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儿有点担心是情有可原的,毕竟,这件事你的动作太快了,快得超出了我的预料,这样哪里有让我们应变的准备,或者梅女士有高招,请不吝赐教。”
叶董又把球踢给了梅晓楠。
“叶董纵横商海了几十年,这样的赚取政治资本或者捞钱的机会,怎么能错失过去?那丫头是宋的人,可是他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估计顾不上,出面的必然是林家那老头子,多肥厚的油水;他让人去找你说和,你不妨推推呜呜地谈妥了条件,再应了他,卖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当然,你也可以请律师整合几个人证的材料,让他们帮你判断一下,能弄倒桑红当然好了,你可以义无反顾地告;如果律师告诉你没有胜算的话,就让他们一家跟着忙活些时日,估计顶尖的律师都能被他们家请得动,当你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可以选择私了,谋取点利益收场。”
梅晓楠有条有理地帮他分析优势。
叶董端起了茶杯微微地眯了眼,沉吟半晌,笑道:“你这话说了和没有说差别不大,试想这告下去和妥协之间的度,该是多么难以把握。”
“呵呵,叶董你多心了,做生意对虚张声势这一招都是用得相当熟练,虽然林家树大根深,你们叶家也不是省油的灯,不过,从你的话里我可是看出了你的决心了哦!”
梅晓楠笑着抿唇,十分含蓄。
“唉,能为小儿报仇,这是我最大的心愿,我自然是努力地往这边做了,只是让你一个外人突然推这么一下,实在让人不舒服。”
叶董听她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不由也坦言心中的不满,今天这一出跟一出的,确实让他有些应接不暇。
“唉,叶董,你一贯谋定而后动,这谨慎很好,小心使得万年船,你一直举棋不定,是忌惮着宋林两家联手,胜算不大;可是现在我加入了,这形势就发生了突变,你要是不把握这样的好时机,出手赌上一把,等宋书煜从忙乱中抽身出来,估计你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胜算的机会了;现在我们联手,只需要悄无声息的对付林家小心翼翼的谈判就行了;你应该感谢我推了你一把,而不是来抱怨我让你有些措手不及。”
梅晓楠显然极其善于说话,几句话就说得让叶董深以为然,不再面有不悦之色。
“那你的意思是说,推了我去帮你打头阵,还要我感谢你了?”叶董嘴上丝毫不输人。
梅晓楠抿唇一笑:“呵呵,一句顶不济事的感谢,我也不稀罕;我自己出的招儿,我肯定有接下来对付的招子,即便你不愿意合作,我也有其他办法,只是,那时候谋得的利益可能会小一点,而你除了毫无所得之外,还会落个孬名声;而我们俩合作,将是最大的双赢局面,都是商人,以利相合,谋取利益最大化,这只是我的习惯而已;再说了,强龙不压地头蛇,和你们结交,卖个人情,对我来说百利无一害,何乐而不为?你要是觉得我是在利用你来冲锋陷阵,就太冤枉我了。”
叶董听着她这番滴水不漏的言辞,心底喟然长叹,这女人的言辞尖利,头脑谨慎,果然是经商奇才,他的一双儿女,但凡有这样一半的胆色,也不至于就这样被宋家给压得死死的;他不答应这笔账宋书煜也会记在他的头上,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他不上确实是除了落个笑话之外,什么好处都没有。
“好,我是有些老糊涂了,经你这么一分析,我还真的要感谢你推了我这一把,无论结果如何,出了胸中恶气,也会觉得日子有点意思。”叶董表态了。
梅晓楠这次笑得很灿烂:“多有冒犯了,我这辈分这么冲撞你,很不应该,我就以茶代酒,来表示歉意了。”
说完捏着酒杯和叶董碰了一下茶杯,抿了口。
放下茶杯,从一边的包包里取出一叠材料,从桌上推过去:“既然合作了,就要资源共享,增加胜算,这是我让人整理出来的那两个出头递交诉状的人描述的事情经过,你且看看,和你所了解的有没有什么出入。”
叶董放下手中茶杯,摸出老花镜往鼻梁上架,看到梅晓楠不解的目光,不由自嘲道:“这是老花镜,你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懂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小儿的事情,让我这双眼迎风流泪,未老先花,老伴更是卧床多日,昏死几次,不是这个有着夙世冤孽的女人,何至于此啊!”
梅晓楠神色恻然道:“不过是因为一句玩笑话,竟然就到了生死相搏的地步,令郎泉下有知,如此地带累双亲,不知道该如何愧悔,活着的人总要谋求活着的意义,请节哀顺变。”
“快看快看,桑红又转了回来,在那里,她进了巷子,好像上了警车了!”叶纤说着看看身侧正在看材料的爸爸,连忙把手里的望远镜递到了梅晓楠的手里。
梅晓楠拿着往那边看了看,展颜笑道:“这丫头果然是个聪明人。”
“自投罗网还叫聪明?”叶纤接口道。
“她知道自己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让这些警察一个不爽,她的拒捕逃窜就成了报刊上的热门图标了,乖乖地回来,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正确途径。”梅晓楠解释道。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她近段时间很得媒体的眼缘,时不时的逛街美容都常常有图片见诸报端,是不是我联络熟悉的撰稿人,让他们在网络和媒体报纸上也吹吹风?”
