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红那小脸顿时就耷拉了,她小声说:“我坦白,我认罪,我不该把你丢到山上,可那是为了让你反省啊;我没有在路口等你,是觉得你从山上下来,一定会怒火中烧加上欲火中烧,狠狠地揍我一顿的;我没有把你的东西给你,是担心你通过手机,找人拦住我;我不接听手机,是担心泄露部队的高级秘密,你的手机哪里是我能接听的?我连看一眼都怕泄密。”
宋书煜瞧着她那越说越气愤的小脸,怎么觉得她这不像是反省,倒像是控诉了。
什么叫颠倒黑白,什么叫本末倒置,听听她那小嘴就明白了。
宋书煜黑着脸说:“这就是你反思的?再给一次机会,你要是还敢给我这样胡诌,看我怎么训你。”
桑红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气,明白必须老实了,只好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说:“我开着车出去玩,没有给你个信儿,让你很担心;我取了你的卡去健身俱乐部消费,让你付账单,属于——额——属于小偷行为。”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小脸生动地笑着凑到他的脸前头道:“对了,我今天给林老敬了茶正式拜师了,还见到了他的两个朋友,一个时髦的老绅士硬要让我叫爷爷,额——我抵挡不住他的魅力,就叫了;你都不知道,那位老先生的派头,明星一样——艺术家一样——简直无法描述他的魅力,这么说吧,他就是老中青幼咸宜,只要是女人,都能轻易地屈服于他的魅力;唉,我琢磨着,你要是到了那个年纪,恐怕怎么都不可能有那范儿啊。”
宋书煜努力地跟上她的拍子,明明是忏悔认错的,怎么一转眼就成了八卦了?
那个时髦的老绅士——魅力无边——啊啊啊——不会是爷爷吧?
那老家伙就是那个派儿。
加上他和林老是多年的哥们,恐怕林老已经把这小丫头给卖了,她还兀自在兴奋不已。
不过这样也好,爷爷过了目,都表示了热情了,他也省了带她去见爷爷的那一道无聊程序。
他屈指敲敲桌面,严肃道:“你胡扯到哪里了?”
桑红一看这么有八卦资质的话题都无法迷惑他,只好认命道:“还是您来批评好了,我都认罪,要是你还觉得不过瘾不深刻的话,我就肉偿,让你看看我的诚意,行不?”
宋书煜看她小脸纠结的模样,这都说到肉偿了,他惊喜之余,忽然想到了一件关键的事情,不由脸上一黑,嗤地一声笑,表示鄙视。
“怎么了,你那表情是不屑还是不信我的诚意?”
桑红本来就有些不情愿,瞧他那神色,哪里有一点开心的样子,当即就想,他下午不是还狼一样的,现在竟然这样的冷淡,这是不是说,他去找了其他女人,已经发泄了火?
宋书煜笑得很无奈:“你舍得自己的小身板,我还心疼哪,你家亲戚来了,才给我装大方,早时候干嘛了?你钩钩小手指我恐怕都扑过来给你做牛做马了,现在给我说肉偿?我温温柔柔地来,你还抗拒得不得了,浴血奋战,你还不哭死?”
这话他说得有些咬牙切齿又满是无奈。
“什么——什么浴血奋战?我家亲戚?”
“你们女人不是都用大姨妈称呼那件烦人的事情吗?”宋书煜瞧着她那诧异的神色,有些怀疑自己的表述不得当了。
“啊啊啊——你怎么连这都知道?”桑红有些抓狂了,他一个大男人,和她处了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就可能知道她的那个周期。
“额——你穿着我的衣服摸了我的兜,我捡起你的衣服,也摸了你的衣服兜,想找手机联系你的,然后,摸到了那个小东西,这不是说明你身体正不方便。”
宋书煜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
“我——我——”桑红想到自己预先放到口袋里以备急用的那个护垫,她大姨妈并没有来,只是担心突然来袭,才装了一个备用的,听到那小东西被他看到摸到,不由又是害羞,又是哭笑不得。
“你不用愧疚的,我还是忍忍,好好养着,等你身子好了,再过瘾好了。”宋书煜以为她那脸上的羞色是因为自己揭穿了她的假大方。
桑红翻翻白眼,无奈道:“随你怎么想。”就再也不提这个问题了。
宋书煜回过神,自己又被她的肉偿给转移了话题,当即严肃道:“回到今天下午的事情上,你没有驾照开车进入人口密集的市区,再小心都不行,那后果很严重,害人害己,以后一个人不准开车出去。”
“是,以后不再犯了。”桑红无力地低头认罪,连肉偿都无法让他忘记这顿训斥,当真挫败至极,而且,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怎么就忘了驾照这回事儿了,她可一贯都是守法公民。
“手机要接听,当真情况危急接听不成,转过去就要给我回电,不准玩失踪。”
宋书煜想到她不接电话,就恨得咬牙。
“是,以后什么号码的电话我都接,没有接到,我一定回过去;你的手机在我身边,我也一个不漏地接了,转达给你。”
桑红低头从善如流,絮絮叨叨,忽然精神一震:“对了,忘了一件事,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你手机上有多个未接来电,刚好又有人打过来,我怕耽误大事,就接听了,是王小帅,他说回来让你给他打过去的,那意思好像是说,大部队要回来了。”
宋书煜应声看了眼放在餐桌上的手机,闷声道:“以后无论做什么事情,你都要考虑一下安全问题,我会担心的,别的没有了,吃饭吧。”
饭桌上的气氛第一次显得有些沉闷。
宋书煜很不适应她坐在身边却不说话的模样,抬手给她夹菜:“记住我说的话,那事儿就既往不咎了。”
桑红的心才有些放松,知道那事情已经算过去式了,当即也不再不舒服了。
想到王小帅说的大部队回来的事情,她不由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要回去工作,不能陪练了?”
