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高蔡两人的结亲,朝堂渐渐显得波澜不惊分外平稳,朝臣为了某一件事而撕破脸力争的事情渐渐少了,看在诤臣们眼里自然颇有些一言堂的感觉。
不过,赵佶却是分外满意,他毕竟不是从储君成长起来的君王,帝王心术还只在琢磨的程度。
对于他来说,万众一心远远比制衡更重要,须知若是换作之前的几位皇帝,绝对不会御口钦准两个宰执联姻。
但正因为如此,一应政务的处理也是顺风顺水,只要是提交到政事堂议决的公务,不出两ri必有对策,然后报呈皇帝御览。
被这种飞一般的速度牵动着,三省六部和京城各职司部门也不免加力跟上,唯恐被上头扣上一顶推诿的罪名。
这一ri,王厚的奏疏又由枢密院转送到了政事堂。
几个人一一看过之后,蔡京便摇头笑道:“看来这个王处道还是担心朝廷心意不坚而导致旧ri覆辙,竟然连他父亲王子纯在熙宁时的旧事也搬了出来。
不过,其中也说的在理,朝廷既然一意重定青唐,便不能任由外臣随便议论,否则必定动摇军心民心。”
“既然是熙宁旧例,圣上应该会准了他。”如今政事堂主理事务的四人中,张商英最为年长,但是,对于熙宁新政的推崇却以他为最。
他平素笃信道教,因此年过六十也同样是长须飘飘,看上去很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此时,他轻捋胡须微微颔首道,“王处道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当初神宗皇帝虽然对王子纯的用兵颇有忧虑,但仍是力排众议一心用兵西北,正因为如此,河州复后五路用兵。
熙河一路才能多了兰会两州。如今朝廷尚未用兵外界便议论纷纷,确实对于统兵大将不无影响。”
人是自己荐的,别人都已经首肯,高俅自然不能不说话。“既然如此,我们便将此议回报圣上即可。
不过,王厚如今不过是河州知州,整个熙河路关系重大,若是不能让他持以重权。则无以治军用兵,他的职司也应该动一动了。”
听到此言,蔡京心头微动,见旁边的阮大猷和张商英都露出了赞同地神sè,他也顺势点了点头。“伯章此言有理,那好,我们便一同去晋见圣上,此事还需早定。”
不出所料。对于政事堂的合议,赵佶很快便做出了决断。
凡有议论熙河青唐事者,先行批送本路经略司和本官,此议一下,原本对于西北军事颇有看法的臣子便渐渐三缄其口。谁都能看得出来,官家用兵西北的初衷怕是无法撼动了。
除此之外,另一个早已拟定的决议也随之公布——委内廷供奉官童贯为熙河兰会路勾当公事!
虽然早已知道了这个结果,但是。真正等到诏令颁布,童贯仍然是异常兴奋。
他不比那些年轻的内侍,若是再耽搁下去就会过了五十,到时纵使有机会也无法出头,所以分外盼望这个露脸的机会。
接到旨意之后,权衡再三,他还是决定去拜访一下如今最炙手可热的两家权贵。
他自忖曾经对蔡京有通风报信地旧事,因此自然第一个拜访了蔡府。谁知竟扑了一个空。
据蔡府门房所说,这一ri大清早,蔡京和夫人吕氏便带着儿子女儿去了上清宫,一时半会回不来。心存疑惑的他在街坊处确定了消息之后,只得怏怏不乐地转去高府。
高俅此时却正好自都堂归来,一听说童贯来拜,他顿时微微皱了皱眉,旋即想起今天赵佶准了蔡京一天假。如今蔡府的那些人估计还在上清宫。
而依照童贯这个人的脾气,很可能是在蔡府吃了个闭门羹才过来的。想到这里。他的眉头渐渐舒展了开来,随即点头吩咐道:“去请他进来,我在书房见他。”
上一次是西花厅,这一次是书房,童贯立刻感到自己受到了重视,原本的满肚子焦躁早已平复了许多。
他是内侍出身,如今虽然得到了外官差遣,于宰执面前却不敢放肆,一见面便毕恭毕敬地弯腰行礼,不料却被高俅托了一把,顿时更觉舒心。
“道夫不必多礼。”不似当初的沉不住气,如今高俅早已历练得城府深沉,因此即便面对着这样一个一向讨厌地阉宦,他仍旧能够含笑以对。
“今ri你登门拜访,想必是为了青唐之事?”
