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疚感一点点地升起:“好了好了,这周没有你的事情了,回去好好补补觉,然后把咱们社里的报纸好好琢磨一下,要记得,让你的照片为报刊增色,让人看到照片除了关注这个照片所反映的新闻,还要想是谁拍的照片,这样与众不同!照着这个方向努力,你才有出头之日!”
桑红看着汤姆克鲁斯,觉得这家伙对自己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又或者他昨晚熬夜加工,对她能去参加聚会充满着嫉妒?不然,为什么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
“做不到吗?”汤姆克鲁斯显然注意到桑红探究的目光,纳闷她受了训斥之后,没有马上委屈地哭着离开他的办公室,他的视线从照片上又抬起。
桑红一接触他的视线,马上转身离开,头也不回道:“我会努力。”
汤姆克鲁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没有再说什么,这女孩子比他想象中的要坚强。
至少面对他的斥责没有掉眼泪,而且敢于在这样黑魆魆的黎明,穿越寂静无人的街道,对一个单身的女孩子来说,实在是需要勇气的。
这女孩不错,他希望她有勇气之外,也要有点好运气,这地方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能容易活下去的地方。
他起身把照片送到了印刷部,马上就可以印刷了,因为桑红的出现,他的周刊和往常等着省里冲洗的照片回来才能付印相比,提前了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意味着什么呢?
对他来说,意味这一种独立自由的开始,从此他的报纸不用再受那该死的缓慢的邮递通道的制约,不会再受到那些拍了广告照片却没有在报纸上看到照片的客户的质疑了。
桑红怒气冲冲地目不斜视地穿过大厅,直接就出门离开了,她太累了,即便想要帮忙也心有余力不足,加上她此刻心情不好,根本无意帮忙。
穿过寂静的街道,清冷的寒气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足音,突然桑红觉得一股寒气从她的心底浮起,她不知道危险来自于何处,但是,她能感知到被人在黑暗中窥视的危险。
她警惕地若无其事地闪过街角,隔断了那缕视线。
然后开始快速地奔跑,手腕处的高强度弹跳绳索被她从腕子间抖开,几个高速的远距离的腾跳,她根据学到的有效地摆脱追踪的法子,左转左转再左转,甩掉跟踪的尾巴,最后只好躲在了一处高楼的屋檐边,爬在冰冷的屋檐上。
晨光乍起,她知道除了高处,无处藏身,她更不想让人摸清她的栖身之所。
听得一阵轻疾的脚步声响起,桑红偷偷地探出头,只见巷子口冲出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黑衣男子,眼神冷厉阴寒,脸上带着一个刀疤。
她瞬间埋下头,这个男子,她不记得在镇子里见过。
片刻,又有人跑着走过来,还有同伙?
桑红吓得心脏噗噗直跳,这两个人能这么快追到这里,显然也是深谙追踪的高手,不像是普通的抢劫,那到底是什么人呢?
桑红把脸贴着房顶的残雪,冰冷的残雪冻得她的小脸发木,让她的头脑更加的清醒,她谨慎地把身体蜷缩到最低,连呼吸都控制得细细的。
她现在的身体状如枯叶,因为当初受训的时候,教练曾经告诉过她们,高明的对手,一丝丝的动静都可能招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对方目前最低是两个人,她只清楚一个人的方位,另一个想必是从互补的夹角出现的,她要是敢再探头,就有暴露隐藏之处的危险。
她只有一个人!
而且,自从失手杀死梅晓楠之后,她对动手的后果充满着恐惧,她明白这两个人不是寻常的人,她压根儿就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开始盯上她的。
动手的结果非死即伤,她不想再因为伤人被人抓捕。
难道国内的通缉令已经发往了国外,只是不知道通缉的是她桑红,还是被她伪作潜逃已经死去的梅晓楠!
宋书煜——如果他洞察真相,会不会勃然大怒?
他再恨自己,也该不会绝情到如此地步,要把她逼得毫无藏身之处吧!
难道是寻找梅晓楠?
想着梅晓楠的间谍身份,她现在即便潜逃到M国,也会被M国的组织怀疑出卖商业机密,无论是谁抓捕梅晓楠,她都可能会成为被捎带连累的人,因为她们俩很像,尤其是在外国人看来,更是这样。
该死的失神、愤怒,只会摧毁人的警惕性。
桑红现在更加意识到修身养性的重要性。
再不能被情绪左右,不然,等待她的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下边传来低声的疑问:“咦?”显然那两个人都为找不到她而意外。
“你确定是她吗?”一个粗嘎的声音说着,放松了身体,窸窸窣窣的动作似乎是在收起手中的武器。
“这么黑,怎么确定?不过是看到熟悉的身形轮廓而已,还没有来得及细看,她就没有踪迹了,怪了,真的是她,也没有这样的速度啊!”
另一个声音说着显然也很纳闷。
“操,说这样的话,她不是和你在床上滚了很多次的吗?那么一个尤物,你也能看不清?”
