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杨树林看到院子里满脸震惊的娘俩,忍不住打断了他们:“刑大哥,我看还是给他们家人一点时间吧,方大哥天亮之前就必须得走了。”
刑猎户这才强自振作扶起方子:“哦,对对对,快去跟他们娘俩告个别吧。”
眼看着方子跟媳妇孩子相认,抱头痛哭的样子,杨树林三人都有些唏嘘。
但杨树林心里更多的则是庆幸,若非方子的怨魂恰好归来,他们今天能否收拾了飞僵还真是个未知数,或许是飞僵作孽太多,老天要收了它,不然他们也不会恰好就把设伏的地点选在了方家吧。
正感慨时,刑猎户却悄悄扯了他一下,低声道:“小天师,我知道你法力高强,你看能不能帮老哥一个忙?”
杨树林看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已经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苦笑了一下:“你是想让方大哥的怨魂留下来,看护她们母子吗?”
刑猎户连连点头:“我知道这会让你们为难,但方子真是个好人啊。”
“正因为他是个好人,才该去阴司投胎,难道你们愿意看他孤零零的猫在黑暗里,终日躲躲藏藏,永远无法再见天日吗?”
“这……”刑猎户说不出话来了。
“方法我到是有,但人死不能复生,与其割不断这痛苦的牵绊,不如放手让他离开,有缘的话,或许下辈子你们还会再见面。”
话到此处,方子已经转身过来,冲着三人噗通一下跪了下来。
刑猎户顿时懵了,赶紧上前扶他,谁知方子却不肯起来,语带悲戚:“兄弟自己做错了事才会有今天的报应,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只想求刑哥一件事,你一定要帮帮兄弟。”
“啥事儿我都答应,你先起来,起来说话!”
“求刑哥帮我照顾好她们娘俩,别让她们受了屈,大恩大德,兄弟只能来生再报了!”
刑猎户一拍胸脯,斩钉截铁的道:“你放心,只要她们娘俩在屯子里一天,就没人敢欺辱她们半点,否则老子豁出命去也会让他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方子感激涕零,一再感谢,却不肯起身,而是转向了杨树林二人:“两位高人,是你们救了她们娘俩的命,方子在这里给你们磕头了!”
杨树林赶紧上前搀住他:“不敢,受了阴世人的大礼是要折寿的,方大哥要是有什么遗愿未了尽管跟我们说,只要我们力所能及,肯定助你一臂之力。”
“拜托你们多关照屯子里的老少,我知道放鞭炮的事让你们很不高兴,但你们相信我,他们都没啥坏心眼,不该再让那些畜生祸害了!”
杨树林闻言微微皱眉:“你是说,这周边还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也不敢叫准,但是我回来之后总觉得心神不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成了鬼,所以才会这样,只能求两位高人多帮帮大家伙,让大家过上消停日子。”
杨树林和刘山宗对视了一眼,心里不禁有些惊异,方子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按理说正该无所畏惧才对,能让他心神不宁的东西又会是什么?
两人早就留意过靠山屯的风水地势,并没看出有什么不妥,要说是他们经验浅薄,可刘希东也来过这里,总不会连他也没看出什么吧?
杨树林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把传呼号留给刑大哥,只要他呼这个号码,我们一定尽快赶来,我们能帮得上忙的事,一定竭尽所能。”
方子又要拜谢,杨树林用力把他搀了起来,细看了两眼他的眉心:“方大哥,还有什么话你就尽快说吧,再耽搁下去,怕是肖阳的身体要承受不住了。”
怨魂附身会令人的生气和阳气大量消耗,时间久了,人肯定会重病一场,甚至一命呜呼。
方子不舍的看了媳妇和孩子一眼,没再说什么,只见肖阳身子一阵抖动,紧接着软软的往地上倒去,杨树林赶忙扶住了他,缓缓放在地上。
再抬头时,却见一个身形飘忽,面色青白的俊朗青年出现在他们面前,正是方子的阴魂。
方家媳妇和孩子都失声痛哭,抢上前来想抓住方子,可惜不管她怎么抓,都抓了个空。
刑猎户连忙搀住她:“弟妹别这样,你也不想方子走的不安心是不是?”
