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心是第一个亲眼见到楚星光孩子出生的人。|
尽管这个过程漫长而磨人。
可当见到孩子的瞬间，她的眼泪就忍不住落下来。
即便这孩子不是自己的，即便……她现在皱巴巴的，和猴子一样。
林真心却还是哭了，即便人已经从产房里出来，却还是哭的不能自己。
身上依旧穿着一次性无菌服，蹲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大理石地板上。
医院里每天都有人出生和死亡，仿佛一个理所应当的轮回。
有的人出现，有的人消失。
林真心正哭着，目光所及之处，一双鞋赫然出现。
抽噎着，她缓慢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厉衍南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漆黑的瞳孔里盈满了暖暖情意。
一瞬间，林真心觉得自己心里酸涩难忍。
他想伸手将她抱起，却被林真心毫不犹豫的避开。
或许是躲闪的动作有些大，林真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上带着泪表情茫然。
那刻，她真切的看到厉衍南眼底划过的痛苦。
就像是个找不着家的小孩儿。
他并没有忘记之前两人在卧室里的谈话，她说再严重下去，他们的唯一出路，就是离婚。
“我身上脏。”林真心不想让他误会。
她避开，只是因为这个理由。
下一秒，坐倒在地上的林真心，被厉衍南伸手拉起，随后狠狠的搂进怀里。
“不脏，一点也不脏。”她听到他一遍遍小声的说，对着她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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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星光生产的途中，蒋东霆就赶到了。
林真心与厉衍南从医院里走出来时，出了个小小的意外。
厉衍南随意停放在路边的车因为违规被拖走了，需要第二天交了罚款再去提车。
他打电话给荀琛，叫荀琛来接两人。
两个人身上都不同程度的沾了羊水，虽没什么味道，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上来，我背你。”两个人往前走了几步，厉衍南突然蹲在她前面，说。
林真心有瞬间的沉默。
她不上来，厉衍南就耐心的等着她。
不知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多久，林真心还是抵不过身体的疲惫，靠了上去。
厉衍南的后背依旧很宽阔，大掌稳稳的托着她，不会让林真心有一点点会掉下去的可能。
林真心的下颌抵在他的肩窝处，两条细细的腿在厉衍南身体两侧晃荡着。
不知道为什么，林真心有点想哭。
“那个孩子……”厉衍南的声音闷闷的传来。
林真心身体不自觉一僵，厉衍南很明显感觉到了。
“真心，那个孩子不是我的。”
他目光平视前方，而林真心搂着他脖颈的手臂，慢慢收紧。
林真心睁着哭的红肿的眼睛，能够轻易看到厉衍南脖颈处的筋正绷紧着。
“我是干净的，真心，相信我，不脏，我一点也不脏。”
他的声音里，在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时候，掺杂进了些许哀伤与渴求。
“我不够好，我都知道，可我从遇到你的那天开始就在慢慢改变。”
“你不能……你不能在给了我希望之后，撒手不管！”
厉衍南黯哑的声音有片刻因着压抑而走音，林真心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内，涉取他身上熟悉木香。
“厉衍南……”
林真心的眼泪顺着他脖颈滑落进他衬衫内，止也止不住。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真的很爱你。”
他卑微的祈求，令林真心的心都要碎了，曾经，她原本以为，在这场爱情里，自己才是弱势的一方。
他拥有傲人的财富，过人的相貌，可怕的人脉，可她……
什么都没有。
曾经害怕过，曾经患得患失过，只是当厉衍南将那些惶恐与害怕清楚表露在她面前……
那些自卑与敏感，就这样轻易的土崩瓦解。
她真的不需要他过多的解释，只要简单一句不是，就能让自己鼓起万般的勇气。
厉衍南前行的脚步倏然顿住，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
“你说过。”他说，坚毅的脸部线条放缓。
“嗯，那就再说一遍，我爱你，厉衍南，我真的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林真心轻吻他脖颈间起伏的弧线，细细密密的，像是在安抚他不安的情绪。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人已经能够轻而易举一眼就看穿彼此心中所想所感。
这是她爱的男人啊！
厉衍南闭上眼，涔薄的唇角缓缓勾起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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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家别墅的雕花大门从里面悄然被打开了条缝。
身着单薄披着米色羊绒披肩的荼好好走出来，一眼就瞧见了倚靠在车前引擎盖上的厉成泽。
“你怎么来了？”荼好好赶紧将头上伤口盖好，小跑过去。
厉成泽跟前，已经有十几根烟头，看起来已经待了很长时间。
“冷吗？”荼好好仰着头，干净而单纯的眼睛就这样看着厉成泽。
不知为何，厉成泽突然有种心虚的感觉。
可还不等说话，荼好好已经伸出温热小手，将他冰凉大掌包裹住。
——其实，你刚才进来的时候，犹豫了……对不对？
