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红的心只觉得碰地一下坠落到了谷底,她绝望地闭了眼睛,平静了一下心情:“出事了,我的包包都收走了,人被警察堵着要带往警局。”
“警局?桑红,你别吓我啊!”秦洛水一听顿时就为自己的恶声败气而内疚不已。
“你的镜头里真的没有拍到我?”桑红哽咽着嗓子问。
“拍到你就好了,怎么回事?难道你来了,在其他的房间里?那你怎么不及时地联络我?”秦洛水惊愕了。
“别问我,什么都别问我,我只问你,你拍到了什么?”桑红说着,恍然不知她脸上的泪痕已经满布。
“你别急,哭什么啊!我等了你一下午被放鸽子都没有哭!我说,我拍到了你预约好的心理咨询师等了你一个多小时,让前台的工作人员联络你联络不上,然后,把排在你后边的那位患者提前约过去了,镜头上是他和另一个女人的很专业的咨询画面。”
秦洛水也觉得问题有异,以为桑红那带着哭腔的声音,是因为他那难听话的刺激和警察的恐吓。
“你在那家心理咨询室外边门口处设置了摄像头吗?”桑红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当然有了,出入口是多么重要的一个地方,怎么可能会没有。”秦洛水连声说,更加确定了她可能是到了,却去了不同的房间内,不由更加懊恼了。
“你看看门口的地方有没有出现过一辆黑色的尼桑,车牌号是XXX?”桑红问。
“有,那辆车从六点之后一直在门外停着,我看到过。”秦洛水软软地问,他实在是又累又气却无处发泄。
桑红默默地想了一下,记得她进入那个催眠室的时候,特地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的状态,当时开了手机的键盘锁,清楚地记得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三点二十八分:“你把带子往前翻翻,看看三点二十分到四点之前的门前,有没有那辆车,把具体的时间给我说说。”
过了一会儿,秦洛水回答说:“四点十分的时候,这辆车曾经在门外停了一会儿,和前台的服务员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开走了,到了六点多车子就又停在那里了。”
“你现在在哪里?”桑红问。
“我租了你隔壁的这个心理咨询室坐着,看着摄像头连接的显示器。”秦洛水说得很委屈。
桑红觉得心底的愧疚一点点地扩大,她叹口气道:“秦大哥,对不起,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以后我会给你解释,你也累了一天了,现在把东西收拾一下先回去吧,那带子一定要保存好,我这两天就会过去取。”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当然不是故意的,你已经解释了了,谁让警察盯上了,能脱得了身?这号码是你外公的,我一看就知道,你在他身边,安然无恙,这样就好了,现在不早了,明天我过去把碟子给你送过去,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秦大哥都会和你站在一边,帮你想办法的,安啦,好好休息啦。”
秦洛水说完就掐了挂断键,然后对着黑了的屏幕叹口气:“劳而无功的滋味太恶心了!”
说完他起身开了随身携带的工具包,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
桑红挂了电话,伸手把手机递给外公,跌坐在林玄玉膝盖前边的地毯上,把头埋到自己的膝盖里,她的心绪紊乱得好像有闪电往里劈一样,痛得她头皮都一乍一乍的。
怎么一切都乱了套,而且这样的乱发,让她觉得有些手足无措,漫无头绪,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寻找下手寻找突破。
林玄玉把手机放到桌子上,用脚挑了桌子下边那个矮些的藤编凳子到她身边:“地上凉,就是铺了地毯,那凉气也会侵入身体的,去吧,去泡个热水澡,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外公,你先去休息吧,我再坐一会儿。”桑红闷闷地说,连头都没有抬。
“小丫头,你一贯是个明理的,知道什么事情都是精神气撑着的,那家人明明知道这状是搞不赢的,却非要去这样做,一方面是作为骨肉亲人,尽一份心来吊慰死者,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让你舒畅,你要是就这样被他们打击下去了,不是更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林玄玉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却觉得她哭得肩膀一颤一颤的,更是心痛不已。
“外公,我这头痛得要裂开了,你帮我用电话联络宋书煜,我要和他说话。”桑红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
“好好好,我这就给他打电话,你别哭了,组织一下自己要说的话,不然他忙里偷闲地接听了,你要是委屈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多让他担心。”
林玄玉说着探手拿起桌上的手机,翻着宋书煜的号码。
有了拨通的声音之后,才把手机递到她的耳边,桑红伸手接过去,耐心地听着,也慢慢地抬起来头,滴——滴——滴——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她的心却越来越忐忑。
终于那嘀嗒声成为一叠声的忙音,没有人接听。
宋书煜呢?在干什么?
王小帅呢?在干什么?
这样晚了,两个人竟然都在忙吗?
桑红看了手机屏幕,狠狠地又按了重拨键……
“急什么,他这段时间忙得吃住都在单位里,估计是实在抽不开身。”林玄玉柔声地安慰桑红。
“外公,你觉得这样的话有说服力吗?”桑红哀哀欲绝地抬头望着林玄玉,脸上泪水纵横。
林玄玉低头一看她,只见她那小脸一副病弱的苍白,一片水光,两汪红色的黏稠的鼻血从她那精致的鼻子下涌出来。
他暗叫一声不好,弯腰蹲到桑红的面前:“乖,别瞎想。”
他的双手温柔地放在她的头上,轻柔却坚定地把手指放在她的头皮上,帮着她按摩止血,他的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捏着她的鼻梁往上捏,桑红柔弱地对他笑笑:“这样好多了,我的头又有知觉了。”
林玄玉恻然,他把手移到了她的双肩上,轻轻地搓揉了两下,帮着她放松止血,然后顺势抚上了她的眩晕穴位,轻轻的按压了几下,桑红舒服地咧咧嘴,一点点地闭上了眼睛。
可怜的孩子!
