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吴侬软调,这歌声一入耳,高俅也不由一怔。算起来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到这种曲调了,第一次是在胡嘉良等官员给他接风的宴席上。
只不过,在这西湖之上听到这样的歌声却很有些奇怪,他不由转头看了胡嘉良等人一眼,见他们个个脸上带笑,他哪里还不知道是这些人刻意准备好的,自然是心中暗笑。
“胡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他此时已经看到了远处的画舫,不由抬手一指道,“莫非你们也要给我准备什么惊喜么?”
“下官自然不敢造次!”胡嘉良连忙欠了欠身,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那是本地的一位名士,坐拥家产万贯,平素就是喜欢泛舟西湖饮酒作乐,下面养着歌伎数百,往ri官员上任也常常来此地欣赏,便是当年苏学士也曾在西湖上赞不绝口,所以今ri闻听相公游湖,所以……”
“所以你便请来了这江南第一女乐?”高俅刻意加重了这江南第一四个字,话音刚落,只听耳边的乐声突然有了变化。
一阵仿佛是前奏的曲调过后,乐声突然倏然一变,从缓慢悠扬变成了急促激烈,此时歌声并未停歇,反而有越来越高亢的态势。
曲调到了最高处,却又是硬生生地两个转折,竟是在无可转圜的情况下又是数次拔高,听在耳中和刚才的软调全然不同,别有几分金戈铁马的意思。
就连最初漫不经心的李纲,也不由露出了专注的神情,更不用说一旁的赵鼎了。
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歌声终于嘎然而止,而那画舫也没有驶近,反而是渐行渐远,最后完全消失在了湖面上。看到这番情景。
高俅不由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难道,这特意献上的一曲,真地只是为了娱人娱己?
“高相公请不要见怪,这位鲍先生就是这个脾气,当初苏学士也是yu求一面而不可得!如今二十年过去,他的脾气愈发古怪了,其实。
对于他今ri是否会来,下官等人起先还心中无数!”胡嘉良见高俅面sè变幻不定,愈发感到心中忐忑,连忙上前解释道,“这也不是下官刻意安排的,只是这也算是西湖一景,我等不想让高相公错过而已!”
“好了好了,你们也是一番好意!”高俅随意一摆手。也就把话题带了过去,然后便把目光放在了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诺大一个西湖,好一派六月风光,入目的却只有渔船,岸上根本看不到几个游人。和后世的熙熙攘攘根本没法比。但是,远远望去,他却生出了几分感慨,也只有这样的西湖。
方才会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
大约是看到李纲刚才称赞苏轼而得到了彩头,一旁地胡嘉良也耐不住xing子,突然凑趣似的插话道:“yu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细细思量之下,苏学士这句诗真的是一字都动不得!这寥寥十四个字,算是把西湖美景全都概括全了!”
高俅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却没有出言附和。而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这也让满心盼望搭讪的胡嘉良有些失望。
不多时,船便靠在了长堤旁边的小码头上,只见上头却早已停好了一长溜马车,显然,这又是胡嘉良的手笔。
“好你个老胡,今ri实在是计划得周到!”饶是高俅觉得胡嘉良有故意卖好之嫌,此时也不由得改了称呼。“看来。
今ri是不承你的情也不行了!”他回头招呼了一声李纲和赵鼎,便在几个家人簇拥中下了船。而听了这句话。胡嘉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欣喜的笑容。
两艘船上地人合在一起,却也有浩浩荡荡几十人,因此,停在码头上的十辆马车正好派上了用场。
这个时候,高俅便和胡嘉良等官员打了个招呼,径直坐在了英娘等人的马车上。一路驶去,但见两岸杨柳成荫,繁花似锦,那景致端得是美不胜收。
“修水利能够修成了地方一景,这也实在是老师最大的政绩之一!”坐赏两旁风景,高俅情不自禁地叹道,“如若是不晓事的人单单看到这长堤,兴许还以为只是为了好看,却不会想到这道长堤乃是取西湖淤泥所建,这变废为宝地一桩美事,没有一点心思还是想不出来的!”
“说的是!”英娘附和地点了点头,正想再说些什么,只见一旁的伊容和自己地宝贝女儿满脸不自在,不由奇怪地问道,“你们两个是怎么了?”
“这坐在马车上看景,实在太无趣了!”伊容心不在焉地扫了一眼窗外,不满地撇撇嘴道,“这杨柳再美,光是看也没什么劲,要是能够取一两枝编了花篮,然后再放上几朵花,这才不枉到这里走一遭。
唉,要早知道这游玩是这么一个游玩法,我干脆换了男装自己出来的好!”
