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颂卿这次回来是带着三天的假,不过因为一去一来路上都要耽搁一天的时间,所以时间对于他来说也显得弥足珍贵。
得知妹妹又苦夏,严颂卿直接将自己让朋友从京城里带回来的精油给拿了出来。
“你每年都苦夏,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看着就让人心疼。这是我托同学去京城的胡人店里带来的精油,听说只要抹一点点在鼻尖上,立马就没事儿,你快去试试。”一向疼爱妹妹的严颂卿日夜不停的替别的富家子弟写功课,本来就是清瘦的身形更是单薄了,让人看着就心疼。而他这样做,只是为了能有足够的钱帮妹妹买一瓶昂贵的精油。
张琮全年纪大了,对朝廷的掌控已经大不如前了。朝堂上不一样的声音也越来越多,对
闭国策的执行力度也有所下降,所以让那些洋人也钻了空子。洋东西纷纷涌~入大周,大开了百姓的眼界。
而这精油也是其中的一样。
严颂秋知道哥哥需要的不是一两句马后炮似的关怀。她笑盈盈地接过那透明玻璃瓶,目光里充满了期待。
指尖轻轻蘸了一点点,清凉的感觉顺着皮肉一下子沁进了骨子里。然后揉在了太阳穴,严颂秋本来只是打算敷衍一下哥哥的。没想到那精油真的有用,凉丝丝让人瞬间精神了起来。
严颂秋眉飞色舞地对着严颂卿做着鬼脸,“哥哥,真的好有用的,一点胸闷的感觉都没有了。”
严颂卿笑得都看不见眼睛了,觉得自己好像做成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那就好,那就好。”
………………
“哥哥,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会秦山学院呀?”严颂秋看着门外落在地上的水花,脸上有些焦急了。
严颂卿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着,眉头紧锁,但是却还在安慰妹妹,“没事儿,学院那应该可以宽容一下的。”
“可是……”严颂卿看着哥哥。
“没事儿的,别担心,哥哥还能待在家里多陪你几天呢,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严颂卿笑笑,高~挺的鼻梁配上玉白的脸庞看起来格外的柔和。
严颂秋斜了斜眼睛,“都怪这雨,烦死了。”本来因为大雨而得到的一时凉爽,也让严颂秋觉得有些多余了。
“这夏天的天气就是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的。”严颂卿轻笑道。
“好吧。”严颂秋也知道只在这埋怨是没用的,只得无可奈何地接受。
这边严颂秋和严颂卿刚说完话,严颂卿就进了书房。云婆婆从她的屋子里面慢吞吞地说道,“哎,这雨下得还真是大呀,不知道外头那些田埂会不会垮掉呀?我可是几十年都没有见过这样大的雨,上一次还是我八岁的时候呢,那个时候可是把河堤都冲垮。”
云婆婆叹了一口气,眉间是一片忧愁,“我家就在那个时候被毁掉的,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了,才将我买掉的。”
“婆婆,你就别想着往事儿了,还是多关注当下吧。咱们现在不是过的挺好的吗?有鸡有鸭,有田有土,有大房子,还有小店子。婆婆,以前的事儿,过去了的就当是青烟,散了也就忘了。”严颂秋主动站到云婆婆的旁边,替她边捶肩边说。
“也是,也是。”云婆婆拍拍她的手,然后又望向了门外那一幕雨瀑。
严颂秋跟着她也望了去,突然脑子里有东西一闪而过,“河堤都冲垮了?”她突然问了一句。
“是呀。”云婆婆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回答道。
“遭了。”严颂秋想到了自己家那湖水满满的小湖,要是垮了的话,那下面的那几十亩良田可就遭殃了。
她连忙冲向柴房去拿起蓑衣穿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等云婆婆反应过来,她已经冲进了雨幕不见踪影。
严颂秋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去,在一片香樟树林旁,她突然好想踢到了什么东西,一下子扑了下去。
双手双脚已经沾满了泥泞,连眼睛都已经被雨给糊住了,她没做它想。使劲儿爬了起来又往小湖那边行进。
终于到了。严颂秋擦了擦额边和眼睛里的雨水,将整片地区的情况收入眼底。
茫茫苍苍的水域上笼罩着白色的雾气,严颂秋转了一圈儿仔仔细细地将岸堤检查了一遍,确保岸堤一点问题都没有她才放下了心。
