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有英娘一向为王皇后待见,伊容又是郑贵妃王德妃的手帕交,曲风常常暗通消息,再加上以前时时作梗的昭怀皇后刘珂已经去世,因此高俅对大内禁中的种种勾当自然不复以往那般留意。
饶是如此,听说怀有身孕的乃是韦氏,他仍旧暗暗吃了一惊。
少年登基,倜傥风流,这八个字用在赵佶身上是最恰当不过了。
即位这四年来,赵佶后宫中有封号的妃嫔就有四五十人,除了皇后最得宠的郑贵妃王德妃之外,其余稍有宠眷的尚有婕妤美人才人十几人,这其中,韦才人并不算起眼。
他之所以记得,一来是因为她可能会怀上的那位康王赵构,二来则因为她是先前导致刘珂“暴崩”的导火索。
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从这个女人身上,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丝野心。
虽然不知道燕青的消息从何而来,但他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
后宫之事看来和前朝无关,但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后宫的微妙平衡正促使了他和蔡京之间的平衡,甚至隐隐中稳定了朝局。
在这种情况下,他除了关照伊容刻意留心之外,又遣人给曲风送了信,让其得空过府一趟。
这一ri晚间,他才刚回到家中,便有仆人来报,说是夫人有要事相商。他满肚子疑惑地来到妻子的小院,却见桌子上搁着一幅长卷,尚有两杯没有收拾的茶水。
“这是……”
“你果然神机妙算,就在刚才,郑居中的那位夫人刚走。
”英娘指了指桌上的东西,微微一笑道,“她过了中午就来了,见了我之后又拐弯抹角地要见伊容,我索xing就让她一起见了。听她的口气。
郑贵妃对认这么一个族兄仍有忌讳,虽然在圣上面前吹了吹风,但并没有给郑居中太大的好处。这一次趁着贵妃生辰,这夫妻俩就想好好巴结一下,力争更进一步。
喏,这是她今天送来的,说是不知从哪里得来的老师墨宝,我拗不过她地好意。就收下了。”
“老师的墨宝?”高俅眉头一扬,随即露出了一丝喜sè,连忙上前展开。果然,那酣畅淋漓的熟悉笔迹是旁人无法模仿的,确实是苏轼无疑。
苏轼为官几度起落,流落在外的墨宝不知凡几,虽说如今因为他的缘故没人去找麻烦,但是。那些珍藏有苏轼墨宝的人却无不是深藏不露不肯轻易示人,更不用说送出手了。
看来,这郑居中确实是有心人。
“高郎?”英娘见高俅怔怔的样子,忍不住出口唤了一声,“这幅手卷真是老师地?”
“没错。”高俅终于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卷好之后,这才抬起了头,“吩咐人好好收了,要知道。老师的墨宝如今越来越少了。
对了,倘若那个王氏这几ri再来,你不妨含含糊糊地应了她,翌ri让伊容见郑贵妃的时候提一下这件事就行了。”
“应了她?”英娘略有些踌躇,思量片刻便开口问道,“郑居中毕竟不是郑贵妃的真正兄长,倘若他因此而水涨船高……”
“我的夫人,我朝向有严令。外戚不得位居高官,难道你忘了不成?”高俅笑着揽过妻子,满不在乎地道,“眼下郑居中希望能够迅速窜升,当然只能走那条捷径。
但是你不要忘记了,倘若他ri郑贵妃想要进位中宫,头一个要拿来开刀的就是郑居中,所以说。此人绝不足惧。但眼下,却是可以拿来使一使。”
“正位中宫?”英娘听得勃然sè变。但很快就醒悟了过来。
王皇后固然不可能被废,但是,这位后宫之主的身体却相当不好,一年之中病着的时ri倒有一多半,这样看来,郑贵妃想要染指后座也不是不可能地事。
“好了,这些都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郑贵妃的生辰就在下月,你和伊容好好想想该送点什么礼物。对了,不要破费太多,只要能够显现出心意就行了!”
丈夫既如此说,英娘自然心中有数,点点头便应了。
一家人用完了晚饭之后,各人便各司其职都去忙碌自己的事,高俅刚刚回到书房,管家高丰景就径直将曲风引了进来,并知机地让书房周边的仆人全部退下。
曲风自从接到高俅地口讯,心里就有些七上八下的。
宋制,入内内侍省押班都知都能够掌握一部分禁中兵权作为拱卫,他如今圣宠ri涨,眼看立马便又要晋升,自然不希望有什么变故。
“高相,你这么急找我来,可有什么大事?”