童贯连忙欠身答道:“高相当初力荐王大人,对青唐自然有颇多见解,如今我起行在即,应当向高相讨教一二。
”高俅先时的礼遇已经让他欣喜万分,而后又直称其字,更是让他受宠若惊,此时便顺势打点了一堆恭维。
“对于青唐之事,我也大多是听均达说的,而后又看了王处道的长篇策论,要说心得见解却是大有不如。
”高俅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童贯脸上,见其人虽然坐姿谨慎,目光中却显露出一种夷然不惧地意味,不由心头大凛。
“你曾经十使陕右,对于秦陕五路事宜和诸将最为熟悉,这才是此次圣上用你的最大缘由,想必你自己也应该清楚。
一旦到了熙州,如何能令将士效死命才是最重要的,这就是你代圣上劳军的最大目地。”
童贯一边听一边点头,牢牢地将对方的所有语句全都刻在了心里。
他在内廷多年,深知分寸两字的重要xing,而高俅竟然如此清楚明白地提醒自己,不啻是暗示他,仍然有人对他这个监军有所保留。
他历来是心思jing明之人,只是思量片刻便站了起来,深深施了一礼。
“高相的告诫我一定铭记在心,决不会有负圣上所托,也一定会牢记自己的本分!”
“好,好!道夫既然明白这些,我就放心了!”高俅连忙虚扶一把,心中却在打着另一个算盘。
这是童贯的第一次监军,也是他后来起家的资本,若能设法抓住到时候的那个契机,必定能牢牢钳制其人向上地速度,也不至于出现之后大宋最jing锐的西北军权都被童贯一把抓的景况。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其他,童贯忖度了一下时间便起身告辞离去。
来的时候他固然是忐忑不安,回去的时候却颇为志得意满,在他看来,既然有了高俅的支持,去不去蔡京那里便不再重要了。
送走了童贯,高俅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听到了姚平仲来访的消息,不由大喜过望。
姚平仲早在去岁年底回京之后便补上了殿前班实缺殿直,加上先前的功劳,颇被赵佶高看几分,正是名正言顺地御前侍卫。
碍于高俅进位宰执,因此在回京之后他一次都没有上高府拜访过,此番算是头一回。
“拜见高相!”
姚平仲一进来纳头便拜,高俅连忙笑着把人拽了起来:“希晏你什么时候那么多礼了,快起来!”
姚平仲依言坐下,这才满脸愧疚地说:“我自回京之后便一直未曾来拜见高相,实在是因为不得已,爷爷说……”
“这些话就不用说了。
”高俅一口打断了少年地自责,笑吟吟地在对方脸上打量了好半晌,“你爷爷毕竟见多识广,你当初跟着我下西南却是无妨,我既进身宰执,你这个姚家嫡系子弟上门拜会就很容易引人注意。
怎么,这一次是得了圣上旨意,要去西北了?”
姚平仲连忙点了点头,兴奋不已地说:“圣上已经答允了,他让我于王帅座下多多历练,也好为ri后带兵打基础。
圣上还说,大宋的西北向来靠众将士拼死维护,让我不要辜负当初关中‘二姚’地威名。”
“原来如此。”高俅却不由思索开了,赵佶如今是个锐意进取的皇帝没错,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能看清那些困扰大宋多年的危机。
正如严均所说,如今很多地方都到了不触则已,一触即发的态度。虽然人说种姚两家都是山西巨室,但和种家比起来,姚家仍旧略逊一筹。
若没有记错的话,若是处置不慎,姚平仲在ri后不免会和种系名将种师道产生嫌隙。
“希晏,该说的话想必你爷爷都交待过,我也不想多说,不过,有一件事我却想再提醒你一次。
”见姚平仲露出了注意倾听的神情,他顿时大感欣慰,“你上次从泸州调兵的时候,那些军官便曾经称赞你少年老成,颇有大将之风,更不曾轻视寻常士卒,但因为你和他们不曾有统属关系,所以并不会产生任何矛盾。
我上次之所以让你去访王处道问策,便是已经存了让你去西北的意愿,他看在那一次的事以及我的面子上,定然不会薄待了你。
但是,你毕竟是第一次正式入军旅,同僚之间和上下属之前,你却要拿捏好分寸。”
姚平仲顿时神情一凛,同样的话,姚麟也嘱咐过他,但是,从高俅口中说出却大有不同。想起自己当初奉命去见王厚的情形,他在又多出了不少感激。
他也曾经隐约猜测过,如今一得到证实,心里自然更加有底气。
“高相放心,我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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