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艺晞总觉得陶文卓有些不对劲。
自从那个叫做周云哲的男人出现，陶文卓就开始变得心不在焉。后来她炒好两道菜端去二楼，吃饭的时候忙于回答肖子卓小脑袋瓜里一个接一个蹦出来的问题，时不时偷偷瞧一眼沉默地吃着菜的陶文卓，也没被他发现。他似乎陷入了沉思，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直到肖铭突然过来，他才恢复了常态。
倒是肖艺晞被肖铭的出现吓了一跳，手里还端着盘子要送去厨房洗，眼见着他堂而皇之地踏进店门，似笑非笑地冲她抬了抬手：“晞晞。”
就算他是她最信任的哥哥，这样频繁地不请自来，也还是没法让肖艺晞不觉古怪。“哥……你怎么又来了？”她傻傻眨眨眼看他，显然十分不解。肖铭则一如既往地从容不迫，不紧不慢来到她身边，“来接江思颖到附近逛逛。正好你星期六还要去李嵩那里，也没时间带她在大学城好好看看。”
“哦……”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肖艺晞愣愣应了，然后又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小侄女没跟在他身边，“没带小婕过来吗？”
“没，乔楚也开始放年假了，小丫头一有妈就不要爸了。”提到妻子和女儿，肖铭才算是真真正正笑了笑，而后余光瞥见江思颖在往收银台那儿走，便提了音量叫住她：“江思颖——”
肖艺晞虽然感到有点不妥，但也没有组织肖铭带走江思颖。毕竟她原本也是计划要叫上江思颖一起去动物园玩一玩，又有那么点儿担心江思颖和陶文卓不熟，多少要觉得尴尬。现在不过是换了个去处，又是和她熟悉的肖铭一块儿，估计会更加自在些。肖艺晞只担心江思颖会坚持留在店里帮忙干活，好在肖铭有的是法子劝动她，没费多少口舌就领走了她。
所以下午跟着陶文卓去动物园的，就只有肖艺晞和肖子卓了。
小朋友一开始还老在念叨“思思姐姐”，到了动物园却马上把思思姐姐抛到了脑后，拉上妈妈的手就兴高采烈地跑起来，飞快地蹬着两条小长腿跑呀跑，嚷嚷着要找树袋熊。肖艺晞被他拉着到处跑，偏偏一大一小都没什么方向感，没头没脑地走了许多冤枉路，也没找着树袋熊在哪儿。
还是陶文卓最后揪住了他们，卷起手里的地图给这母子俩一人敲了一下脑门，板起脸来下达指令：“跟我走。”之后才在五分钟之内找到了考拉园。
隔着玻璃墙只能远远地看，小朋友就扒拉着爸爸的裤子要抱抱，等借了爸爸的高度升起来，两只肉乎乎的小手便趴到厚玻璃上，忽闪忽闪大眼睛，张圆了小嘴盯着树上毛茸茸的树袋熊瞧。
他安安静静瞧了好一会儿，见那些懒洋洋地巴在树枝上的树袋熊一动不动，就拧了小眉头，迷惑地扭头看向肖艺晞：“妈妈，树袋熊为什么不动？”
“太热了吧……”肖艺晞也奇怪呢，仔细瞅了瞅，愣是没见着它们动弹。
只有陶文卓冷不丁道：“太懒。”说完还正经地捏了一下小朋友的鼻子，“跟你一样。”
小朋友赶忙收回了贴在玻璃墙上的小手，一把捂住小鼻子使劲摸摸，像是担心被他捏掉了似的，紧张兮兮的模样很是可爱。肖艺晞见了忍俊不禁，踮起脚伸手刮一下小朋友的鼻尖，弯了眼笑着安抚他：“还在，还在。”
肖子卓垮下肩膀，这才松了一大口气。“罪魁祸首”陶文卓则是翘起唇角一笑，又揉了把他的小脑袋。
一家三口在动物园待了一个下午，快到晚餐时间才离开，还给小朋友买了只玩具毛绒爪子。肖子卓对这只大大的爪子爱不释手，抱在怀里反复折腾，末了还要举起来喊：“妈妈！”
