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木婉抢了个最好的位置,探着脖子朝外面望了两眼就坐了回来,嘟囔道:“这寿春城跟我之前去的地方也没什么两样嘛。”
凌潇然反讥道:“谁说有两样了?”
姬木婉瞪了他一眼,眼见就要吵起来,这时候一声“菜来喽~”成功的将姬木婉的注意拉回到餐桌上。也不知是饿了太久还是饭菜太香,姬木婉一字不说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饭罢休憩之际,岳云溪趁凌潇然,姬木婉还没争吵,道:“若是没了其他事情,大家可以先解散活动。”
姬木婉问唐涵羽道:“羽姐姐,你待会有事吗?”
唐涵羽摇摇头:“并无他事,婉妹妹呢?”
姬木婉大喜:“我方才听人说后面的坊市有杂耍团,羽姐姐你陪我去看看嘛。”
唐涵羽点点头,笑道:“好啊。”
凌潇然小声嘟囔:“刚才是谁说寿春无趣来着。”
姬木婉白了他一眼:“我有说无聊吗?”
凌潇然:“……”
岳云溪问凌潇然:“凌兄,你一会可有事否?”
凌潇然摇头道:“没有啊,怎么了?”
岳云溪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大家都去看杂耍如何?我对此也稍稍有些兴趣。”
姬木婉一听眼睛发亮了:“原来岳师兄也是个贪玩之人啊,平日那么正经。看不出来啊。”岳云溪只是笑着不说话。
凌潇然唐涵羽对望一眼,心知他是放心不下姬木婉,以此为借口跟过去的。唉,当个保镖不容易啊。
稍歇片刻,几人就动身出发,那杂耍团也不甚遥远,不过盏茶功夫就望见一处密集的人群围住一个高约两尺的木台,台上锣鼓喧天,两人一猴在摆出各种搞笑的动作,那两人中年龄大一些的不断“训斥”着猴子,而那个年轻一点的则是在猴子后面追赶,那猴儿张牙舞爪,吱哇乱叫,不时朝周围人群吐舌,引得孩童们尖叫不已,却每次恰好的从年轻人那里逃脱。姬木婉好容易才带着唐涵羽从人群里挤了进去,却也只赶上个末尾,猴子双手捧锣向众人讨钱,遛了两圈就跟那两个人下去了,紧接着上来一个花着浓妆的女子,笑呵呵地夸赞着那猴子,并暗示下面的杂耍更精彩,大家不要走开云云。
人群的议论声大了起来,不少人催促着赶紧表演下一个节目,却迟迟没有人上台,那两个刚下台的人也是有些诧异地望着后台的方向,倒是那猴子镇定的很,不慌不忙地吃着刚刚得到的果子。
台下人群的议论声更大了,那浓妆女子眼睛示意那两人去看看后面,两人中年轻的那个直接跑向后台去了,人群声音小了一些,似乎是觉得马上有杂耍开始了。
“啊!”一声惨叫在后台响起,声音之大甚至盖过了前台人群的议论声,台上女子与台下男子皆吃惊地对视了一眼,随即向后台跑去。
“哎呦,这是出什么事了?”台下议论声又大了起来。凌潇然几人对视一眼,皆冲进后台。
“汪!”凌潇然第一个冲入,一掀门帘映入眼的却是一张狗嘴,凌潇然虽惊不慌,右手掀帘左手一指制在那狗颈上,力道一带,那狗儿只发出一声哀鸣就被撞晕在墙上。
凌潇然顾不了许多,几人一拥而入,却看到一个人满脸痛苦倒在地上,双手捂颈,颈上前部有一道五寸伤口,血液从伤口流到地上,混合着还未干去的雨水,已将尸体周围染成刺眼的红色,右手边遗落着一把菜刀,刀上沾血,恐怕正是凶器。
先前进来的那三个杂耍团人员或是倒在地上,或是呆立不动,不知所措……
岳云溪皱了一下眉头,回头对正在不断涌进来的人喊道:“快去报官,这里杀人了。”
这句话倒是影响不小,人群一下子呼天抢地地散去了大半,就是不知道是胆小怕事还是去报官了。
唐涵羽环视四周,多是些杂耍用到的道具,杂乱无章地摆放着,唐涵羽眼尖,一眼看到锁猴的猴笼上面有一张写满了文字的纸,纸张被雨水沾得微湿纸上还滴落了几滴血液,血迹随着雨水残留的轨迹蔓延,唐涵羽急忙用手指过去:“你们看,那纸上有字!”
后台十几双眼睛望过去,正要有人过去将那纸拿起来,却有个声音忽然响起。
“且慢!”
众人回头看去,发现在后台门口处蹲着一个人,背朝着众人,青衣长衫束发,身材不甚雄伟。那人缓缓站起,转过头来,指着地上躺着的狗问道:“这只狗是哪位打晕过去的?”
众人定睛看去,这人约摸三十有五的模样,剑眉星目,挺鼻皓齿,嘴角似笑非笑,眉间隐皱未皱,虽谈不上有多俊朗,但绝对不会让人有一丁点生厌的想法,一眼如梦间,无论多干练的人精也捉摸不透,就连明明是这种有人死了的紧急时刻,这人却问起毫不相干的狗的问题,本应该着实让人生气,可众人没有生起丝毫的不快。
凌潇然呆了呆,道:“是我,这狗在我进来的时候袭击了我,情急之下我也顾不了太多……那狗没事吧?”
