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步行走向山庄的人,都面带笑容喜气洋洋,遇到熟人都相互点头招呼,一波一波地往里走。
桑红搀着林玄玉下车,到了山庄的第一道门那里,递出了手中的请柬,这才被人放行。
“哇,果然好气派。”桑红看着焕然一新的山庄内来来往往的人群,果然差不多都是在新闻联播里露过脸的熟面孔。
那万荷池早就用了冰冻技术,残荷枯枝都如同琥珀一样,被冻结在透明的冰层里,那荷花池的中间,搭建着一座恍如明镜的舞台,上边正轻歌曼舞,做着正规的演出。
“哇,竟然有寿宴专场的演出,看那主持人,啊啊啊——”桑红惊喜地说着指给林玄玉看。
林玄玉温和一笑,瞧了她那欢快雀跃的模样,不由站住了脚步,用手指推推鼻梁上的老花镜:“唔,小赵啊,果然年岁不饶人,当年初出道的年轻人都长成了这副模样了;红红,咱们是站在这里看一会儿呢,还是直接去后边先拜拜老寿星?”
“当然是先去拜见老寿星了,呵呵,走,说不定书煜已经等急了。”
桑红恋恋不舍地看着那台上的主持人,懊恼为什么不拿个本子,不然,一会儿是不是就可以趁机要到名主持人的签名了。
“果然有权有势的好,只是看看这个排场,我都觉得和看电影一样。”
桑红眼睛都不够使唤了,她搀着林玄玉,一边走一边四处看着,三五成群地伫立在大院里的人物,男的气势逼人,女人都花团锦簇一般的靓丽。
她低头看看身上温和中带着喜庆的服饰,庆幸极了,很感激那个能让她轻松地感受到穿新衣服的愉悦感的家伙。
果然,她和林玄玉刚刚走出万荷池上边演出的辐射圈,就有人不停地过来和林玄玉打招呼:“林老好精神,这是您孙女吧,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林玄玉站定颔首,笑容满面地点头:“呵呵,是孙女,带她过来玩玩,开开眼界。”
说着走了过去,又有人招呼:“林老,您怎么老是看着这么年轻,瞧瞧这精神头和身板,让人羡慕啊!”
“呵呵,是啊,从宋老太爷六十岁开始庆寿,这都三十年了,觉得你也不过就是头发花白了一点,让我们这些晚辈瞧着情何以堪啊!”
“您老人家是不是有驻颜秘方?”
林玄玉含蓄一笑:“有秘方你们也不会稀罕的,瞧瞧,这职衔都越来越高了,男人最好的驻颜灵药就是权势,瞧着你们这意气风发的模样,气色多好,就不要来寒碜我这老头子了。”
“哈哈哈,林老啊,我发现和您说话,从来都没有占过上风;您这家业也够大的,徒子徒孙也都遍布天下了,怎么你的寿宴到现在都没有邀请过我们?”
林玄玉叹了口气道:“庆寿也要和宋老太爷一样,儿孙满堂,全家团圆的才有意思,像我这样空有身家和名望,家人却四处流落,但凡没有聚齐,这过生日都像在冲着心窝子丢飞刀,痛不堪言啊。”
“哦,林老这都找了多少年了,我们但凡能用上力气的,也都帮您打听过了,怎么,至今还没有消息?”
