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你知道陈克韫他们一行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么?”
燕青一见七叔便忙不迭地问道,在他看来,如今只要能拿到陈克韫等人便万事大吉。以先前七叔等人对白玲的重视来看,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会放任白玲的安危不管的。
“渝州附近向来是南平僚人祖居之地,其地西南接乌族、昆明、哥蛮、大小播州,分数十个部族,一向和朝廷打打和和,中间的怨隙深不可测。
”七叔微微一笑,仿佛对这一夜的大动静并不在意。“陈克韫既然无法自我乌族取得援助,自然只有向僚人求兵。
只不过赵氏父子本就是归化后的僚人,当初赵庭臣更是杀了族人才能有今ri的富贵,那些生僚无不恨他们入骨,哼哼,说不定一天之后,他的脑袋就会被那群僚人砍下来。”
要知道,当年乌蛮北进的时候和僚人发生了不知多少冲突,虽然他和赵庭臣勉强算有些交情,但一旦事情上升到部族的高度,他自然不会再看顾那点私人往来。
他已经认准了燕青等人具有官身,那么,能借刀杀人总是好的。
燕青闻言立刻勃然sè变,对方这句话虽然说得轻巧,但谁能担保陈克韫不会说动僚人动兵?陈克韫策划那么多年,甚至不惜杀害了马帮的原来主事者,那么现在再深入一步也不无可能。
他现在才知道,七叔当初带他去见的全都是乌蛮族的部落,对于他们来说,能够落井下石置僚人于死地,谁不是欢欣鼓舞?想到这里,他狠狠瞪了七叔一眼,见身边的姚平仲已经将手搭在了刀柄上,一颗心不由重重一跳。
“事不宜迟。
渝州之内应该还有少量驻军,为了以防万一,先得让那个知州下令严守城门才行!”燕青朝姚平仲丢了个眼sè,这才对七叔道,“七叔,既然你早就有腹稿,那就都拿出来吧。
事到如今,你若是再藏着掖着。别怪我不顾及玲姐的情面了!”
姚平仲始终沉着脸,见常青和老马带着人马匆匆赶来,这才流露出了一丝喜sè。只不过一个眼sè,数百号人便把七叔团团围在了当中,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见此情景,七叔的脸sè终于微微一变,“七公子,你我相处这么多ri子。我也不想打诳语。
对于朝廷来说,僚人反复无常,同样是心腹大患,只要能够借此机会一扫渝州群僚,何愁你不能坐享这天大的功劳?我族大王曾经得朝廷册封世袭乌蒙王。
虽然势力并不在这一带,但在这附近地乌族之中仍有巨大的号召力。从此之后,大王更可下令此地诸部奉朝廷号令,仅仅是这些。
我想阿玲的丈夫身为朝廷命官,应该不会坐视吧?”
朝廷在招讨的时候征用蛮兵,这原本就是解决西南冲突的一大利器,在那些大员看来,只不过支出一点钱粮就能坐看两边自相残杀,自然是最划算的买卖。
七叔打的是趁火打劫的主意固然不假,但从实处来说,燕青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只是被人算计到现在地地步,年纪轻轻的他颇有几分不忿而已。
“希晏,大主意你来拿!”他转头看着姚平仲,一字一句地说,“我奉命来的时候大哥就告诫过我,兵马上的勾当我不熟悉,不能随便插手!”他又挥手示意常青和老马上前,约摸把大体情况叙述了一遍。
这才不无郑重地说道。“常虞候,马指挥使。你们两个在西南呆的时间长些,可以为希晏参赞一下!”
“小七哥,我没法信任这种人。
”不待老马和常青开口,姚平仲便直言不讳地说道,“但是,他说的法子利大于弊,如今我们能用的不过这数百人,虽然还能到附近的军监调兵,但是,动静越大,不可测地事情越多。
”
“不可信却可用,如今的情形确实如此。”常青也插话道,“不过,还需考虑一下平衡的问题,僚人和乌蛮在西南的势头已经是此消彼长,若是再破坏这个平衡……”
他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谁都听懂了背后地意思。这样浅显的道理从一个熟悉军务的人口中说出来,却多了几分惊心动魄的意味。
对于西南诸夷各州,朝廷确实是以羁縻为主,弹压为辅,但是并不代表着会坐视一部独大,因为这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对长治久安不利。
“带上他,我们先出城!”姚平仲一咬牙打定了主意,“看那些人走时地匆忙模样,应该还没有发现自己的计谋已经败露,如今四方城门全部封锁,就算有人要传消息也铁定传不出去!”
