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汐倒还顾不上去寻他,这人不至于还到湖里去泡着就行,她自己倒还得好好拾掇拾掇,到了湖边,拿上一块布帛净脸之用。
慕汐还没到得湖边,就见曼华,他果真在这,不过不是在水里和自己过不去,而是和湖里的鱼儿过不去了,慕汐怎能也想不明白这失忆脑子也会变得不好使了?打个鱼都不会?
曼华也看见慕汐,也不管慕汐是不是还在气头,狠力一扔手上的竹竿,轻轻一跃来到慕汐跟前,就拉她的手,“快来大鱼,不然没早膳吃了。”慕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到湖边,手里就被塞了一根竹竿,布帛早已不见,落到曼华手中,他却拿着到了离慕汐稍远的地方,把布帛放入水中,浸湿,拧干,然后,自己净脸……
慕汐都快气炸了,竹竿一扔,正要找他算账,曼华却是自投罗网,拿着布帛到她身边,给她净脸,慕汐一时怔住,忘了之前自己要做些什么了,却是布帛上传来温度,那是曼华的体温,这湖水只怕还真的很冷,他自己捂热了再给慕汐净脸,曼华却没有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十分认真地看着慕汐的眼睛,“我确是故意惹你生气,我知道从你醒过来你便一直排斥着我,奈何又要跟我待在这里,你脾气没处发,憋坏了自然不好,你心中若有任何不爽的可以冲着我来,我…绝不还手,但我们待在一起你还是……”曼华没有继续说下去。
在蓝衣住所的时候他便给她净过脸,可是这感觉完全不同,上次慕汐是害羞,而这次慕汐心里的那块大石只怕磨去了棱角,最起码不会伤到别人和自己了……
慕汐看着他,原来他都明白,都能看出来,可是他宁愿自己受些皮肉之苦也不愿自己憋坏了,他都明白,他也明白没失忆的自己仍有自己的责任,后面的只怕是要说,
你还是不要想着悬崖上的那些事吧!
可是他终究没有说出口,害怕伤了她的心。
“方才看到你打鱼实在有趣,你若打到鱼,再给我做顿早膳,我便不追究你……无礼之处了。”慕汐虽嫁过晋王,到除了那夜之外,曼华对她可是礼数周到,今天看到曼华那般全身脱光只剩一条亵裤,睡在地铺上,被子也不盖,慕汐一睁眼就被那场景吓坏,叫他出去,他竟然敢说冷,不盖被子怎么不冷?慕汐知道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气得不得了,而他这么一说慕汐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给个台阶大家都好下吧。
听罢,曼华立刻寻来一些小石子,又拿起竹竿,只见他石子一撒,不一会儿,只见一些鱼儿漂了上来,原来,他方才也是故意的,想到此,慕汐心里暖暖的。
曼华拿着竹竿,漂到水上,不一会儿竹竿上挂满了鱼,却是他早有准备,拿了线,把鱼直接挂起,不至于吃死鱼,而他方才撒的石子也是为了打晕鱼,并没有直接敲死,当然,也有意外,只不过敲死的他都没有拾上来。
“不必那么多的。”慕汐也不同他计较这些了,不过还真没见过谁打鱼打得这么有气势。
“总会需要的。”说完鸣金收兵,拿着战利品陪在慕汐生旁朝着小屋凯旋。
回到小屋,慕汐也不理会他,自顾自地坐在门槛,看着他忙里忙外,最后,慕汐总算是明白他那句话的意思了。
曼华找了些柴火,生起来,把鱼架在火堆上,可是鱼快熟的时候才发现没有把鱼鳞处理掉,不得已又浪费两条鱼,他倒也耐心,不急不躁,处理好鱼鳞就上架子,动作也到是麻利,慕汐可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走近看他弄成了什么样。
不看还好,这一看慕汐只能想到惨不忍睹这个词了,那鱼已经快烧成碳了,某人还给它撒盐,慕汐实在是看不下去,准备自己动手,却被他拦到一边,固执地说:“我答应要做给你吃的。”
慕汐知道他没准是为了那句话较真,她也很不想做的,可是靠他这个样子,只怕是天黑之前都吃不上了,无奈之下,只道:“不必你做与我吃,我原谅你了。”
哪知曼华这么固执,非不同意,慕汐又坐回门槛,看他是无望了,寻思着等会儿趁他不备,偷偷溜走去找彦昭,弄些吃的,一想到彦昭她就想到蓝衣,那个忧伤而又硬气的人,他若死了,也许她还会掉泪吧?想着想着慕汐可能是饿的又睡着了……
曼华将自己花了近一个时辰才倒腾出来的勉强可以入口的本想拿过来给慕汐,却看她靠着门睡着了,本想把她抱进去睡,一想她肚子里空空的,只能唤醒她,突然又不知道该唤她什么,从她醒过来就没有和自己说过,而她那天在湖边的话却也刺痛他的心,他确实连她的名都忘了,又不敢问她。
慕汐自己醒了过来,看他一时尴尬,开口缓解,“好了吗?”
