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告别(1 / 1)

第二天,凌奕起得很早,洗漱完毕后便在房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着棋局,裕德静立一旁。棋子被拨弄时发出的声音一下一下似乎是敲在谁的心上,又似乎是谁毫无意义的呢喃。

“裕德。”似乎是终于回过了神,凌奕开口说道:“让你准备的烟火准备好了么?”

“回主子,准备好了。”裕德回道,看了一眼凌奕的脸色又说道:“主子,该用早膳了。”

凌奕闻言看了一眼窗外,笑道:“不急。”

闻言裕德便不再做声。

短暂的交谈过后,房间里便又陷入了沉默,直到长平侯派人来唤,凌奕才慢腾腾地从软榻上起来,随着侍卫向长平侯的西厢走去。

“奕儿给外公请安。”一进门,凌奕便乖巧地说道。

“嗯。”长平侯点点头,招手道:“奕儿你过来陪外公用早膳可好?”

“好!”说着,凌奕露出了开心的笑脸,真真如同九岁孩童那般,天真美好。

长平侯点点头,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两人之间,其乐融融,共享天伦。仿佛前一晚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仿佛,那段对弈时的对话从来不曾存在,仿佛言兆和巫彦从来不曾出现过。就如同水面被鱼儿弄出的涟漪,风吹过了,便毫无踪迹,只有那些有心人,才会发现,也只有那些有心人,才会去注意水下的动静。

华歆从书案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将头伸出窗外喊到:“福叔!什么时辰了?”

闻言,在院里和大和尚下棋的华福回过头说道:“快午时了,少主可是饿了?”

“嗯。”点点头,华歆说道:“用完午膳我想去佛塔走走。”说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华歆笑了起来。

“好,好,少主要做什么都行!”华福笑着点点头,便转头去准备午膳了。转头间,不动声色的给了在隐没暗处的暗卫们一个眼神,见暗卫们领命离开后,才快步向厨房走去。

没有看到这些的华歆,嘴带笑意的望着窗外的桂花树,九月桂花开,香飘十里,桂花酒一定也很好喝吧。

凌奕如同往常一般,在佛塔前等着华歆的出现。就如同曾经的华歆所说的,塔上的泷江风光,真是值得拿了一壶好酒看上一天的景色。当年华歆提起的时候,他也曾允诺过,有机会定当陪他共赏泷江风光。但这些,就如同曾经他对华歆的更多许诺一般,转头成空。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才发现,再没有机会了。

他已经习惯了华歆长久以来的等待,似乎只要他回头,华歆就会在哪里,给他准备好所有他需要的,不需要的东西。无论什么时候,在他需要的时候,华歆总是随立在侧。

十七年啊,十七年的时光有多长?他已经快回忆不起当年的情景了,就连华歆的面目也在十七年的时光中慢模糊,但是某些情景总是清晰如昨日。比如,华歆嘴角勾起的弧度,比如,华歆鬓角那朵梅花的模样,再比如,华歆跑动的时候,长发和衣角被风带起时的模样。这些细如发丝的情景,总是会提醒他,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不是每段传说,都如同世人传说的那般圆满。传说,自是平添了许多世人向往的东西,有时,便是世人的寄托。天下人都说,他和华歆,高山流水,君子相交,是可以以性命相托的交情。却不知道,在着锦绣的面目下,他和华歆,最后走到了怎么样锥心刺骨,鲜血淋漓的地步。

想着,凌奕的眉头便皱了起来。目光向着紫竹林望去,那是华歆来的方向。

这一次,就让他来等候吧。

如同当年华歆等着自己一样,这一次,就让他等华歆吧。

“阿奕——!”华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紫竹林间隐约露出他红色的衣袍。

凌奕神情温柔地望着华歆的身影在紫竹林间慢慢清晰起来,渐渐勾起了笑容,挺身而立,答道:“我在!”我在,我会一直都在。

华歆自小家教甚严,身边也没有什么同龄的孩子,况且以华歆喜静不喜动的性子,平时身边也没有什么玩伴。对于愿意陪自己聊天下棋还会给自己带好吃的点心的凌奕,华歆心里是很喜欢的。而且因了那天灯会的原因,华歆知道凌奕受了伤,知道凌奕在养伤还每日赴约,华歆自然也感动于这份心意。

所以当凌奕告诉华歆自己过几天便要离开静安寺的时候,华歆有些反应不过来。

“阿奕要走了么!?”华歆侧过头,一脸惊异地看着凌奕,如同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

“嗯。”点点头,凌奕伸手拂去华歆头上的竹叶说道:“家中长辈已经来接我了,等安排妥当我便要离开了。”

“那——那阿奕什么时候走?”华歆低着头,双手不停地轻扯着袖口。许是因为不开心的原因,声音都低下去了。

看着华歆的样子,凌奕慢慢将被扯得有些皱的袖口从华歆的手里拿出来,开口道:“过几天罢,阿歆不开心吗?”