一个胖胖的家伙一脸关切地问。
林老和颜一笑道:“有消息也那样,每一次都是兴冲冲地飞过去,然后老泪纵横地回来,等我什么聚齐了家人,自然就给你们下帖庆祝。”
“呵呵,我们都等着您老的请帖了,既然老天注定是一家人,就一定会有让一家人再聚的时候,耐点心再找就行了。”
有人宽慰林老。
一群人正说着话,只见宋擎柱一身绚亮的军服,踩着军警靴塔塔塔地走了过来,对着林老抱拳道:“林老,家父念叨了好久,特地让我来迎接您。”
林玄玉点头和身边的人说:“各位,我们就先进去了。”
宋擎柱也对那圈子人抱拳笑道:“多谢各位赏脸,请大家先看看节目,娱乐一下。”
说完就搀着林玄玉另一侧的胳膊,往大厅走去。
“我说,宋家老大,你就不要这样搀着我了,你那么大个子,这不是提溜我老人家嘛!”林玄玉说着胳膊一抖,轻易就从宋擎柱的铁腕中挣脱开了。
“哈哈哈,我这可用了十分的力气,你竟然轻易就能挣脱了,果然是老当益壮,佩服佩服。”
宋擎柱稳住被他推开的稍显狼狈的身形,双手连忙相互揉揉胳膊上的关节,他可不想被林老一震之间,伤了筋骨。
林玄玉轻笑:“你年年都这招,手法都不变,你这来试探我的身手,还是来检测一下你的力气有没有增长?”
“您老这可是冤枉我了,我看小丫头搀着你,你一副甘之若饴的模样,这不是想和你也亲近一下嘛,桑红,你说林老有没有偏心,我好心去搀扶他,他竟然把我的胳膊险些震得错了位。”
桑红格格笑道:“这怎么可能和偏心什么的连到一块?您是来迎客的,刚刚你那力道如果用着除了他老人家之外的任何一个人身上,估计已经把人家举起来了,我不说你仗着个子大欺负师父,你竟然还来让我评论公道了。”
“师——父,师父?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成了林老的徒弟了?林老您也真是的,什么时候收了这个伶牙俐齿的徒弟,也不知道摆酒请我们去庆祝一下?”
宋擎柱有些惊愕,这林老这把年纪了,竟然纡尊降贵地收了这个丫头做徒弟,联系到宋大有说过的这祖孙俩的血缘关系,他细看,这两个人的脸模子还真有点像,桑红的妈妈林青燃,他也就是在她七八岁的时候见过几次,早就没有一点印象了。
“大伯你还是少说两句的好,我这死皮赖脸赖上的徒弟,好容易和师父的感情亲近了些,你可不要胡乱敲竹杠,等我闯出点名堂,就正式拜师,到时候下帖请你们赴拜师宴。”
桑红吐吐舌头笑道。
她的一番话说得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对了,桑红,听书煜说你们俩一起回了A市,你妈妈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要不,请她来B市就医好了,这里的专家顶事。”
宋擎柱关切地问。
“谢谢大伯关心,妈妈的心脏搭桥手术恢复得很好,她现在已经能经常下楼去和街坊们唠嗑了,能照顾好自己,我这次回家,她都能进厨房烧水热饭了。”
桑红想到妈妈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觉得很开心。
林玄玉深深地吸了口气:“等天气暖和了,请你妈妈专程来B市这里玩,我很想见见二老,能养出来你这样的一个乖囡囡,他们功不可没。”
桑红听林玄玉夸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我很顽虐的,师父就不要夸我啦,等我渡过了特种兵三个月的特训期,能挣到更多的补贴,就专门给他们租个房子,让他们住B市好了。”
宋擎柱哈哈大笑道:“等你挣到津贴?你还真能说,咱们家这么多房子,你和书煜说一声,他就会安排的,干嘛巴巴地盼着你那津贴?”