“好了,过来吃吧?”
慕汐走近,果然,那么多的鱼一点都没有浪费,全让他拿来练手艺了,剩下的只怕也好不到那里去,慕汐有些绝望了。
曼华好像看懂她,“肯定能吃。”说着自己不顾地上尘土和炭灰,蹲下去,从烧过的灰烬中扒出两大块黑漆漆的东西,慕汐嘴角一抽,这人果然还是不适合做这些粗活啊!
慕汐都决定还是要到彦昭那里弄些吃食,曼华却把那两块黑漆漆的东西打破,原来那外面的是泥浆裹上的,里面自然是鲜嫩的鱼肉了。
慕汐知晓了这是那些叫花子常使用的烹饪方法,她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就见过,想起蓝衣与她说过的曼华的过往,便知这是他从老叫花那里学来的,又不免有些心疼,他虽是忘了,却仍然不由自主的记得那烹饪方法。
慕汐也没多话,拿起来直接就要往嘴里送,曼华却拦下,“我不知道该放多少盐,害怕吃不成,现在放应当也是能吃的。”虽有些心虚,却也很肯定。
这鱼远远没有想像的好吃,甚至可以说难吃,可是慕汐却觉得这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鱼了,哪怕后来,整个大周皇宫的珍馐都尝遍,还是不及今日那一口咸一口淡的湖鱼。
吃过鱼也差不多相当于早膳了,这小屋根本没有灶台,想也是,曼华那样的人怎么能允许一灶台在这里坏了兴致?
不过,这民以食为天总归不假,还是要打个灶台的,不然这日后可怎过?
“我们打个灶台吧?”虽是商量,却也做了决定。
“先搭个厨房出来吧,不然灶台打出来也不行。”曼华这话很是在理。
“不必,我看过了,屋子后有一个雨棚,灶台直接打在后面就可。”慕汐确实看过了,屋子后有一个小雨棚,大概是蓝衣搭来赏景的,虽说桃花还没开,她也能想像坐在那里看到的满园桃花的风景了。
“……”曼华很想拒绝,他也看过了,也能想到那里该是用来赏景的,可是慕汐都决定了,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两人开始动手,曼华自是不会让慕汐抬石头,他虽有武功在身,把石头打碎成粉都不在话下,可是要他把石头砌成灶台可就很有难度了,于是,慕汐指挥,他干活,到了晚上,两人又累又饿,灶台只完成一半,慕汐本想说再吃鱼,却听得彦昭的声音:“姐姐,我给你送吃的来了,姐姐。”
慕汐没留神,曼华已经飞身而出,直直到达湖岸,从彦昭手里抢过食篮就往回,慕汐跟在他后面,看得彦昭手里一空,傻了眼,看见慕汐后叫嚷道:“姐姐,我要过去……”
无奈之下,慕汐提气准备过去一趟,虽说像曼华那样直直过去不可能,可是在湖面借力也能过去,不过是鞋子湿掉罢了,
曼华将食篮扔过来,慕汐及时接住,却也没再过去,因为曼华已经过去了,带着彦昭过来,彦昭这孩子没心没肺的,抱怨道:“姐姐,你看公子他……”触到曼华的眼神却什么也说不出了。
慕汐知道他要说什么,曼华把他像提个小鸡仔一样拎过来,确实也不怎么好受,慕汐又安慰地摸摸他的头,他又跳了起来,只不过,这次有人陪了。
“不许摸他的头。”
“不许摸我的头。”
一大一小,异口同声啊!慕汐暗暗佩服他们的默契度啊!