先前那个年长的杂耍团团员似是回过了神,道:“这是我们团里养的狗,凶的很……人没事就好。”后半句是朝着凌潇然说的。
凌潇然告罪一声,又听入口那人道:“有谁愿意将那纸张拿过来?那个可能是重要的证据,所以务必谨慎,最好两个人一起去拿。”
后面那句话显然是在提醒众人小心证据被调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随机挑了两个人将那纸张一起拿了过来,摊在临时搭起来的桌子上。
“遗书?!”开头两个字就让所有人紧张起来,往下看去果然是以死者口吻展开,大致是说自己家道中落,家人遭人杀害,孑身一人,举目无亲,报仇无门,实在失去了活着的意义,既如此不如一了百了,只是对杂耍团的人表示抱歉,占用了地方……
“这么说是自杀?”姬木婉道。
“肯定是自杀了,遗书都留下来了。”
“哎呀,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到这种地步。”
“晦气啊晦气!”
“这地方以后还敢待吗?”
“官府的人怎么还不来?”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众人乱作一团,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
凌潇然,岳云溪,唐涵羽三人却一致地看着那个有些神秘的人,似乎都觉得此人有些不简单。
那人蹲下细细查看了一遍尸体,又抬头观察周围,似乎是在寻找什么,思忖片刻后,朝依然蹲坐在地上的杂耍团那个年轻人伸手:“这位兄台还不起身吗?”
那年轻人愣了一下:“啊?哦。”就伸手握住那人的手,一拉就站了起来,但是腿却一直在哆嗦。
那人将年轻人拽起来后就不再理会他,转身向另一个年岁较大的杂耍团团员拱手道:“敢问怎么称呼?”
那团员也拱手回道:“我叫白老八,那个叫张恒,这个女的叫何三娘……自杀死的这个叫欧源,是我们杂耍团表演杂技的技师。”
那人“哦”了一声,又问:“白老哥你怎么浑身是泥啊?”
白老八伸手擦了擦衣服,道:“上台前摔了一跤,来不及换衣服了,就穿到现在了。”
那人点点头转身向何三娘道:“这官府的人向来都是不给好处不来人的主,何姑娘,能否劳烦你到官府左侧一个印着‘察’字的门洞下等候捕快?等捕快一来你先塞给他几钱银子,他必定听完案情后随你过来。”边说边递给何三娘三钱银子。
何三娘摆摆手,歉道:“奴家不识字……去不了的……”
“哼!我怎么不知道现在的衙门捕快都如此贪婪,不给好处不查案啊?”入口又传来一道声音。
众人回头看去,正是一前两后三个捕役,当前那个捕头威风凛凛,怒目圆睁,看来正是他说的话。
那人笑道:“捕头大哥哪里话,我只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说完就退到一旁。
那捕头又“哼”了一声,不再理他,直径走到死者跟前,蹲下身去——自然有人递过去那张遗书,那捕头看了片刻,站起身来,道:“谁认得这字迹是不是死者的?”
一名捕快上前道:“头儿,附近翰明私塾的陈先生对书法颇有研究,不如让我去将陈先生请来问询?”
捕头道:“快快去请。”捕快“诺”了一声就飞速离去。另一名捕快则机灵地问询死者的房间在哪
捕头又问道:“死者是谁?”
白老八行了个礼,道:“回大人,死者是鄙团的一名杂耍,名叫欧源,方才鄙团正在台上表演,轮到他的时候,他一直在后台不出来,我们觉得奇怪就进来查看,却发现……”白老八顿了一下,道:“这白老八也是前阵子才加入我们杂耍团的,平时不甚言语,我们对他也不是知之甚详,如今他死了我们也不知道该向谁报丧。”
捕头沉吟片刻,问道:“今天表演前你们三个都在做些什么?可有人替你们作证?”
白老八道:“我把器具都搬出来后就蹲在院外的角落里休息,起来的时候滑倒摔了一跤。倒是没有什么人见到我。”
何三娘道:“我躲在台后河塘边化妆,这恐怕也没人看得到吧?”
张恒道:“我去还昨天借李婶家的梯子,不过李婶家没人,我就又扛着梯子走了回来,不过也没进院子。”
捕头正待说些什么,就见出去寻人的那个捕快风风火火拉着一位老先生闯了进来,捕快向捕头行了个礼就站到一边去了,而那老先生喘了口气,整整衣衫,向捕头施礼道:“拜见捕头大人。”
捕头知道这老先生在附近素有声望,不敢怠慢,回礼道:“老先生不必多礼,此间发生命案,未曾通报便就您请来还望谅解。”
老先生摆摆手:“事情我已经听捕快说了,遗书呢?”
一旁等候的捕快赶紧将遗书和在死者房间搜寻到的手札等物一并递上。
老先生皱着眉头细细将几件物事都看了一遍,边看边道:“这字写的不错啊,笔走龙蛇,苍劲有力,起伏锋杪,衄挫毫芒,不练个几年怎可能写得出这种字?”
捕头咳嗽了下,道:“老先生……”
老先生“哦哦”一声,沉吟道:“这字可以确定就是同一个人写的了。”
捕头点头道:“如此便可以确定是自杀了。”
“不过……”老先生有些疑惑地说道:“有些奇怪啊。”
“哪里奇怪?”捕头忙追问道。
老先生指着纸上的一处道:“这里写对不住占用了杂耍团租在东市的房间,这本来是没错的,但这东字下面有划痕,怕是写错了字……还有这上面写的是房间,可他却是在院落自杀的啊。”老先生拿出了当名探的干劲。
“呃……”捕头迟疑了一下,道:“估计就是写错了吧?既然笔迹是死者的,那这欧源就是自杀了。”
“自杀?恐怕不是吧?”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