——刚才……你在想谁？
贺暖心的身体同荼好好的身体相比，更成熟，更有滋味。
可厉成泽却总是会恍惚想起，她青涩的攀着自己肩膀，像小猫似的呜咽……
“你别太担心，外公已经松口，会帮助厉氏度过难关的。”
荼好好以为厉成泽是因为厉家的事而烦心，赶忙说。
“如果……”厉成泽心念一动，张口。
“嗯？”荼好好疑惑望他。
“如果厉家这次完了，我变成一无所有的穷光蛋，那你……还会嫁给我吗？”
厉成泽胸口有种说不出的烦闷。
“我养你啊！”荼好好小声的说着，嘴角还露出腼腆的笑容。
将他冰凉的手掌凑到唇边，轻轻地吻了吻。
“如果你变成一无所有的穷光蛋，那我养你。”
砰的一声，厉成泽的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他似乎终于明白，胸口那种说不出的烦闷……
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竟然有了种，觉得自己对不起荼好好的感觉。
他……是不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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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琛开着车，不时透过后视镜，看着坐在后座的两人。
林真心睡着了，被厉衍南搂在怀里，他的表情，有种劫后余生的压抑与不安。
“你……”荀琛本想开口，却被厉衍南一个眼神制止。
林真心窝在他怀中，瘦瘦小小的一只，信赖的往他怀里钻着，露出刚打过耳洞的小巧耳垂。
或许是发炎，往日里冰凉耳垂发涨发烫。
又过了两个路口，厉衍南才淡淡开口。
“说吧。”
“入境记录显示，贺柏年的舅妈贺来j城了。”
几乎是在她入境的第一时间里，荀琛这边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厉衍南抬起头，目光与荀琛在后视镜里相碰撞，贺来了？
“并且……”荀琛犹豫了下，似乎在想到底要不要说。
“什么？”厉衍南鲜少见他这么吞吞吐吐的模样。
“贺柏年原本给贺暖心定了张回纽约的机票，可是……贺来了后，机票退了。”
厉衍南没说话，手轻抚着林真心背脊。
“厉氏那边有动静了？”再度开口时，厉衍南话锋一转。
“没有，厉氏的股票已经跌入谷底，据说已经有董事准备要变卖手中厉氏股份了。”
“有人只要卖，你就原封不动的全部买进。”
“我知道，不计成本，不惜代价。”
荀琛的嘴角倏然勾起抹玩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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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衍南与林真心是将近半夜才回到家的。
到家时，徐姨还等在客厅里。
这些年，徐姨更像是在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厉衍南。
除了荀琛，她早已将厉衍南当成是自己另外一个亲生子。
“她还好吗？”徐姨问的是被厉衍南搂在怀中陷入沉睡的林真心。
“只是太累了。”厉衍南低头吻在林真心的额头上。
徐姨欲言又止，只是没多说什么，很快就离开了。
厉衍南将林真心带进浴室，简单冲了个澡，回到卧室里。
林真心是真的累坏了。
进到产房里的时候，精神高度紧绷，直到孩子出生那刻。
厉衍南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床铺上，像是呵护着自己最珍贵的宝贝似的。
啪的一声，她之前随手放的包不经意掉在地板上，发出沉闷声响。
厉衍南下意识回头，再确定没有吵醒林真心后，起身走过去将包捡起来。
包拉链没有拉死，里面有多半的东西掉出来。
他慢慢的帮她捡回去。
直到……
厉衍南低头看着那份白色的b超单，脑袋里像是炸开一样，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
他仔仔细细的读着上面每个字，像是生怕漏掉似的。
目光倏然朝向林真心那边，又看回手中单子，如此反复，来来回回。
厉衍南活到现在，经历过太多大悲大喜，可从未有任何一刻，像是现在这样，令他有想落泪的冲动。
真心怀孕了！
他们两个有孩子了！
厉衍南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被瞬间冻结，就这样坐在地板上，一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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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好好坐在副驾驶上，无声的看着放倒座椅沉沉入睡的厉成泽。
车里开着暖风，一点也不冷，但荼好好还是将自己披风给他盖上。
刚才厉成泽只说了句不想回家，就将她拉上了车，随后就放倒了座椅躺了下来。
不知就这样过去多久，直到听到他匀称的呼吸声，荼好好才终于放大了胆子，凑近他。
“厉成泽……”她小声叫着他的名字。
小心翼翼又很期待的，用手轻抚着他俊逸的脸庞。
触到的一刹那，触电似的缩回来，不经意牵动了额头上被荼邵雄打过的伤口。
忍不住疼的倒抽口凉气。
不过疼完又傻气的笑了。
“笑什么？”突然，厉成泽侧头看她，眼神清明哪里有睡着的模样。
荼好好下意识睁大眼睛，像是受到了惊吓。
厉成泽看着她傻气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唇，随后又重新闭上眼睛。
荼好好不由想起荼婉之曾经带着她的生辰八字去算过姻缘，算命的师傅曾经说过，她这辈子……
就只有一段感情。