肖艺晞便回头看他。小朋友立马用爪子挡住脸，“嗷呜”叫了一声，就拿爪子打了妈妈的脑袋。这么毫无征兆地挨了一爪，肖艺晞还没回过神呢，愣了愣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张大了眼睛不知所措。
倒是小朋友机灵，已经撒丫子跑出去了几步，抱着爪子遥遥看她，咯咯直笑。
哪想到陶文卓步速如常地来到他跟前，顺手一捞就把爪子拎了起来，抓在手里微微弯腰，作势要抓他的脑袋。小朋友连忙尖叫着跑开了，傻乎乎地跑一圈，最后又躲回了妈妈背后。
大半天时间都精力充沛地蹦蹦跳跳，等到吃完晚餐回家，肖子卓自然是累了，刚爬上车便偎着肖艺晞合了眼酣睡。陶文卓把他们送上楼，见江思颖还没回来，就顺道进了屋，让肖艺晞找找周云哲说过的那份合同。
“应该没有……”她边在卧室里翻找，边对候在门边的陶文卓解释，“上个星期我把东西都整理了一遍，没见到有合同之类的东西。”
她音量压得小，生怕吵醒了窝在床上睡得正香的肖子卓。
好在陶文卓也没怀疑她的话，只颔首：“那就不用找了，把他的号码给我，我来联系他。”
肖艺晞于是掏了手机出来，“嗯，我发给你。”
拿到了周云哲的号码，陶文卓就没再久留，如常叮嘱两句，再同睡得迷迷糊糊的肖子卓道了别，便早早地离开。肖艺晞也没来得及多和他说上几句话，心里头有些沮丧，隐隐担心他还在生气。
她叫醒小朋友，给他洗了个澡，扑上花露水和痱子粉，才让他再回到床上去睡。自个儿手洗了他的衣服，肖艺晞看看时间，估摸着江思颖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来，就洗了澡，从卧室里抱出笔记本电脑，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她。
翻翻手机短信，打开□□，都没有陶文卓发来的信息。只有邮箱里收到一封邮件，是他发给她的照片：二十来张，全都是白天在动物园拍的，有肖子卓的独照，也有他们母子的合照。肖艺晞一张张浏览，见了照片里小朋友灿烂的小脸，嘴角渐渐忍不住上翘。
她看得入神，竟然都没发觉江思颖正好回来。小姑娘自己拿钥匙开了门，发现客厅还亮着灯，探了脑袋瞅瞅，舒展眉眼笑了：“晞晞姐？还没睡呀？”
“思思。”被她的声音拽回了注意力，肖艺晞抬头冲她笑笑，“回来啦。”
自觉回来得太晚，江思颖点点头，猫着腰进屋，轻轻关了门，压低声音歉疚地回她一笑：“不好意思啊晞晞姐，回来晚了。”她换好鞋，转而又瞄见肖艺晞腿上的电脑，眼里便生了好奇，赶紧脚步无声地钻到肖艺晞身边坐下，动作灵巧如山猫，笑嘻嘻地凑过去，“在看照片吗？可以给我看看不？”
到底是年纪小，还跟个孩子似的好奇心旺盛。肖艺晞也不介意，把笔记本电脑转了个方向给她看：“今天拍的。”
“原来去了动物园呀……”江思颖喜滋滋地翻看，无意间扫过其中一张，突然就惊讶起来，“天哪！旁边这个是狮子吗？”
狮子？肖艺晞歪了脑袋瞧瞧，点点头：“嗯，中间隔着一面玻璃墙。”那张照片乍一看是肖艺晞牵着肖子卓站在一头大狮子跟前，正对着它的血盆大口，看上去还真是颇为吓人。
“哦哦，这样……”恍然明白过来，江思颖又放大照片仔细观察了一番，最后眯了眼笑起来，“不过晞晞姐你胆子真大，要是我，就算知道隔着玻璃墙，也不敢站过去。”她感慨，“小时候倒是敢。所以有时候觉得这人也挺奇怪的，越长大胆子就越小。”
这话也只是她随口感叹，却让肖艺晞听了一愣。