这大的自然是吃醋,这小的,嗯……暂时不理他。
慕汐头也不回朝着小屋走了,两人大眼瞪小眼,当然,曼华还不至于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只快步追上慕汐,彦昭在后却急了,又追不上,只能跑着……
翌日,慕汐二人花了半日,灶台总算是完成了,彦昭这孩子替他们解决了锅的问题,二人知道是蓝衣私下吩咐,让彦昭代为感谢。
两人吃了两天的鱼,实在是吃腻了,曼华提议猎些野味,慕汐默许,彦昭听到高兴得不得了,慕汐允许他一起去,曼华就算不满也只得忍着了。
彦昭从蓝衣住所拿来弓箭,却只有两把弓,慕汐也不忍心让他落空,“你们猎吧,我在边上看着就成。”曼华本也没有让慕汐动手的想法,彦昭得偿所愿,更是不会多言。
慕汐本是打算找棵比较高大的树,在树上悠然地休息,看着他们展示,可是……
彦昭这孩子,只怕蓝衣平日不允许他打猎,甚至连箭术都不曾教与他,他要么射不中还把猎物惊动,要么箭矢半道夭折,看着一开始他兴冲冲的劲现在这么气馁,慕汐实在不忍让他难过,飞身下树,从他手里夺过弓,又飞快地从他背后的箭夹里抽出一根箭,搭在弓上,瞄准一棵大树,“拉弓要用臂力,瞄准立即放手,不要犹豫。”说完箭矢飞出,射中一只麻雀。又把弓箭递还给彦昭,“试试。”
彦昭虽还是在震惊中,却也是抓着弓,再次抽出箭,搭上弓,用力张开,对准一只灰色兔子,手一松,箭飞出去,没有射中,却也比之前好太多了。
“再来。”慕汐冷冷道,很像一个严肃的师父。
彦昭听罢,即刻搭弓再射,这次依旧没有射中。
慕汐没再盯着他,又回到树上坐着。
彦昭倒也自觉,继续搭弓守猎物,彦昭看到一直白色兔子,一时志气大涨跟了上去,一箭射中兔子,把它拎了起来才发现不是兔子,而是一只白狐。
彦昭来找慕汐向她汇报一下自己的战绩。
“姐姐,你看,我猎到只狐狸。”彦昭提着白狐的腿,倒着给慕汐看。
慕汐有些不自在,遂问:“这白狐我瞧着好看,可以将它送与我吗?”
“只要姐姐喜欢。”彦昭很“豪迈”的递过去,本想拿回去给蓝衣看,炫耀一番,不过,慕汐喜欢就给她了。
慕汐顺手接过,把箭矢折断,运功把箭矢逼出,然后把白狐抱在怀里,也不怕它把衣裳弄脏。
曼华回来,提着几只山鸡和兔子,这天寒地冻的,能猎着实属不易啊!
曼华一瞧慕汐把白狐抱在怀里,白狐腿上的血也沾染了慕汐的衣服,曼华有些不高兴,“你若喜欢,我去给你捕一只来,这受伤太重。”
“彦昭能打得一只已是万幸,你若觉着你也能打到一只你就去吧!”
曼华知道慕汐这话绝不是奚落,这白狐本就少见,而且非常聪颖,若不是这只白狐尚是只幼仔,只怕彦昭再好的运气,再高超的箭术也无法猎到。
曼华哑口,彦昭却是更加得意,无论是不是运气成分,曼华都比不上他,又慕汐“训斥”了曼华一通,这下就更加得意洋洋。
慕汐没有药物,白狐的伤还得上些药,慕汐只得厚着脸皮道蓝衣住所讨些药,蓝衣直接扔给她一个药箱,脸色一沉,“以后莫再来了。”
慕汐也不恼,反而更有些心疼,这个男人,要死了也要维护自己的尊严,也不愿别人的半分可怜,他,尽量让自己讨人厌,让别人觉得无欠于他。
慕汐回到小屋,已近黄昏,曼华确实在这里,他没有陪着去,一是不愿见到蓝衣,二是他很清楚,以蓝衣之前的做法,他不会让慕汐在那里多待,放放心心地回来等慕汐,他已经将一只山鸡杀了,毛去了,内脏丢弃,就等慕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