叶纤一下子就想到了让桑红瞬间声名扫地的法子。
梅晓楠伸出指头嘘了一声:“现在不是时候,闹那么大动静,不是去招惹宋书煜吗?叶董可以先回去把这些材料和你的人证一起,交由律师来出面处理,等着两家律师交涉,看看结果再做选择,没有胜算,就可以收了林家的好处,悄无声息地撤了案子,到那个时候,再把这件事情给捅出来,铺天盖地的杀人嫌疑头条新闻,宋书煜知道也无力回天,桑红一下子就声名扫地了;那时候宋书煜再和你们为难的时候,完全可以抛出林家讲和的条件,来证明桑红身上确实有洗不脱的嫌疑,不然,他们家出那么大的代价做什么?呵呵,这样岂不是败中求胜了?”
梅晓楠得意地轻笑着看着叶家父女。
叶董在惊愕中抬头,那笑意深达眼底,他赞赏不已地对梅晓楠笑道:“你的妙算之策这样说来,实在是太高明了,不愧是华尔街里出来的最精通计算的高级金融策划师啊!原来我们的赢,不是在法庭上让法官判处她死刑,而是经由这一道程序,彻底地毁了她活着的希望,我想,宋书煜再喜欢她,顶着那么大的杀人嫌疑犯的浪潮,再想娶她,绝对是障碍重重;说不定为了平定民愤和不良影响,这个搁置了的案子会再审下去;她要是失去了宋书煜这个强大的靠山,林玄玉那老头子就好对付多了,过个一年半载,风声过去,让她下去陪我儿子谢罪,绝对有可能办到;好,我们这就回去准备,让这事情按部就班地来!”
梅晓楠也迎着他的笑容道:“和聪明人合作就是爽快,我的策略再高,也得你这样的执行者心领神会才能实现,切记,一定要稳,见好就收,后边的才可能按部就班地来。”
“明白,林家讲和的条件至关重要,我一定会赶在宋书煜腾出手之前来做这件事,让林家在松口气的同时,迎来网上的噩耗。”
叶董说着兴奋得再也坐不下去了,抬手把那资料收到随身带着的商务包里,问:“梅女士还有什么需要提点老朽的?”
梅晓楠微微颔首道:“姜果然是老的辣,叶董显然深谙其道,只要按你的说来,这事情就稳成,我就坐等佳音啦。”
“好,到时候一定请你喝庆功酒!”叶董连连点头站起身。
梅晓楠也跟着站了起来,和他握手道别。
送走了叶家父女,梅晓楠也驱车回了自己的老巢,一天办成这么多件事情,确实让她兴奋不已。
再说林家的客厅,四个警察茶也喝了,点心也吃了,水果差不多要见底了,终于看到管家领着一个老者从外边走了进来。
那老者一进大厅就颇有古风地拱手谢罪:“各位警官久等了,我是林玄玉,桑红的外公。”
老罗在看清进来的正是武术界的泰斗林玄玉之后,也慌忙起身,一叠声地道歉:“林老,实在不知道桑红竟然是您的外孙女,这叫什么事儿啊,有所冒犯,敬请包涵!”
其他的三个警察在听了老罗刚才介绍的林玄玉的事迹和成就,也都神色恭敬,早就站起身跟着老罗的身后。
“客气什么啊,知道你们都是吃着公家一碗饭,受差遣做事,就是本分,你们能特地送她回来一趟,知会一声,老朽就感激不尽了。”
林老客气地请他们重新坐下,老罗死活换了一侧的位置坐了,坚决不肯再坐主位,大家都推让着让林老坐了。
他们才又重新坐下,果盘点心撤去,热腾腾的酒菜就被人端了上来。
“各位忙活了一下午,这都到了饭点儿了,办公也要照顾一下身体,来来来,十年修得同船度,能坐在一起吃饭,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请大家务必不要推辞。”
林玄玉亲自把盏给他们倒酒。
管家在一侧陪坐,间或给他们介绍菜色,席间气氛极其融洽。
再说那菜流水席一样地往上端着,都是平时吃不到的精细菜色,加上有善于察言观色的管家作陪,说学逗唱的功夫好的不得了,四个人几曾经历过这样的待遇,身不由己就放松了起来。
这一吃竟然就吃到了晚上**点。
老罗看看时间,有些为难地说:“林老,今天这盛情款待实在是无上荣幸,可是职责所在,我们必须要回去了,能不能唤来桑红,不然我们无法回去交差。”
“呵呵,去叫那丫头来吧,”林老对管家说完,又笑着对老罗说,“不给各位增添困扰,只希望看着老朽的面子上,好好关照着那丫头,她父母不在身边,她妈又体弱多病受不得惊吓,回去和你们李局长说,这事情一定要尽力地压着,我会找人私下里和解的,到时候必有重谢,明天我就去专程拜访他。”
林老很客气地拜托。
“林老客气了,这话保证带到,桑红过去,不会让她受什么大委屈。”老罗说话极有分寸。
很快就有人过来端上了醒酒茶,桌上的杯盘狼藉瞬间就收拾干净了。
只见管家恭敬地带着一位衣履俨然的四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进来,桑红垂头丧气地在他身后跟着。
老罗一看大吃一惊,这么一会儿工夫,竟然把B市的著名律师闫磊给请到家里来了。
闫磊显然和老罗是老相识,他很客气地和老罗握手道:“你们辛苦了,我是桑红的辩护律师,请出示她的拘捕令。”
“只是例行上传,验明正身之后,拘捕令才可能审批下来,你怎么问这话,故意装糊涂?”
老罗神态严肃,他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是酒量大,而且他是那种越喝就越精神的那类人,从容应对,毫不含糊。
“呵呵,桑红年龄未满十八岁,没有拘捕令,有她的律师和监护人作保,保证警局随传随到,她是可以不跟着你们去那地方。”
闫磊说得一派轻松自然。
“未成年?”老罗看看桑红,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未成年怎么就能搭上宋书煜那样的精品男?
闫磊递上桑红的身份证,让他验明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