弹压渝州城内的动乱对于冯开贵jing选出来的这些军士而言不过小事一桩,在诛杀了数十人之后,其余的暴徒全都缴械投降,而五百士卒的伤亡率几乎为零,只有一个倒霉的家伙伤到了手指。
在常青和老马的指挥下,一群人自西门出城,趁夜直扑附近地那几个僚人群居的村寨。
夜sè之下的播尼村并不寂静,在陈克韫带了赵氏父子白玲徐守真等几个心腹匆匆赶到之后,所有的长老都被惊动了。
僚人虽然算不上全民皆兵,但附近所有村寨部落尽皆联成一片,所有青壮都持有自制的简陋武器。若是全部集合起来,少说也有数千之众。
“诸位,该带的东西我都带来了,你们不是一直抱怨那些汉族商人贬低你们的货值,欺骗你们的族人吗?现在正是大好机会,渝州城内已经乱成了一团,此时不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要知道,渝州城内商人大户极多,哪怕是抢劫,恐怕也要比你们这些人三四年地收入更多吧!”陈克韫一边说一边随手把一个布袋扔在了木桌上,灯光之下,里边地金银首饰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看到这些,周围原本还有些迟疑地长老们都露出了贪婪的神情。
“干吧!”一个最年轻的僚人舔了舔嘴唇,目光再也不肯从那堆金银上离开。
“这些年我们被汉人骗去了多少钱,被他们杀了多少族人,大干一场之后大不了逃去吐蕃或是大理,只要有钱,族人哪里不能容身?”
“说得对,我们人多,渝州城里没有防备,得手很容易!”
“我们很快就能召集上千人,够用了!”
虽然族人的躁动相当强烈,但是,村长却依旧下不了决心,金银是很有诱惑力,但是,那是要用族人的鲜血去换的,要用族人的生命去拼的。
他仍然记得故老相传的往事,那时,朝廷动用了大军将他们的家园踏平,杀戮了无数人。为了金钱而舍弃家园,这值得么?
“村长,你莫非忘了你的儿子是怎么死的吗?”一个早就和陈克韫有往来的僚人见村长面露犹豫,立刻出言挑拨道,“虽然说汉人偿还了骨价,但只有区区五贯钱,难道他的xing命就只值那么一点钱么?”
一句话说得村长脸sè大变,他霍地站了起来,目光扫过面前的所有族人,见人人都是面露凶光,他终于下了决心。
“好吧,传讯周围各村寨部落,让所有的部族青壮都武装起来!”
所有人响亮地答应了一声,就在此时,木门被人一把推开,一个人影慌慌张张地奔了进来。
“不……不好了!有军队,有汉人的军队进了合河村!”
“什么?”
包括陈克韫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大惊失sè。
对于乌合之众来说,军队代表的只有两个字,那就是杀戮,而陈克韫原本准备趁夜在各部中居间联络,挑起大乱,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就有军队出城。
此时此刻,渝州城应该已经大乱了才对!
“看清了有多少人吗?”
“是合河村一个村民半夜起来看见的,因为是夜里,所以他分辨不清状况,只瞧见一瞬间亮起了无数火把……”报信的汉子总算顺过了气,站直了身子说道,“他是直接翻山过来报信的,现在还不知道那里怎么样了!”
一股紧张的气氛瞬间弥漫了全场,刚刚还鼓噪着要大干一场的人全都没了声息,在强大的实力面前,说什么都是空的。
他们当初只不过是想要借此大捞一把然后再撤离此地,但是,要他们和大军硬拼,他们却不会想要一心以卵击石。
“哈哈,我还以为什么大军,原来是虚张声势!”陈克韫勉强定了定心,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要是真的有人察觉不对劲而调兵前来,哪里会亮起满山的火把?分明是有人虚张声势而已!我们的村里都是勇士中的勇士,还怕敌不过这些只知道装腔作势的家伙?”
事到如今,他不能不强撑着,否则,以他那些人的实力,难保不会被这群反复无常的僚人献出去平乱。
他此时分外后悔自己的冲动,早知如此,就该再早一步出城,那就不会有现在的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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