英娘正为了伊容层出不穷的鬼点子而感到头痛之际,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了高嘉唯恐天下不乱的声音:“三姨娘,你要是什么时候出来,可一定要带上我!”
“你们两个就别闹了!”英娘不满地瞪了这一大一小一眼,见一旁的白玲也是眼珠子乱转不安分得紧,她顿时感到一阵头痛。
她当然知道这样游玩不能尽兴,可是,如今她们都是高官内眷,总不成学平民夫妇那样来个安步当车,要是那样的话,就指不定有多少人笑话了。
至少,一个家门不谨就会被人挂在嘴边。
见伊容和高嘉一脸的怏怏不乐,高俅也颇感无奈。
伊容的大胆他是领教过地,只不过,这可是杭州不是京城也不是成都,就是想要乔装打扮,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那安抚司衙门。
若真是如此,还不如现在就下来让她们好好放松一下。
想到这里,他便喝令车夫停车,待到后头的高升奔过来询问之后,他便立刻吩咐了几句。高升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便当即让自己这辆坐着几个壮实家人的马车向前疾驰。
高俅利落地跳下了车,转头便招呼道:“好了,夫人们,都下车吧!我已经让胡大人他们不用再等,这后头都是女眷,没人看着了!”
听到这句话,伊容欢呼一声当先跳了下来,紧接着便是高嘉白玲英娘,不一会儿,就连后面车上的几个使女仆妇也都下了车,人人都仿佛忘了尊卑,都围着那翠绿的杨柳打转,就连那尚未盛开的芙蓉也在众女衬托下显出了几分娇艳。
见伊容摘了几根杨柳枝条开始编花篮,高俅也无意责她,微微一笑便转开了目光,这却瞥见平ri在众人面前一直维持着主妇模样的英娘也在那边攀着杨柳出神,他不禁更觉得有趣。
此时,他也无意打扰这些平ri深居大宅的女人们,满脸惬意地走到了一边。
刚才一路走来地时候,他就发觉苏堤上没看到几个游人,在联想到刚刚游湖地景况,纵使是他再迟钝也想到其中是胡嘉良在捣鬼。
虽然如今的杭州不可能像南宋地临安那样繁华,可毕竟几乎是江南第一州,哪里会连半个游人都找不到?只是,这条苏堤却是宝地,既长且宽,若只是用作风景摆设,却是可惜了。
若是能够在上头摆上集市,不也是一个取利的法子么?他的脑海中突然浮上了这样一个念头,转念一想突然觉得很有道理。
东京开封处处都可以看见集市,繁华气象处处可见,没道理处于江南的杭州反而会冷清。再者,如今杭州还未升府,除了大处着手,这些小处也可以利用一二。
“三清道尊在上,请您保佑我娘平安!”
听到这句隐隐约约飘到耳边的声音,高俅的思绪一下子被完全打乱,忍不住举目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不多时,他便望见了那个隐在一棵芙蓉树下的身影,不是高蘅又是何人?他微微皱了皱眉,脚下却不动毫分,只是叹了一口气。
离开京城之前,他去询问过金氏的意见,而这位大嫂曾经很坚决地表示不想离开京城,他也没有多劝,毕竟,他和金氏只不过是名义上的叔嫂,对其并没有多少感情。
反倒是这些年常常看见高蘅,总还存着一丝怜惜。望着那个颇为纤弱的人影,他突然想到了许久没有出现在印象中的大哥高伸。
也许,只有那个败类真的死了,这一对母女才会真正走出yin影。
发觉高俅突然走近前来,高蘅不由一阵慌乱,好一阵子才起身施礼道:“二叔!”
“嗯。”高俅点了点头,目光情不自禁地打量着这个如今已经越发亭亭玉立的少女。
要是换在明清,这样的女儿家早已经嫁人了,只是宋时男女婚嫁都算不得太早,女孩十仈jiu岁嫁人也不是奇事,至于男儿则更有三四十岁方才娶妻的。
仿佛在这个年代的人当中,成家需先立业已经深入了骨髓。只是,若是如今不挑选起来,到时候真的要替侄女选一个好人家却不见得容易。
虽然同样是高家的千金,但高蘅却是高伸的女儿,将来若是有人抓住这一点做文章,却也不免为她的夫婿带来麻烦。
此事须得开始计议了!他心中转过这样一个念头,颔首一笑便离开了,只留下高蘅在哪里怔怔地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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