严颂秋正准备往回走,没想到雨中又走出来了一个人影儿。
严颂秋停住脚步下细一看,“哥哥,你怎么来了。”
原来来人正是严颂卿,严颂卿浑身都湿透了,一双狭长的凤眼儿正怒视着她。
“你还敢问我怎么也来了!这么大的雨你你也敢跑出来,是真的不怕自己一下子滑进哪个池子里吗?”严颂卿也是被气狠了,身子不停地发抖。
严颂秋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拉起自己的笑脸赔礼道,“哥哥,我错了,我这不是心急吗。要是这岸堤垮了,这下面的稻田可是要全部遭殃了。”
严颂卿神色缓和了些,说道,“你可以告诉哥哥,让哥哥来查看呀。你这个样子就跑出来了,太危险了。”
严颂秋不顾地滑易摔,牵开蓑衣下面的罗裙转了一圈,边笑边说道,“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儿。”
没想到这个举动却令严颂卿神色大变,连忙冲上来按住她的肩膀,左看右瞧,“妹妹,你哪里受伤了。快点,哥哥背你回去让王大夫来看看。”
这个距离让她很不舒服,严颂秋不解地推开他,说道,“哥哥,我没有受伤呀,哪里需要看大夫呀。”
“你还骗我,你看看你的罗裙,都渗出~血来了。”严颂卿指着严颂秋的罗裙,脸色煞是难看。
严颂秋顺着他的手指一看,自己的罗裙上果然染上了几处血迹,但是自己的确没有受伤呀。
“哥哥,我真的没有受伤。这个血迹,恐怕是在哪个地方染上的。刚刚在来的路上我被什么东西给绊倒了,我身上的血迹可能就是那个时候给染上的。”严颂秋想起了半路上那个她看不清的东西,连忙向哥哥解释道。
“真的吗?”严颂卿有些不相信,继续问道。
严颂秋有些不耐烦了,“真的,我们快点回去看看吧,说不定就是那个上山的村民受了伤,没办法爬起来只能躺在那儿等死呢。”
严颂卿一听,也就信了妹妹的话,然后让妹妹带路。
回去的路比来时更加艰难,严颂秋是由哥哥扶着才走到了那片香樟树林的。
“就是这里,哥哥。”严颂秋到底是有些怕,不敢上前去,只指着那个她摔过跤的地方。
“我去看看。”顶着倾盆大雨,严颂卿将妹妹安置在一旁就低下头找人了。对于他来说,村人虽然对他们不友善,但是到底是没有实质性的伤害过他们的性命。所以,这事儿一旦涉及到了人命,他还是不能袖手旁观。
“找到了。”严颂卿在雨中摸索了好久,才找到了人。
他的身体已经几乎和雨水一样的冰冷了,头发和脸被泥水糊住了,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身上的衣服有些奇怪,但是在这个生死关头,严颂卿也不想去计较这些。
他喊了好几声,那人却是没有一点回应。没办法,他只能将那人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将他慢慢地拖了起来。
“妹妹,这人只怕是已经昏迷多时了,已经怎么叫都叫不醒了,不如我们将他弄回家里,再做打算吧。”严颂卿朝着不远处的严颂秋喊道。
严颂秋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蓑衣,然后回答道,“哥哥,那就把他弄回去吧。”
看哥哥的步子有些不稳,严颂秋连忙上前几步问道,“哥哥,你需不需要我帮忙呀?”
严颂卿憋着一口气,咬咬牙回答道,“不需要。”开玩笑,就算这个人浑身不是血就是泥,但是他还是认得出这个人是个年轻男子,这怎么能让妹妹来帮忙呢。
严颂秋没办法,只得跟在哥哥的身后小心翼翼地候着,就怕等会哥哥一个承受不来,就滑了下去。
到时候两人一起滚下去的话,那个人还不得一命呜呼了。
就这样,严家兄妹背着一个不认识的人就回了家。
一到家里,云婆婆就迎了上来,“我的小祖宗,这么大的雨冲出去,怕是全身都湿~了吧。婆婆烧了些水,你们赶快去洗洗吧。”
“咦,这人是谁呀?”云婆婆这才看见了严颂卿扶着回来的人。
“他是我们从路上捡回来的,他到底是谁,我们也不知道。”严颂秋拿起桌上的热水喝了一口,然后又说道,“婆婆,既然家里有热水的话那就给他擦擦身子吧。他身上应该有伤,但是泥水太多了,我们也找不出来。给他擦干净之后,再给他上上药吧。”
云婆婆看向后面的泥人,然后点头答应说,“那好,颂卿将他扶到屋子里去吧。”
“好。”严颂卿拖了一路,实在没有力气说话了。用尽了最后一丝力量,终于将他放在家里的凉床~上。
“哥哥,快来喝点热水暖和暖和吧。”严颂秋在外面叫道。
严颂卿回了一句,“马上。”缓了缓就起身出去了。只剩下云婆婆一人还在屋子里给那人擦洗身子。
没想到,严颂卿杯中的热水还没有沾到嘴唇,屋子里突然就传来了云婆婆的惊叫声。
“啊!山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