林玄玉忍住泪,拿出丝巾帮她擦拭那流出来的鼻血,沾了茶水帮她把小脸收拾干净。
他端详着桑红那渐渐沉静下来的小脸,说不出的难过,这丫头到底是什么命啊,小时候吃了那么多的苦,这日子眼看着苦尽甘来,这打击怎么越来越无法想象了!
想起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跟着宋书煜的身边,气质凌冽,甜美中透着男孩子一样的洒脱,那双黑葡萄珠儿一样的眼睛,看着他狡黠地眯眯眼,似曾相识的五官轮廓,鬼精灵的小模样,让他一瞬间就亲近了很多。
看看她现在,自从和宋书煜确定了关系之后,她就快速地褪去了当初的青涩味儿,少女的甜美一天天地浓郁起来,哪里能想着到,有这么多的打击就在前边等着她呢?
如果不是宋书煜的名声地位,她何至于活得如此的累?
她这么急血攻心,显然是太在意这场风波对她名誉上的损害,显然她在害怕影响宋书煜和她的婚事。
这孩子就是太聪明,他第一次觉得聪明不好,他甚至希望她和那些粗笨的被宠坏的小胖妞一样,傻乎乎的,让家人宠着就好。
他的瘦如竹节的手指搭在桑红的脉搏上,静静地扣着她的脉,检查她的健康状况。
出这点血对桑红的身体来说,并无大碍,甚至还有好处,她今天淤积的不良情绪,都会为这些带着毒素一样的血液带出来,情绪会好一些。
忽然他眉梢一凛,不可置信地皱了眉头,抬头看看客厅落地的梨花木大钟,仔细地卡了时间再去号脉。
他怅然地叹息一声,这脉象似乎有怀孕的迹象,胎相不认真听,几乎听不出来,这模样,她顶多怀孕一个多月。
天可怜见的,她这一个月都是过的什么日子啊!
林玄玉的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儿。
外边的帮忙家务的两个女人,进来收拾客厅,看到祖孙俩在地上一蹲一坐的模样,不由吓了一跳。
正要出声询问,只见林玄玉回头对她们做了个悄声的动作,都连忙闭上了嘴巴,把手脚放得轻柔些。
“你们两个人分一个人去把那个软躺椅拿来,另一个去把她的房间铺盖收拾好,让她回房睡。”
林玄玉悄声地吩咐。
两个女人应声而去。
宋书煜、王小帅还有好几个重要领导以及保镖此刻都在卫生部属下的高干医院里呆着。
这几天因为欧阳清柏的加入,进展还算顺利,系统一点点地在他的指挥下进行着不断的调整,试验,在大家的团结协作之下,在今天下午终于成功合龙了。
在场的人都悲喜交集地看着那个呼啦啦地以闪电速度变幻着的数据,拥抱欢呼都不足以表现他们的惊喜。
没有人看到这几天一直都没有脱离吊瓶输液的欧阳清柏正冷汗涔涔。
负责监测系统的工作人员在得到他的默许下,无比激动地把华威上市的电子申报材料放入系统中进行监测。
欢呼声渐渐地小了,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那个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面正在输入监测的数据吸引过去了。
都在紧张地看着它的强大效果,可是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了,那些数据还是没完没了地进行着,试想,此类商业策划案的审报,需要签署协议的纸质材料足足有几十斤重,剩下的都是用电子材料来补充的,真正的猫腻也是在那里隐藏着。
国外的审核程序很严格,即便如此,那些精于算计的金融学家依然有办法学会规避,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大家的手段都是在一步步地进步着。
可是相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这一块简直就是一片毫不设防的处女地。
中国的市场经济现在正处于不规范的恶性膨胀期,无数的经济泡沫,让人看不清经济发展正蕴藏着极大的经济危机,一切的经济方面的审核控制程序,都不成熟,那些奸商们钻着政策的空子,谋夺走了难以计数的国家资产和人民血汗。
终于,屏幕上的数据出现了静止,上边显示着——审核通过四个绿色的大字。
那几个大字似乎在嘲笑他们一样,在屏幕上一闪一闪地。
啊——懊恼声此起彼伏,一时间大厅里是可怕的沉默。
宋书煜也不可置信地瞪着上边的数据,怎么可能,华威上市的案子怎么可能会没有问题?
可是明明知道有问题,却就不出来,这让他怎么都受不了。
他把视线转向了欧阳清柏。
欧阳清柏半靠着宽大舒适的软椅,眯眼望着那凝固的屏幕数据。
半晌,他默不作声地低了头。
手指在腿上的无线键盘上飞快地操作着。
寂静的大厅里听不到一点说话声,只有他手指敲击键盘的轻微的咔塔声。
“欧阳先生,你的身体状况,实在不能再这么工作了。”身边负责全程陪同的医生不由提醒道。
欧阳清柏恍如未闻。
那医生哀求地看着宋书煜,让他阻止他这样费心劳力的行为。
宋书煜站得离他最近,看着他一会儿凝眉沉思,一会儿奋指如飞,他能看到他脸上那不断涌出的汗水,脸色也越来越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