林玄玉也笑道:“我那里住的地方多了,又是一个住着,孤凄得不得了,你要是不嫌弃,带着爸爸妈妈住我那里好了。”
桑红连连摇头道:“这不行,这是原则问题,我一个小丫头历来脸皮厚惯了,到哪里都蹭吃蹭喝蹭玩的,再连爸爸妈妈都塞到你们哪里,我会无地自容的,再说,我和书煜这不是还没有怎么样嘛,我不想给他增加压力。”
宋擎柱和林玄玉心底颇有些惊讶地对视一眼,觉得这小丫头挺有意思,就都笑了,给她加油,让她早早赚了津贴孝顺二老。
桑红忽然想起什么,就笑着对宋擎柱说:“这次回家,我和书煜准备了六色礼一起去拜了您的老干娘,告诉她你很想她,让她不要忘了你这个漂泊异地的干儿子,让她好好保佑着您,你什么时候回了那里,就会去看她的。”
宋擎柱听毕哈哈大笑道:“你这丫头倒是个一诺千金的人,好,多谢了,我说这段时间怎么耳聪目明、凡事顺畅,原来是你也老干妈取得了联系,呵呵,我记住了,会去看她的。”
三个人说说话话地就走到了客厅那里,进去一看,只见的沙发上坐着一溜儿的或肥或瘦的老头,一个个瞧着大频频的模样,宋大有一身红色的锦缎刺绣寿字唐装端坐主位,红衣衬得白发如雪,胖胖的面颊更加的红润,他瞧着走进来的三个人,点头微笑。
“爸,我把林老带来了,你们老哥们叙叙旧。”宋擎柱站在一侧说。
桑红近前对着宋大有鞠躬行礼:“爷爷,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着把宋书煜帮她选定的寿礼,一方包装得严严实实的端州砚台恭敬地托着送上。
宋大有点头,宋擎柱过去接了,托在手里。
只听宋大有说:“桑红啊,你能来这里凑凑热闹,爷爷就欢喜不尽了,还带什么寿礼。”
“祝寿不带寿礼带什么啊,这砚台是我和书煜一起到古玩市场淘来的,他说你看了一定会喜欢。”
桑红乖巧地笑道。
“这样啊,擎柱啊,你打开让我看看,她这话说得让我心痒痒的。”
宋大有对着儿子摆摆手,示意他开了礼品看。
周围的老人们都有些惊讶,这宋老头什么东西稀罕过,竟然当面去看一个小丫头送的寿礼,这丫头面子好大。
“各位,这个小丫头是我们家小三书煜的女朋友,叫桑红,擎柱学校今年的学生,已经靠着实力通过特种兵选拔赛,成了一名了不起的女特种兵了,红红,给各位爷爷行个见面礼。”
宋大有开口向着老友介绍桑红。
桑红看看一圈的老人头,笑嘻嘻地拱手团团行了个礼:“各位爷爷们好,我是桑红,谢谢你们能来参加爷爷的寿宴,希望等你们过寿的时候,我和书煜陪着爷爷一起,也去喝杯祝寿酒。”
众人听她说话带着一股子军人的豪爽劲,也都微笑着颔首,说宋老这是双喜临门。
宋大有接过贴身保镖恭敬地递过来的放大镜,接过儿子恭恭敬敬地用黄色细棉布端出来的砚台。
只见这个砚台长约五十厘米、宽七十厘米、厚八厘米,石质优美温润、致密坚实,一半呈现宝蓝色,如同秋空澄碧,色调一点点地变得青灰,在砚台尾部处有个晕圈数重、黑眼炯炯的石眼。
宋大有捏着放大镜另一只手打着强光小手电对着那石眼看,一点一点地挪动,看得兴味盎然。
石眼之前雕刻了一只蝙蝠的凸起浮雕,笔力圆熟,呼之欲出。
众人都秉着气看那强光笼罩之下的古朴的砚台,即便他们不懂,却也看出这砚台润泽滑腻,卖相极好。
“能遇到有眼的端砚,实在是贵中之贵,可是,这个砚台太完美了,能在那地方淘到这东西,让人不敢相信。”
宋大有关了手电,自言自语道。
“呵呵,爸,这么漂亮的玩意儿,你又喜欢写写画画的,干嘛非得给它一个定性,这是孩子们的一番心意。”
宋擎柱哭笑不得地看着走神的老爸,提醒他大家都在看着哪。
宋大有回过神呵呵一笑:“唉,我这人看到喜欢的东西,琢磨不透就放不下心来,你不知道这东西有多罕见,属于可遇不可求的宝贝,这石眼加上这雕工,美其名曰‘福在眼前’,哪里会有这样巧的事情,让书煜一瞅就能瞭到,太不可思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