“嗯,大部队回来,我可能就要忙着去汇报工作,接受各种层次的表彰会,参与各种名目的庆功宴,连这里都可能顾不上回来。”
宋书煜的话也有些闷闷不乐。
桑红明白这可能就是他们分别的时候了,不由心下怅然,遂笑道:“来日方长,这样的日子肯定还会有,这些天你陪着我也不得消停,瞧你这脸都瘦了。”
宋书煜不由笑了:“这不叫瘦,这叫变得更精壮了;你这么十多天,是不是也受够了,巴不得回军校?”
桑红白了他一眼:“哪有,咱们这样挺好的,我觉得这可能就是怎么相处最充实最有意义的日子了,你今天见识我这样的身手,有没有成就感?”
宋书煜肯定地点头:“有,你是棵好苗子,有耐性有韧性有悟性,是块当兵的好料子。”
桑红顿时笑得花儿一样的明艳:“我也这样觉得,我们学校的选拔赛应该也快了,你觉得我这身手能不能最终当上特种兵?”
宋书煜毫不犹豫地摇头。
桑红不开心地嘟着嘴。
“特种兵决赛之初,需要组队,你觉得部队会允许我陪着你一起参加吗?”
宋书煜直截了当地说了她显而易见的问题。
桑红气馁地摇摇头,黯然道:“那怎么办?”
宋书煜认真地看着她:“你一定要当上吗?”
“嗯,我凡事都尽全力,不成的话,心底也没有遗憾,现在我希望你给我提供一些有效的建议。”
桑红神态郑重。
宋书煜叹口气,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又在想着给自己挖坑埋自己的招数了,她真的成了特种兵,除了强训密集之外,还有很多很难的特殊任务,危险不说,但是时间,哪里会有机会和他过小日子?
可是,看着那亮晶晶的眼神,他怎么能悄无声息地就掐灭她的梦想呢?
“成为特种兵一般两年后退役,除了满身的伤之外,随时都要怀着为国家牺牲的信念,你想过吗?那是最危险的兵种,每一次任务都可能要在口袋里放遗书的。”
他咽下了后边的话,他想说,你难道就不眷恋和我一起平平淡淡的日子吗?
桑红郑重地看着他说:“我只是希望拼力一搏,看自己的体能能强化到什么程度,没有好搭档,没有丛林生存经验,没有实战经验,我觉得距离目标很遥远,真的能胜出的话,我一定会征求爸爸妈妈、还有你的意见,再下最后的决定。”
她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安慰地拍拍他。
宋书煜反手握住她的小手,宽慰地一笑:“我尽力帮你,毕竟很多人生体验都有不同的收获,错过了,很可惜的。”
他心里想说的是——真的希望能尽早地把你娶回家,这样平淡的日子过着,你让我对未来的婚姻生活充满着憧憬。
可这话怎么说得出口,他已经是繁华历尽渴望平淡,而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能那么自私地把她拘禁在自己那一方狭窄的天地里,剥夺她感受认知世界和她自己的机会。
桑红的脸轰地变得通红,他说过想把她娶回家,这个男人愿意给她安稳的未来,陪他到老,却还支持她追求梦想,陪着她看着她向着理想飞翔,他应该是爱她的吧,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那三个字。
“没有好搭档,回学校就赶紧找,一起练默契感;没有丛林经验,我安排一下,看看明天有没有可能出动直升机空投,帮大家完成丛林训练这个环节,今天老赵还在和我谈这件事;至于实战经验,你今天的表现和反应就挺好的;放心好了,到时候,所有的枪弹都是演习弹,除了有些恶心和被击中部位有受重击感之外,对生命没威胁,倒是丛林里潜在的动物带来的威胁,显得特别重要。”
桑红连连点头,催促他赶快吃饭,然后去落实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饭后,宋书煜照例去书房处理王小帅送过来的文件,打了几个电话,这才舒展开了眉头,丛林训练的事情能落实了。
他当即就给赵乾坤通了气,让他立刻开始打包整理行李,顺便对战士们进行丛林常识的培训;又给特种兵支队联络,调配十二名在编士兵,过来给这些新苗子进行一对一的跟从指导。
给马超联络,告诉他回到军营帮着自己顶上两天,他就回来。
这么一大堆事情处理完,看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
他忽然想到小丫头说的肉偿之事,不由有些激动加遗憾了。
唉,他又开始反思了,当初教练的话当真的至理名言,对于能让你失控30秒以上的人或者事,抽身离开,或者消灭。
他抽身晚了那么一会儿,就被俘虏了。
想想他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一贯都是行事雷厉风行,对女人更是不假辞色,谁能想到竟然被这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走,还挺乐意。
把她训练得强大些,省得那些人拿她做文章打她的主意,如果不慎,她被人拿了来威胁他,恐怕这就是他的软肋了。
金刚不坏之身愣是被她这突然嵌入的肋骨给搞出了致命伤。
他一边感叹着,又觉得多了她这条肋骨,那心不再因为空落落的胸腔而觉得孤独和黯然,浑身都是劲儿,好了,还是去好好洗个澡,然后大大方方地吃口水解馋吧。
他懊恼地发觉,她丫头输了理的时候,就会特别的乖巧听话,虽然说不上百依百顺,却也是能让他随愿,尤其是今晚,竟然能说出肉偿这样的话来,显然知道既然躲不掉,索性就明说了,省得他再费心思去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