那天，或许是算命师傅说的话不太好听，荼婉之一整天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觉得现在，就像是在天堂。”荼好好忍不住的笑着。
厉成泽闭着眼，心头微颤，就连置于身体两侧的大掌，都忍不住攥紧。
“快睡，明天……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荼好好伸手轻抚他眉峰间的褶皱，以着轻声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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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床另一边太过空凉，林真心睡到半夜时，突然醒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落地窗外皎洁皓白的月光尽情的倾洒进来。
折射在地板上，泛起一道道的光晕。
睡眼惺忪间，她看到有个人影坐在地板上，惊的她瞬间清醒过来。
“衍南？”
好半响，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坐在地上的那个男人，是厉衍南！
她下了床，棉质的睡衣贴身而舒适，他连睡衣都帮自己换好了吗？
“衍南？”林真心再度开口，直到走到跟前，才看清楚，原来厉衍南手里还拿着什么。
白色的一张打印纸，那是……
“真心，你掐我一把。”厉衍南恍惚开口。
话音刚落，林真心心头一酸，说不上听到这话是什么滋味。
“傻瓜，你坐在地上，多凉啊！”
林真心想要让他起来，可厉衍南却像是个孩子似的，就这样坐在那儿。
“掐我一把。”他说，抬头，声音里带着恳求。
林真心抬起手，迟疑了半响，还是没舍得下去手。
她蹲下身来，伸手将厉衍南搂进怀里，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曾经见过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她也曾经见过他手段狠辣的模样，他的伤心难过她都亲自见证过。
可唯有这次，林真心却能够感觉到不同。
“是真的，我原本想今天告诉你的，我怀孕了……”
坐在他身边，将身体窝在厉衍南的怀里，林真心轻声的说。
温暖柔软的小手轻抚着厉衍南坚毅线条，一点点抚摸，像是在抚慰他。
“我要做妈妈，你要做爸爸了。”
曾经，林真心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会结婚。
关于婚姻，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喝醉了动辄打骂的父亲与决绝离开时的母亲背影。
可是，她却遇到了厉衍南。
曾经，林真心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心甘情愿给一个男人生孩子。
关于孩子，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自己那晦暗的童年生涯。
可是，她却遇到了厉衍南。
“我其实没想瞒你多久的，我只是心里很乱。”她搂着他，轻声开口。
厉衍南将脸埋进她脖颈一侧，没说话。
“很难过。”
尽管那已经是婚前的事了，可那种酸涩刺疼的感觉，还是令她有瞬间失去了理智。
女人，对心爱的男人，总是免不了一番苛刻。
尽管道理都懂，可情感方面要接受却需要另外的挣扎。
“说‘相信’二字不过是上嘴皮与下嘴皮碰一下的事，可这里……”
林真心轻抚着心口。
“要接受，真的需要你来给我勇气。”
厉衍南倏然与她十指紧扣，手掌的温度互相温热着彼此。
“我承认，我性格不好，有时很急躁，可我已经在控制自己，毕竟……我是第一次当人家太太，没有什么经验！所以，请你多多包容，多多见谅好不好？”她边说着，边上前凑近亲吻着他的脸。
月光下，林真心姣美的脸庞干净而又温柔。
“不，是我应该道歉，是我的错。”
厉衍南将坐在地板上的林真心抬起，令她重新坐在自己大腿上。
他的手则贴在她此时还很平坦的小腹上，来回的轻抚着，像是要找到孩子。
“是我应该给你安全感。”
林真心没说话，只是就这样靠在他身上。
“怎么办？我好紧张！”厉衍南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甚至连眼眶也跟着发烫起来。
林真心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怀疑他们两个人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就算要紧张，也是她这个孕妇应该紧张吧？
伸出手盖在他头顶上来回抚摸着。
“别怕，我们是合法夫妻，就是新手上路，彼此多多指教！”
林真心难得开起了玩笑，摸完他的脑袋，又摸摸他的喉结。
硬硬的，随着他吞咽还上下滚动着，令林真心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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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好好困倦的连连点头。
这次厉成泽是真的睡了过去，可她又有些不舍得回家。
偷偷的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荼好好的小手指终于勾住了厉成泽的。
尽管困的已经睁不开眼睛，可荼好好还是忍不住笑出来。
只是很快，当她的视线扫过厉成泽的领口时，笑容如同瞬间凝结住了似的……
就那么生硬的挂在脸上。
她安安静静的看看他的领口，又看看厉成泽疲惫的脸……
心口一阵阵发沉！
-本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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