杨树林也劝慰道:“嫂子尽管放心,我们保证把方大哥平安送去下面,以他的为人生平,下辈子投胎也会托生在好人家。”
说着话,刘山宗已经在地上涂画起来,片刻之后一个很简单的咒纹成形,中间一个大大的安字众人都瞧了个清楚,刘山宗冲方子的阴魂一挥手:“上路吧,往生咒能送你平安抵达阴司,你阳寿未尽而遭横死,不用在地狱遭罪,很快就会投胎。”
方子面带悲戚的看了一眼已经哭成了泪人的媳妇孩子,只说了句保重,便闭上眼迈进了咒纹之中。
一阵阴风拂过,吹得地上的咒纹渐渐淡去,方子的身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方家媳妇也随之晕厥过去,刑猎户连忙找了女人来照顾她,肖阳也被抬回了家。
一通忙活之后,杨树林二人起身告辞,刑猎户连忙拦住:“二位小天师千万别见怪,刚才实在是有点忙乱,不是有意怠慢二位。你们帮了大家伙这么大的忙,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再待一晚,明天……”
杨树林笑着打断了他:“我们急着回去有要紧事儿,必须连夜走,刑大哥就不用再客套了,你有我传呼,回头有事儿咱们再联系。”
刑猎户见他神色坚决,也不好再强留:“那这样,我让人开车送你们回去。”
杨树林奇道:“屯子里有车?”
刑猎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拖拉机总还有一辆,二位别嫌颠簸就好。”
“那也比走回去强,谢谢刑大哥了。”
二人搭拖拉机返回岩石已经是后半夜三点多钟,他们不敢有片刻耽搁,直接回了住处。
屋里灯火通明,佟赢娇和隔壁老刑头已经彻夜不休的照顾了刘希东整整两天两夜,听到院里动静,佟赢娇立马迎了出来,满脸焦急的抓住二人的胳膊:“怎么样,弄到了没有?”
杨树林连忙点头:“姥爷怎么样了?”
佟赢娇双眼微红:“你们快去看看吧,刘姥爷他已经昏过去一整天了,还在高烧。”
二人闻言大惊,赶忙进屋查看,屋里一股恶臭,刘希东躺在炕上人事不省,一双小腿上已经看不到完好的皮肤,大面积的脓疮溃烂不断的往外渗着脓液,更让人心惊的是,脓疮里那些白色的肉芽已经长到了寸许长,不停的蠕动着,就像无数肉蛆在爬。
杨树林探了探他的额头,热得都烫手。
刘山宗立刻钻进小屋去配药,不多时,捧着一罐子乌黑腥臭的药膏快步走了进来,舀起一勺子就要往伤口上敷,杨树林紧忙拦住了他:“先少弄点试试,以防万一。”
刘山宗弄了一点涂在刘希东的伤腿上,刘希东的立马脚抽动了几下,没过多久药膏就干了,轻轻掀开一看,伤口果然不再往外溢脓,那白色的肉芽也发黑萎蔫了。
“太好了,有效!”佟赢娇激动得忍不住嚷了起来。
杨树林和刘山宗也都长出了一口气,赶忙给刘希东敷药,两条小腿全都糊满了药膏之后,众人在歇了下来,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刑头这才开了口:“你俩回来就好,我走了。”
“刑大爷,这两天辛苦你了,我们送你。”
“少来这套,管好你们姥爷比啥都强了。”老刑头冷冷的一挥手,径自出屋去了。
杨树林和刘山宗不眠不休的折腾了两天,本来还不觉疲乏,直到此刻才发现浑身酸痛,脑袋沉得像灌了铅一样,杨树林原本还打算换下佟赢娇,毕竟她也好几天都没休息好了,可趴在炕沿上不过屁大个工夫,居然就那么睡死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发现身上披着张毯子,上边还有股淡淡的蜜桃香气,闻着既熟悉又安心。而佟赢娇就蜷缩在他旁边的炕梢上,即便是睡着了,脸上还带着微笑,就是这一抹微笑,让杨树林心里泛起了阵阵暖意。
显然这两天她不光在担心刘希东,也挂念着他,他无恙归来,她才能安心的睡着。
算起来,认识她也不过两个月,她却待他比亲弟弟还亲,这份情谊实在让他觉得窝心。
他轻手轻脚的起身,把还带着他体温的毯子盖在了她身上。
可毯子刚一及身,她就呢喃一声醒了过来,刚巧赶上杨树林俯身在她身前,尚未来得及起身,两人的脸相距不过半尺,呼吸可闻,她一动作,差点就来个脸贴脸。
她顿时瞪大了眼睛:“你……”
杨树林惊觉不妥,赶紧退后,笑着解释:“怕你着凉想给你盖上点,没成想把你吵醒了。”
佟赢娇这才看到身上的毯子,情知误会了他,脸色微红的岔开话题:“昨晚看你睡的那么沉,没忍心叫醒你,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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