“我问你,最近后宫诸妃,可有谁传出有孕的?”
曲风闻言更感奇怪,回忆片刻便摇了摇头:“没有。”他犹嫌不足,又补充了一句道,“嫔妃有孕乃是天大的喜事,一旦确定,便是外朝也会有所庆祝。
高相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高俅地脸sè顿时yin沉了下来:“那我怎么听说,宫中韦才人已经怀上了龙胎?”
“韦才人?不可能吧!”曲风几乎惊得跳了起来,不假思索地叫道,“韦才人这三个月才不过两次承宠,怎么会是她?等等,也不是没有可能!”他陡地想起一些蛛丝马迹,不由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了起来。
一朝承宠便怀上龙胎虽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至少先前韦氏不过一御侍,不就是一举有了身孕?
“高相,此事非同小可,你可能确定属实?”
“消息是有人传过来的,至于是否属实,这我也说不准。不过,若是那韦才人真的隐瞒,其中必有蹊跷。唔,此事我说不好,你在宫中多年,可曾听说过这种情形?”
毕竟在深宫多年,曲风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嫔妃有孕,若是太医没有诊断出来也就罢了,一旦确诊,必定会禀报圣上,断然没有隐瞒的道理。
不过,如今圣上已经先后得子数人,韦才人又不是十分得宠的,想要借此邀宠的可能xing就大了。对了,等郑贵妃的生辰一过,很快便是天宁节,若是赶在那个喜庆的时ri……”
“没错!就是天宁节!”
高俅终于恍然大悟,十月初十乃是赵佶地生ri,在此之前便是长达一个月的庆祝活动,接下来又有百官上寿等等,可以说是一年中仅次于元旦的大节ri。
若是在那个节骨眼上哪个妃嫔有孕,赵佶必定会乘着喜庆给与进封,若是再有人推波助澜,一跃跳过几个品级也不是不可能。如此看来,韦氏必定是打着这个主意。
“好一个有机心的女人。”
曲风忍不住迸出了一句话,又想起当ri在郑贵妃宫中,不过一介宫人的韦氏居然能够得到宠幸,眉头更是紧紧拧成了一团。
“明ri我便让梁师成去那边探问一下,顺便叫医官局的几个医官也一同去看看!”
高俅最初还不以为意,待到听得梁师成三个字,登时脸sè微变。“你刚才说梁师成,他如今在福宁殿执役?”
“没错。”曲风见高俅脸sè有异,不觉大为奇怪,“此人就是善于钻营一些,人是头等机灵的,字也写得相当不错,圣上也曾经夸赞有加。
前些时ri他得罪了蔡相,圣上怜惜他的一笔好字,所以暂时发落在福宁殿做些杂事,并让我多看顾他一点。怎么,莫非高相识得他?”
怎么会不认识,那可是史书上和蔡京齐名地六贼之一,最荒唐地是,其人竟自称是苏轼的儿子,而苏家上下还没有一个提出异议地!此人固然是坏事做绝,但是有一点不可否认,由于苏轼被归在元祐旧党之中,藏有其文稿墨宝的人都害怕被人加罪,那些珍贵的手稿很多都被毁弃,若不是梁师成在徽宗面前进言,怕是不会有多少留存于世。
不过,现如今的赵佶不是史书上那个道君皇帝,朝堂也不是蔡京的一言堂,梁师成想要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和笔杆子得到宠信,却不是那么容易。
“你平时一直支使这个梁师成?”
“不错,前些时ri引姚希晏进宫的也是他。对了,姚希晏似乎还觉得其人太会钻营。
不过,禁中的内侍哪个不想攀上高枝,这也算不上什么大过,我告诫了他两句也就罢了。
”曲风毕竟是年少而得高位,对于那些个郁郁不得志的内侍往往也会尽力带挈,在宫中人缘极佳,正因为如此,对于善于逢迎而又jing明能干的梁师成,他自然是好感多于恶感。
“这一次不要让他去,你另找一个妥当人。”高俅本能地提出了反对,略一沉吟便又说道,“还有一件要紧事,你回去探探梁师成的口风,务必弄清楚他父母是谁。”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这都是些小事,曲风自然不会去违逆高俅的意思。相形之下,倒是韦才人有孕这件事更值得注意。
须知郑贵妃王德妃都对他不薄,平ri里赏赉无数不算,好话也在御前说过一箩筐,现如今他能够坐到这个位子,很大程度上也有二女出力的关系。
“高相放心,这件事我会暗地派人去查,一定会给您一个明确的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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