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徒
这是安澄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二舅舅沈朋,他和沈氏的眉眼有种说不出感觉的相似,笑起来时都会微微挑起眉毛。
穿着箭袖白蟒袍,下面是羊皮厚扎的靴子,宽肩窄腰,英姿利落。
安澄看看沈政,看看二舅舅,他们两个既是师徒又是叔侄,这么多年在一起举手投足很相似,一晃眼仿佛是看到了几十年以后的沈政。
看着二舅舅沈朋和二舅母庞氏的感情甚笃,进来给丰安县主请安后就自觉的坐在了庞氏身边,沈纹待他也十分亲近。
安家的儿女一起给他请安,沈朋只着意看了看安澄,亲手把她扶起来,然后笑着对沈氏说,“这孩子嘴巴像你。”
沈氏点头笑着,“是。”
安澄知道自己的长相,与安淑相比,她并不很像沈氏,反而更像些安林二老爷,唯独嘴唇,和沈氏一样带着唇珠,是其他人没有的。
请过安以后,安家儿女站在沈氏旁边,大人们说笑,就像谁都不知道少了一个人似的。
聊着聊着,沈朋突然转头看向安淳,“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叫淳哥儿的?”
“是。”安淳再次站出来。
“你怎么一直看着我?”习武之人感觉更比寻常人灵敏,打从他进屋,沈朋就感觉到了,安淳一直在看着他,眼睛里仿佛带着火苗。
沈朋性子爽朗,与其自己被他盯得浑身难受,不如直接问出口。
安淳也是一时没收住自己的目光,沈朋腰上挂的那个匕首,他认识,是北戎的手艺,他曾经在北地的时候,也拿到过这样的战利品,挂在腰上,是战功的象征。
只是他那把不如沈朋这把养的好,刀柄羊皮裹得厚实,握起来舒服,见的血再多手都不滑。
他那时不知道爱护兵器,被那些老将军骂了许多次,后来知道的时候,已经……
安淳还没收回思绪,就被沈朋点了名,只得站出来回话,“我喜欢您的气质,和以前见的人不一样,和政表哥很像。”
这话说的很符合安淳的年纪阅历,也没人多想。
沈朋扬声一笑,“我和你政表哥都是学武的,安家学文,自然是和我们不同的。”
然后收了笑,饶有兴致的看着安淳,“你喜欢?”
安淳毫不犹豫的点头,“喜欢。”
喜欢沈朋身上洒脱的气质,喜欢腰上挂着匕首的象征,喜欢箭袖厚靴的轻快。
沈朋看着安淳,“那想学武吗?”
安淳再次毫不犹豫的点头,“想学。”
还不等沈朋再开口,沈氏就笑道,“二哥这话的意思可是想教吗?”
沈朋挑眉看着妹妹,知道沈氏不是心胸狭窄,看不得庶子出头的人,索性大方认下,“有何不可?我喜欢这小子的眼神,带着力道劲头,合我眼缘。”
安淳闻言,不由得不眼前一亮,转身看着沈氏,沈氏被安淳眼里的亮光盯得受不住,摇头无奈的笑笑,“也罢,正好你身子骨弱,那就学学,只当强身健体了……”
“这叫什么话!”沈朋爱武,听不得沈氏这样说,“要学那就好好学,学得精才好,什么只为了强身健体,那叫他跟着我干嘛,你随便到哪个镖局雇个拳脚师傅都成!”
“我教出来的徒弟,那是以后要……”
沈朋没说完,被沈氏打断,“成成成,好二哥,我错了,行了吧?我不该对待习武如此轻浮……”
转而又看着安淳,“淳哥儿,你二舅舅的话,你都听见了,若是开始学武,三暑三伏,不能有一日懈怠,中秋过年,也都没了休息,以后再苦再累,你都得坚持着,可没有半途而废这一说,你如今也六岁,过年七岁了,开始懂事了,可想好了?”
安淳庄重点头,甚至是迫不及待的,直接给沈朋跪下磕头,“见过师傅。”
安淳这样,让沈朋更加高兴,爽快笑着,扶安淳起来,“成!以后你就是政哥儿的师弟了!”
沈家儿女性子直接,又是你情我愿,这事几句话的就定下来了,沈氏想了想,又开口,“那二哥,以后淳哥儿跟着你,这起坐时辰是什么?我们家可离你们这儿远,淳哥儿得更早点。”
沈朋刚才一时高兴没想那么多,现下被沈氏提醒,倒为难起来,“可是呢……咱们两家离得远,来来回回折腾不说,这孩子现在睡不够,习武也没精神……”
倒是庞氏见缝插针的笑道,“不如依了我的主意如何?左右凭咱们两家的情分,也不差什么,就让淳哥儿住在我们家,政哥儿学文习武都是有时辰的,家学里半个月就放一天假。”
“淳哥儿若是想家了,家学放假那天,上午练完拳脚就回去,午饭后回来,也不耽误习武,也能回家看看。”
“若是妹妹,或是谁想淳哥儿了,平日里来,咱们沈家茶饭也是管够的。”
沈氏没听完就已经笑了,“那可好了!只是有一点,淳哥儿在你家习武吃住,我每月给你送银子来,可不许推托了,知道你家大业大,不差这个,可规矩是规矩,到底是我家的人。”
庞氏还来不及再说,一直听着的丰安县主已经发话点头,“老二媳妇,这事你就听你妹妹的吧,她说的很是,不然孩子在这里也不安心,是不是?”
丰安县主这样说,庞氏也不好再反驳了,遂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叫人把花园外的青思阁收拾了,给外甥住下,那里和政哥儿的住处近,去外院和家里的演练场也方便。”
“只是不知道,淳哥儿什么时候过来?那屋子如今天冷,许久不烧,得先用碳烘几日才好。”
沈氏看了看安淳,思索了一会儿,“三日后吧,一来叫淳哥儿也能收拾收拾东西,二来家里也没有习武的人,我也要都预备下来,三来,快年下了事情多,你也不必太赶着了。”
沈朋打定了主意,却不耐烦听女人家的细枝末节,早把安淳拉过来,捏胳膊比划腿的,“下盘还挺稳,就是太瘦了,平日里不走几步路吧?吃的也少?”
“这些都是毛病!到了我这儿,都给你改了!”
安淳说一句应一句,几乎要藏不住自己的胸口燃着的火,他又能学武了!
那些曾经烂熟于心的拳脚功夫,摸过无数次的刀枪棍棒,当年折刀沙漠的那一刻,他根本不敢想,还能有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