“没……没有啊。”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华歆突然抬起了头,说道:“那阿奕着几天还会来这里么?”

“嗯,会来的。”对于华歆这样的反应,凌奕有些意外,但是想想又了然。他认识的华歆,本来就是那样洒脱不羁的人物,哪怕重来一次,到底骨子里还是那个人,有些心性,便是如何也不会变的。想着,凌奕的眼神又柔软了下来:“我给你寻了份礼物,不知你会不会喜欢。”

“礼物?”华歆看着笑容满面的凌奕,开口说道:“阿奕一直都在送我东西,这次又是什么?”

“烟火。”伸手指了指裕德身旁摆放着的烟火,凌奕说道:“那日你同我说,那焰火别出心裁,想来你该是很喜欢的。”

纵使只是六岁的孩童,华歆还是对凌奕一直以来总是送自己东西的举动感到了些许不安,他看着凌奕的笑容有些迟疑的开口:“阿奕这样……一直送我这些,没有关系么?”

“啊?”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凌奕说道:“什么?”

“无功不受禄,阿奕这样一直送我东西……”

“不是说过了么?阿歆是我的救命恩人,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定会双手奉上。”失去的时间越长,有机会重新开始的时候便会越珍惜。如若可以,他恨不得将这天下送到华歆的面前。

还是沉不住气啊,凌奕在心里苦笑了起来,他忘记了以华歆的性子和家教,自己这样示好的举动,怕是只会让华歆不安而已。

“可是你已经给过谢礼了!”华歆说道:“夫子也说过,君子之交淡……”

“那你便给我准备一份谢礼吧!”凌奕打断了华歆的话,“如此,阿歆便给我准备一份谢礼吧,就当是给我的临别赠礼,如何?”

“……”华歆看着凌奕的眼睛,那里面的东西他不懂,只是知道,很珍贵,珍贵到值得自己用一生去看懂,去守护。点点头:“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是夜,闻松院

长平侯将手上的信,放在一旁,对凌奕招了招手:“奕儿,你过来。”

凌奕起身走过去,在长平侯身边站定。

“奕儿,也是到了该请武夫子的年纪了,本来是要你寻了这青阳镇的紫阳道长,拜入他门下的。”说着,叹了口气:“哪知道,这紫阳道长行踪不定,要找到他怕是要费一番功夫,这一来一回,总是要耽误不少功夫,可是奕儿的事情总是不能再拖了。”

“一切听从外公的安排。”凌奕低声答道。紫阳道长,本就是他和外公找的一个借口,别说这紫阳道长行踪不定,就是存不存在都值得商榷。

“嗯,此次你随我回长平拜祭你母亲,便顺便陪我这个老头子过过寿辰罢。”长平侯说着,指了指桌上的信说道:“你舅舅也请了旨,会同你舅母一起回来,说起来,奕儿还没有见过你舅母吧?”

点点头,凌奕说道:“一直没有机会拜见舅母,是奕儿的不是。”

“那这次便见见罢,你舅母出身江湖名门,便让她为你寻一位武夫子罢。”说着,长平侯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道:“东边的佛塔旁,可是种满了紫竹?”

听到这句话,凌奕心里一紧,面上还是平静无波地回答道:“是的,很大一片紫竹林,奕儿非常喜欢,而且还认识了一个朋友。”

“哦?”长平侯感兴趣地问道:“什么样的朋友?”

“是个很好的朋友。”凌奕眨着大眼睛,看着长平侯:“灯会那日,他还救过我的命。”

“是么?那可要好好报答人家。”似乎是接受了凌奕的说法,长平侯点点头,便没有再问了。

两人又聊了些家常,长平侯念及凌奕年纪小又受了伤便让他回房休息了。

“裕德。”凌奕开口说道:“你让无朝去查查,最近我和华歆交往的事,还有那些人在注意。”

“是。”裕德躬身答道:“我今日送烟花过去华少主那边的时候,看到了华家的管家,他对于我送的烟花到是没说什么。”

“嗯。”点点头,凌奕表示知道了。

华歆的家世变注定了,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在意。华家他不担心,他担心的是那些在暗处的,他看不见的目光。

静安寺东。

“福叔,福叔,你说我要送阿奕什么好呢?”华歆一手撑着下巴,侧着头问一旁的华福。

“这……老奴一时也想不起来啊!”华福摇了摇头,那个孩子,怎么说都是侯府的世子,哪怕不得宠,但是该有的吃穿用度也应该是不缺的。

不经意间,华歆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突然站了起来,一拍手,说道:“有了!”

“啊?”华福还没有反应过来,华歆就已经朝着院子跑出去了。

如同千百年来一样,月亮依然陪伴着如水的夜晚,给归家的人照亮道路,给受伤的人抚平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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