粗噶的声音里带着艳羡,带着羡慕,更带着一丝揶揄。
“或者我只是希望是她吧,那么聪明的女人按理说不应该再回到这是非之地,走了,大清早两张生面孔在这个宁静的小镇上出现,会引起警惕的。”
两个人说着声音渐渐往远处去了,桑红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又在那里呆了一会儿,确定他们走远了,才从房顶上跳下来。
又绕了两个街道,确定无人跟踪,这才往自己的公寓走去。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虽然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却也知道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
那两个人简短的对话,让她意识到他们的身份,如果是寻找梅晓楠的人,那么从他们刚刚的只言片语中,她推测,被她看到面孔的那个男子,应该是梅晓楠的情人,他们上过床,应该很熟悉梅晓楠,那么一个三十岁一个十八岁,他再白痴应该不会弄错她们俩吧。
好了,如果下次遇到,就忍耐着恐惧,让他们看清楚好了。
桑红简单地收拾一下,就躺在卧室的床上睡了。
桑红睡得很不好,首先,她昨晚熬得太晚了,加上清晨被跟踪的惊吓,让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困倦极了却无法入睡,这时候,她就感觉到身子下边的床垫简直太让人无法忍受了。
床垫里的弹簧显然不是那么平整,隔着褥子也让她觉得好像是睡在凹凸不平的悬崖边,微微翻一个身,都能咯咯吱吱地细响几声。
而且,看着很干净的床单竟然闻着有股子霉味儿,细细嗅嗅,公寓里的空气竟然有股因为流通不畅而造成的难闻的气息,这一发现,让她恶心得不得了。
更让她无法理解的是,她竟然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弱了?
桑红摸摸空荡荡的胃,估计是饿了。
她起身走到厨房,看到餐厅旁边的冰箱,开了柜门,里边黑魆魆的,连电都没有插,不过清扫得很干净倒没有什么异味。
好了,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很多,先去填饱肚子好了。
桑红简单地洗了脸,对着镜子拍拍,让自己清醒起来,穿好保暖的衣服,带足了现金,就开始往外走。
她先去房屋租赁处找了美林,告诉她自己要换床垫,如果她不介意的话,可以把床垫换到其他租赁处的房间里,不然,她就让人丢到垃圾站。
美林惊得合不拢嘴,昨晚她还觉这女孩子吃苦耐劳,工作敬业,怎么一转眼她就这样娇气给她看。
“黄,这床垫保养得不错,以前的房客都很喜欢的,要知道,很多公寓压根儿就是光板床。”
“你让人过去拉走,不然就丢掉,看看我的眼睛,它昨晚把我折腾惨了,我现在浑身都是痛的。”桑红低头让她看看自己熬得有些发红的眼睛。
美林摇摇头看着桑红,无奈地叹气:“黄,我敢打赌,你一定是亚洲某个国家的公主,明明很松软的床垫,怎么就让你无法忍受了。”
“我现在去吃早餐,然后直接购物,等我回去的时候,它要是还在,我就让运送的工人把它弄出去丢了,我已经在你这里报备过的,顺便把床单铺盖也都清理走。”
桑红说着就和她道别离开。
“铺盖?那都是送到干洗店里干洗过的!”
美林起身送她出去,几乎要对她的挑剔失声惊叫了。
桑红连话都懒得说,做了一个丢弃的动作,美林保证马上就让人把床垫和铺盖都弄到其他的房间去,桑红这才去吃饭了。
桑红吃过饭之后,精神顿时就好了很多。
她转悠了一圈,找到了邮局,把冲洗出来的照片,按着加油站男孩和酒吧女人给她留下的地址和姓名,分别邮寄出去,回邮的地址,她想了想,就让它空白着好了。
办完了答应别人的事,桑红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
她到大学附近的一家被褥店,花了二百美元买了一款质量很好的床垫,然后又花了三百美元购买了一套很漂亮的床上用品,碎花羽绒被,绣着波斯菊的床单和配套的枕头,她不由想到了新房的窗帘,同样也是波斯菊的图案,她选的,俗艳又温暖,这样明艳温馨的颜色,希望会让她有个美好的梦境。
然后她又去一边的枪械店里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要买枪械。
店主很客气地告诉她,没有持枪证是无法买到枪支的,不然,她拿着枪就会被收押监狱的。
桑红凝眉。
店主连忙解释,他们店就代理申请持枪证,只要到了成年,没有违法乱纪的记录,凭着有效证件就可以申请到,一般一周后持枪证就会回来。
桑红看看手中的证件,犹豫片刻,还是把证件放到了柜台上。
“交付五十美元的申请费,这是申请表,请签字。”店主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申请表双手地给她,指了指签名的位置。
桑红接在手里看看,拿起桌上的签字笔签名。
店主拿过去她的证件,转身放到复印件上复印,然后把她的证件和复印件包括申请表一起放到了一个崭新的档案袋里,然后给她开具收取证件的收据和现金发票。
于是,桑红拿出包包,交了五十美元的申请费,申请一张持枪证,预定了一把小型的袖珍型的手枪附带十二颗子弹。
年轻的店主很热情地问她要不要参加基本的射击训练班或者俱乐部,他补充道:“你知道,现在校园枪击事件越来越多,很多都是误伤的,所以为了能有效地防身,我建议你最好办理一个射击俱乐部的会员卡,这样你可以循序渐进地把枪法练得很好。”
桑红好笑地低了头,长睫低垂,偷偷地笑了片刻,而后忍住笑抬手摸了摸鼻子,问:“射击俱乐部的会员卡怎么办理?”
“一百美元一个月,新会员八环以上的子弹都免费,八环以下的按子弹的成本费收取,里边英俊帅气的神枪手多了,你这样的美女进去会很受欢迎的。”
年轻的店员看着桑红那稚嫩中夹杂着罕见的妩媚的面孔,以为遇到了一个新手,笑得很开心,极力地鼓动她。
“哦,这样啊!太贵了些。”桑红做出犹豫不决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