!
他感觉头皮一麻,好似有股电流窜过,身子控制不住的哆嗦了两下。
这扇门他刚刚试过,明明是锁死的,门后也没有响动,这会儿怎么自己开了?
他定了定神,脸上浮起一丝自嘲的笑容,他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在怪人家不露面,现在人家开门迎客了,他却害怕得不敢进门?
是福是祸,总得试试才知道。
他紧了紧手里的军刺,不急不缓的走向那扇门,在门前停住了脚。
门里静悄悄的,走廊的光亮好像被吞噬了似的,只能看到门里二尺,二尺之外一片黑暗。
他心里暗暗发狠,管他什么鬼物作祟,自己有凶刀在手,又有白小薇殿后,怕它个鸟!
正想进屋的档口,屋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哗啦声,客厅里的电视机亮了,但画面不停的颤动,像是信号受到了干扰,只能隐约看到有个人形,像是在飞快的说着什么,背景音乐有些嘈杂,像是在敲锣打鼓。
他心里一紧,借着电视的微光,飞快的扫视屋子里的景物。
屋里的东西竟然都用白布蒙着,看起来好像已经很久没人住过的样子,只有电视上的白布掀了起来,好像有人想让他看电视里播的节目。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缓步走进了房门。
但他的注意力可没全放在电视上,而是打醒精神,谨慎的留意着四周,万一有鬼物趁他注意力集中在电视上的时候偷袭,他岂不是死得很冤枉?
然而四周并没有什么异常,反倒是电视上的图像变得清晰起来,杨树林很快认出了里边的人,那是岩石镇电视台的主持人,播的是一则新闻,而且是现场直播!
他这才悚然惊觉,背景音乐哪是敲锣打鼓,分明是警车消防车云集时发出的警笛声,现场一片混乱,主持人一脸焦急的播报:“今天下午十五时左右,本镇发生了一起重大火灾,刚刚交付使用的九天揽翠小区A座住宅楼十四层突发火情,多人被困,目前消防人员已经赶到现场……”
杨树林听到这儿,豁然记起,这条新闻已经是两年多以前的事儿了。
当时九天揽翠刚交工不到半年,突然就着了火,虽然消防队及时赶到,可镇上此前根本没有任何高层,消防队自然也没有救援的设备和经验,结果一场本来不算严重的火灾,却蔓延了整个楼层,足足烧了半宿。
据说当时被困在楼里的男女老少足有十几口,但因为这栋楼存在设计缺陷,消防通道与电梯都挤在一起,起火之后,火势很快就封住了通道,十几口人一个都没能逃出来,全都被烧死在了里边,有人想要跳楼逃生,结果被摔成了血肉模糊的一摊!
杨树林平时并不怎么看新闻,之所以对这则新闻有印象,就是因为那个人跳楼逃生的时候,恰好被现场直播的电视台录了下来,那场面只要看过一遍,就算想忘了都难。
可他当时并没留意着火的是哪一层,此时听到主持人播报,起火的正是十四层,他额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渗了出来!
他往哪儿跑不好,怎么偏偏跑到这儿来!
莫非当年烧死在这栋楼里的人,怨魂不散,来拉他做个伴么?
如果是这样,可真特么热闹了,那不是一口两口,而是十几口子啊!
十几个发酵了两年多的怨魂要是一起冲上来,怕是白小薇也得头疼吧?
正当他不寒而栗,不敢再继续逞强,想要唤白小薇出来的档口,突然嗅到一丝奇怪的味道,那味道就像是连皮带毛的猪肉扔进烧着的灶坑里一样,肉香混合着焦臭,奇冲无比!
他一口气没喘匀,顿时被呛得连连咳嗽。
伸手想去掏鬼牙,可一连摸了好几下,居然没摸到!
这么一耽搁,令人窒息的灼热已经从身后扑了过来,黑烟裹着火浪窜起一人多高,瞬间就将屋子里的白布全都点燃了,火浪卷过,白布成灰,杨树林赫然看到,白布之下那些家具,竟然早已是一片焦黑,全都是过火之后残留下来的东西!
尽管他进门只走了几步,可此时退路已经被火焰堵住,焦臭的黑烟呛得他浑身酸软,眼泪狂流,他发疯似的上下摸索自己的口袋,可本来藏在贴身口袋里的鬼牙,竟然不知去向!
他咬牙往屋里退了几步,避过了燎上来的火头,可黑烟却无孔不入,避无可避,呛得他差点没把肺子咳出来。
但他心里清楚,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候,尽管房门就在他眼前,可若是再拖延上几秒钟,他可能就永远也迈不过这道门槛了!
危急关头,他脑中灵光一闪,门口虽然被火封住,但着火的只是地面,只要有东西垫一下脚,他就能踩着东西窜出火海!
但四周的东西全都被烧着了,哪有能入手的玩意儿?
就在他惶急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他循声看去,却见火光之中,那电视机仍在播放现场直播,那声惨叫,正是那个跳楼逃生者留在世界上的最后声音!
他顾不上细想,强忍浑身灼痛扑向电视机,一把将它抱起,狠狠冲门口砸了过去。
电视机爆出一串火花,恰好横在了火焰中间,被它一砸,火势竟出现了瞬间的减弱。
杨树林知道机不可失,也顾不上琢磨到底能不能成功了,一个健步窜了过去,脚尖在电视上一点,直向门口冲出。
可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感到脚踝一紧!
一道火舌突然从电视机下窜起,好似人手的形状,紧紧卷住了他的脚踝!
杨树林一个踉跄向火焰中跌了下去。
但他临危不乱,趁着身体扑倒之势,手中军刺狠狠划向那道火舌。
一声若有若无的哀嚎,火舌散去,他刀尖一撑地面,自己都不知道哪儿来的劲道,竟凌空打了个滚儿,斜斜的撞出了门口,一下摔在门外走廊里。
恰好此时斜对面的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刘山宗从里面探出身子,甩手将一只还在扑腾翅膀的公鸡掼进了屋子里,那公鸡一声哀鸣,顿时被卷入火海之中,化作了一团火焰。
同时刘山宗疯狂招手:“快,快进来!”
杨树林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撞进了电梯。
刘山宗连忙狂砸电梯按钮,电梯门缓缓合拢了。
就在电梯门合拢之前的瞬间,杨树林忍不住往那房间里看了一眼,火光之中,一群面目焦黑的尸体正挤在房间的一角,冷冷的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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